第20章 换子灵药

事情要从昨日说起。

        金碧城发生了一起毒杀案，宋娆清一组被安排去了此处。

        金碧城是碧枫州最富有的一座城池，城中富裕人家无数，其中便有制香界的翘楚，世代制香的谭家。

        而此次毒杀案的被害者便是谭家的少爷谭君玉。

        起初，民事组的弟子将目标放在了谭君玉的小妾身上，因为小妾是谭君玉死前接触的最后一人。

        谭君玉受害的地点为谭府名下的一座宅院当中，而居住在此宅院之中的，是因身份低贱而不允入门的小妾。

        一番调查后，她们得知小妾是为了谭家钱财才刻意接近谭君玉。不仅谭家的人如此认为，就连她曾经做杂役的酒肆里的人都晓得她这心思。

        如此，小妾杀害谭君玉的动机便极有可能是因为名分。她心中本无情爱，为谭家少夫人之名而佯装爱慕，与这男人缠绵三年之久，却连谭家大门都不曾踏入，始终无名无分，不免怀恨在心。

        然而，此时民事组却得知，小妾怀有身孕，而谭君玉的正妻曾因此与他闹过矛盾。

        二人本就是因香料生意而结亲，妻子由北远嫁而来，本着一心侍奉夫君，换来二人意笃情深，却不想只得来了多年的冷落寂寞，而小妾的出现更是令她心受打击，但好在众人都心知这个酒肆杂役勾引谭君玉的目的，没让她过门。

        虽然谭君玉为小妾特地在外买下了一座宅子，但少夫人在谭家的位置到底没有被影响。

        然而，在一个月以前，谭君玉却带来了小妾怀了身孕的消息，并想要以此作为将她明媒正娶入谭家的理由。

        许是见自己的夫君对此不折不挠这么多年，谭君玉的夫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便与之大吵了一架，但她事后感到懊悔，便自制了香薰，去为谭君玉熏染衣物，期望得到他的原谅。

        实际上，谭君玉的嗅觉天生比常人要差，而衣物上的香气能够为他带去心灵上的安抚，却不想这香会要了他的命。

        没错，令谭君玉身亡的罪魁祸首便是那熏香。香中有一药，名为苦实，有毒，磨为粉末后混入香料之中。谭君玉终日与经此毒香熏染过的衣物相触，死亡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先前因痛失爱子而晕过去的谭老爷此时醒来，案子得到解决后，他因每月贡银的事情将民事组的弟子留下，说是谭府上月送去碧枫城的钱两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处，想询问她们是何缘故。

        然而也是这一问，叫众人都大惊失色。

        因为华封派早已将此事取消，整个碧枫州，无论是何人都无需再给进贡银。

        此事事关重大，民事组的弟子急于返回门中进行禀告，然而此时谭君玉的小妾却忽然带来了先前为谭老爷看病的大夫，并附上了一枚香囊。

        众人由大夫口中得知，熏香之中的苦实虽有毒，但在高温灼烧后，其中的毒所剩不多。

        香囊为谭君玉的随身物品，出自小妾之手。她以实花做材料，选的尽是些安神的草药，而其中有一样材料为天竺葵。

        天竺葵本对人体无害，但坏就坏在谭少夫人的熏香之中有一种花虫的分泌液，若是长时间同时接触这两样东西，此人的身体会发生变化，这变化十分不引人注目，却会让人在过度兴奋后因气血上逆而亡。

        谭君玉便是在与小妾行了床笫之欢过后死去的，如此看来，这并不是刻意毒杀，只是意外。

        还了谭少夫人清白过后，民事组的弟子意外得知，谭府大小姐的婢女竟是苏家之女。

        各门各派的经济来源主要是管辖地域当中的富人家进贡，魄童巫基于这一点，于二十年前便开始不再迫害富家女童，这便导致许多富裕人家不愿再白送银两，同时使许多门派面临着经济不足的现状，不得不遣散门中部分弟子。

        当时的七大门派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华封派甚至有能力帮助其他小门派，直到金碧城发生了华封派弟子入室盗窃的事情。盗窃数量并不多，却给华封派的名声带去了巨大的损害。

        这则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传遍碧枫州，传遍南北两地，自然也传到了北方的其余六大门派当中。

        六大派开始声讨华封派，最终是金碧城的苏家相助，捉住了冒充华封派的盗贼，才令无从下手的华封派得以借此还己清白。

        如今这谭家小姐的婢女便是当初苏家的二小姐。

        至于苏家千金为何会沦落至此，那便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苏家是唯一一个在华封派受万人唾弃时给予他们帮助的人家，在盗贼风波过后，华封派的名声渐渐恢复，但支撑庞大门派的资金却远远不足，此时，苏家人再次挺身而出。

