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影子
这么多人在同一时间紧盯着他，柳相元不禁异常兴奋。
他此生第一次经历万众瞩目的场景，激动的手脚都在颤抖，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底下的群众等不及了，纷纷催促道：
“有屁快放！”
“就是！”
“你个叛徒，看你有何可说！”
听到他们不耐烦的呼喊，柳相元清了清嗓子，说道：
“大家加入离火这么久了，是不是已经想不起来加入离火的初心了？
他们每天都给你们灌输那些有关于长生的事，可你们真的需要那些吗？你们加入的初衷难道不是多挣点钱养活家里人，一家人和乐一生吗？
可如今呢？你们有过一天生活在阳光下吗？你们敢告诉别人自己在追求长生吗？长生真的存在吗？
这一点，恐怕连你们自己都不信！还有，那些得到奖励，被赐予长生的人都去了哪里？
哪怕他们真得到了长生飞升极乐，这是你们所有人都想要的吗？家人呢？朋友呢？你们要放弃他们吗？
还有，你们有没有想过，知春秋在青渊国存在了多久，底蕴有多么深厚，你们了解吗？知春秋真是你们能够动摇的吗？
此刻是在皇城，换了其他地方，你们都不可能这般轻易攻进来！弃暗投明吧，你们是赢不了的！”
“我可去你的吧！长生登仙有什么不好，我已经遵循神旨将家人都杀死了，他们比我早一步登仙，我得快点与他们团聚！”
一个被洗脑时间很久的高手怒骂出声，随后激起了其他人的愤怒。
“就是，神旨才是最重要的！”
“对！杀了他，妖言惑众！”
“杀了他杀了他！”
他们的发言让部分人忽然警醒，不禁一阵后怕。
他们都是加入不久的人，初心犹在，柳相元的这一番话引起了他们的思考。
就像柳相元所说，大多数人原本都是为了挣钱，为了活下来，才选择了加入离火。
可如果加入的时间长了，像他们一样要杀死家人，这是多大的罪孽啊！
此事天理难容，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柳相元虽然是叛徒，但也正是因为他加入的时间不长，所以更能体会到离火操控人心的可怕。
若不是在圣虎族遇到苏言一行人，若不是他太胆小怕死，恐怕他也会一直追随离火。
“他说的有道理啊！”
“我也觉得是这个理，家里人养不活了，他们又给的钱多，我才加入的！但是要杀了亲人这我可不干！”
“就是啊，简直是丧心病狂！一群疯子！”
人群中刚有几个人发出这种清醒的言论，下一秒就被其他离火的人抹了脖子。
此刻，忽然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人，他身披斗篷，脸上戴着黑色金纹面具，那张面具居然和苏言戴的一模一样！
雪衣顿时不淡定了。
从远处看，他的身形和苏言也极为相似！
这是怎么回事？！
苏言此刻肯定还在房间躺着啊！
难道真如苏言所说，这是他的弟弟苏妄？
知春秋的众人与她的反应相反，他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不能告诉雪衣。
那人扫了眼离火众人，又看向了守着苏府的众人，说道：“今日，我既带你们来了，就没想过让你们活着回去！”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巨大骚动，他们可没想过这次来到皇城根本没有活路！
“神使大人，这是为什么？”众人纷纷看向了他。
“死了，可得长生！”神使缓缓说道。
离火的人一听长生，多数人瞬间激动起来。
看到这里，雪衣松了口气，此人虽然与苏言的外表极为相似，但声音完全不同。
“长生？”
身后传来苏言一声冷笑，雪衣立刻回身去看。
苏言提着剑，顺着街道缓步向神使走去，十七跟在他身后。
这条街道原本无比繁华，可现在，两旁的房屋早已化为一片废墟。
站在神使面前，苏言说道：“应泽修，你不过是我培养出来的影子，如今被人策反。今日，我们就了解了这段恩怨。”
“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替代你！本以为大计可成，没想到最后关头，你竟然得了蛛花毒的解药！”
应泽修语气不忿，冷冷地盯着苏言，眼神忽然变得狠厉，“你既然出来送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他抬剑直指苏言。
雪衣跳下房顶，来到苏言身边，满脸担忧看着他，问道：“你行吗？”
原本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太虚弱，结果这无心之言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原本紧绷的气氛瞬间消失。
苏言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个爆栗，“说什么呢！你不是试过了吗？行不行得问你自己。”