        当年有传闻，苏家将府中的奴婢尽数遣散，将吃用方面的标准降低许多，也不再添置新衣，将能省的地方都作了节省，但每月向华封派进贡银两时却毫不心软，是旁人的十几倍。

        苏家成了金碧城最穷的富人，不少人因此落井下石，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不好。

        然而不幸的是，八年前苏家因生意落魄而破产，家中几人皆成了街头流浪者。

        那年倾盆大雨接连不断，洪水泛滥成灾，许多沿河地域都被河水淹没，金碧城虽在碧枫州中部，却也是雨水成灾。

        苏家人在这场水灾当中接连病死，唯有苏家二小姐捡回一命，被当时救济灾民的谭家所收留。至于苏家的大小姐，当年的她早已外嫁异州，灾难过后，她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如今陈年旧事被提起，南离门对门中弟子私自收取百姓钱财一事进行了彻查。然而这一调查，竟牵扯出了背后一道巨大的黑网。

        此事不仅仅发生在金碧城一处，北阚门负责的南部，西祋门负责的西部，甚至连东桢门负责的东部——华封派所在的位置，全都发生了相同的事件。

        其余三位门师听闻此事后无比震怒，他们对门下的弟子进行彻查，最终揪出了所有参与此事的弟子。那些弟子并没想过会有事情败露的一天，面对自家师父的审问时，全都惊慌失措，如实交代。

        整个碧枫州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然而，索取富人钱财却并非是华封派的弟子贪污营私，他们所收的钱财全都分文未留的进了玉圣堂的袋子里。

        实际上，华封派的弟子做出这些事情完全是出于善意，玉圣堂才是这件事情当中最大的恶人。

        许久以前，民间便流传着一个说法，只要让有孕女子服下“转子丸”，那么其诞下的孩子必定会是男婴。

        此丹只有玉圣堂才可炼制出，其初心是减少女童的数量，从而减少魄童巫带来的伤害。此举并未遭到制止，还得到了众多百姓的支持。

        就这样，换子丹药盛行一时。

        成功的例子并不少，但没人知道那是丹药的作用，还是胎儿本就是男的。

        每家每户都有那么一两颗转子丸，玉圣堂也成为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然而，所谓的救世丸却令女子陷入到了另一个灾难当中。若是服下了转子丸，生出的却是女婴，那么此女婴将永远都无法感受到阳光的温度，因为她一旦进入阳光的普照当中，便会肤生黑斑，浑身刺痛。

        七大门派叫停了玉圣堂的丹药炼制，但那些已经受到转子丸迫害的女子，她们的现状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她们成为了转子丸的试验品。

        后来，玉圣堂对转子丸进行了改进，令生出怪胎女婴的概率大大下降，但却没有得到各门派的同意，便就此作罢。

        可实际却并非如此，玉圣堂虽表面答应得极其爽快，但却在私底下将药丸贩卖给那些依旧愿意冒险的人家。

        玉圣堂不仅有转子丸，还配制出了还肤丹。连续服用还肤丹两年，便可治好肤生黑斑的怪状。那玉圣堂打了一手的好算盘，贱卖转子丸，高价卖出还肤丹，若非富裕人家，是无法承担如此昂贵的费用的。

        于是，世间便又多了许多一辈子只能待在狭窄屋中的可怜女子。

        假借华封派名义索取钱财的那些弟子是出于不忍，才与玉圣堂做了交易。

        玉圣堂的作为被隐瞒的很好，只是修炼之人的家中也有被此药丸迫害的女子，他们将此事向门中长者进行了禀告，然而，各门各派的药物都是由玉圣堂所提供的，那是一笔不少的钱财，小门派不免会受到贿赂，于是对转子丸一事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了其他门派的前车之鉴，许多知情的修炼者也不再干预此事，华封派的弟子也不例外。东桢师与玉圣堂堂主交好的事情众人皆知，没有谁敢保证，他会为了这件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的事情而与多年的好友翻脸。

        那些弟子不敢冒险，便选择了如今这条道路。只要把控得好，便不会被发现。

        他们也确实做到了。

        所有人的分工都很明确，若不是负责收取金碧城钱两的弟子在两个月前死于擒杀魄童巫的行动中，暂时无人接管他的位置，他们这场长达十八年的交易也不会被发现。

        参与了这场交易的南离弟子共有三个，其中包括已逝的那位弟子。

        几人所索取的钱财总量虽十分庞大，但将此数目分裂，于各个富裕人家而言，不过是笔微不足道的数目罢了。

        然而苏家却并不是像平常富家那般，是基于无任何影响的基础上进贡银两。苏家人曾被华封派救助过，他们不愿错过这个报答的机会，便在自身困难的情况下仍然进行进贡，这才间接导致他们家破人亡。

        出了人命，便不是一两句“出自好心”“于己并无益处”能够躲过惩罚的。

        参与这件事情的弟子都是门中资历较长的前辈，他们立下的功劳都是常人轻易无法达到的，于情于理也不该将其赶尽杀绝，但纪凌舜却不是念及旧情的人，他将这些人逐出了南离门，且永远都不得再入华封派。

        其余三门的管辖地域并没有闹出过大的事情，三位门师便只是对参与此事的弟子惩处了一番。

        这几日，华封派陆续派出弟子到其他门派当中收集玉圣堂恶行的证据。

        与此同时，玉圣堂的堂主也被叫来了华封派，若此行他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那么华封派将会对其进行整治，百年药宗的名号也无法为其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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