“谁跟你说这个了！”雪衣臊得满脸通红，伸手一推苏言，娇嗔道：“去去去，死了我给你收尸！”
说完，她就捂脸溜了。
完了，糗大了。
以后没脸见人了。
苏言在背后又补了一句，“你不仅要收尸还得守寡！”
雪衣脚下跑得更快了。
苏言说完忽然感觉一道锋利剑芒向自己袭来，他连忙闪躲。
只见应泽修手里的剑劈空，砸在地上激起一串火花，他恶狠狠说道：“说够了吗？！”
他最讨厌肆无忌惮当着他的面撒狗粮的人了，简直可恶，见了就想砍死。
“不够，怎么会够呢！像你这种被女人骗过的人，听见这种话很生气吧！”苏言一脸嘚瑟。
一针见血。
最熟悉自己的人往往是敌人，应泽修此刻也算是体会到了。
“闭嘴！”应泽修瞬间暴怒，提起剑怒冲向苏言，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成功挑起应泽修的怒火，苏言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谨慎应对他的攻势。
苏言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很糟糕，支撑不了长时间的战斗，能顺利打完这一场他都要烧高香了。
奈何他必须得站出来，因为对他来说，应泽修是这世上最合适的对手。
应泽修作为他曾经的影子，他们两人的剑法是相同的，就看谁能突破剑法的束缚了。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破坏力极为惊人。
两道红色剑芒纠缠，刚一交手便是飞沙走石，昏天暗地。
他们身边强烈可怕的气场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凛冽的风和飞舞在空中的石头也都变得如同利刃，击打在人身上如同刀割，功力浅些的人根本承受不住，纷纷后退。
应泽修本就想让带来的人送死，因此出招根本没有顾忌。
倒是苏言束手束脚，不想造成更大的破坏，但应泽修的猛烈攻势让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生死相搏，索性战个痛快！
没过多久，两人周围的地面便是道道剑痕，沟壑纵横。
没了蛛花毒的限制，再加上彻底放开手脚，苏言爆发出来的气势远超以往。
哪怕是在圣虎族他一人独对数百只鬼虎时，雪衣也不曾有过如此恐怖心悸的感觉。
那时她就觉得，苏言的实力绝对超过了柳飞白，如今看来，超过的不止一点半点。
柳飞白她勉强可以战胜，十七胜不了，但绝对可以毫发无损离开。
可若是让她面对苏言，十死无生，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她终于能切身体会那句话。
玄夜临，红月至，人间浩劫！
若苏言真沦为杀戮魔头，这世间根本无人可阻！
结合在沧霞寺时，苏言和知春秋旧日掌权人说过的话，不难猜测，其实一直以来，这句话指的既是苏言，又是应泽修。
应泽修身为苏言的影子，这么多年以来，不可能没有出手过！
风楼的势力能够一点点扩大，绝对与应泽修脱不开关系！
江湖之前盛传的魔头，应该是他的影子应泽修。
应泽修被人策反之后，由于他与苏言相似的外形和面具，便会让人误以为是苏言在造杀孽，从而让人恐惧。
更何况，应泽修是苏言的影子，之前肯定为他做过事，造下的杀孽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而那些向她头顶砸来的纸团，说有她想要的真相，其实是应泽修的阴谋！
他想要替代苏言，想让他死，她便是最关键的一步棋。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她去过宗阳寺和雪花阁之后，阳止大师的死和云江国七皇子云昭的失踪，这两人一定是苏言做的！
苏言根本没有办法跟她解释这件事，他只能那么做。
他说他不是魔头，红月指的也不是他，可是江湖上所有人都说他是魔头，她会信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
她不会。
他不敢赌，所以才将过去有关于风楼的一切都毁了，任何人不得提及风楼的过往，连他这个名字都成了禁忌。
雪衣一直被蒙在鼓里，看到纸条之后，她还去怀疑他，心生芥蒂。
还好当时她没有真的做什么，若她成了应泽修手中的一把刀，刺向苏言，那她就成了罪人！
苏言一死，天下大乱，青渊之中的活尸再不可控！
所以从一开始，苏言跟她讲过的话不完全是假的。
苏言说他有个叫苏妄的弟弟，喜欢杀戮，她若是遇到，苏妄是不会伤害她的。
他说的就是应泽修，可惜应泽修后来被人策反了。
雪衣看着空中战成一团的两人，不禁暗自为苏言祈祷。
他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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