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艺术家也要吃饭
陈栩谦听卜善一下蹦出,四个歪门邪道的成语,打趣道:“哪有那么夸张,胳膊给我看看,破成什么样儿?”
卜善乖乖伸过去,浴袍袖子卷上去。
是破了点皮,还有些泛红。
他嘴唇在上面蹭了一下,笑容清醒而绵柔,问:“还疼不疼?”
卜善被这么一亲给搞懵了,连忙将手抽过来,涨红脸道:“睡吧睡吧,我明天还有事。”
立马倒下盖着被子捂头。
他嘴角一抹无奈,明明是她吵醒了他,现在这样倒像她才是被吵醒的那个。
关灯躺下,陈栩谦伸手去环抱卜善的腰,将人拉过来压在身下。在额头上亲了亲,说:“那晚安,记得明天要洗头,头发有点臭。”
“你烦不烦人啊。”卜善用力捅他。
陈栩谦笑出了声,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附耳对她说:“好啦,真睡了。”
早上卜善起来,发现屋内只剩自己。
她急忙翻出手机想打电话问他去哪里了,见有一条未读短信,是七点多的时候他发的。
短信写——善善,公司有事处理,先回上海。
虽然莫名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很懂事回他,到达报平安。
在5楼秦唐吃过午餐,卜善拦了辆出租车回学校。行驶在东二环时,接到苏邰的电话,问她今天有没有空,去美术馆一趟。
她以为是签约的事情,欣然答应。
粗略估算从这里到美术馆的车费,只感觉肉痛,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卜善让师傅把车停在最近的路口,选择坐地铁去找苏邰。
邰苏美术馆坐落在创意园,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到馆卜善才知道今天闭馆,她找到工作人员说是苏邰让她来的,工作人员问清身份后,把她引进苏邰的办公室。
这时苏邰正和别人聊天,见卜善进来。
她站起来笑吟吟冲那人说:“看吧,就说不能在背后聊人,这不来了。”朝那人介绍道,“这是卜善,你说那画就是出自她手。”
跟他介绍完,苏邰又对卜善讲:“他叫周珣成,是个作家。最近新上映的那部电影‘幽解游戏’,就是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
周珣成伸手去握卜善,很有礼貌:“卜小姐,您好。”
卜善不怎么懂这种社交,只学着平时唐庆明那样,欠身回握,挂着标准社交时的微笑说:“周先生,您好,很荣幸认识您。”
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您好”。
苏邰低低笑了,活跃到气氛:“你俩够了呀,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政府官员见面。都是朋友,坐下说吧。”
两人相视尴尬地笑笑。
有些纳闷,苏邰叫她过来不是为签约的事情嘛。怎么叫了位作家,还是位推理小说作家。
搞不清楚状况。
都坐下后,苏邰让助理给卜善上了一杯咖啡,就开始切入正题。
她缓缓道:“是这样的,今天叫你来有两个事,一个是上次签约的事情,这你也知道。还有就是珣成,他是我在法国留学时的朋友。前天在我家见过你的画,他很喜欢,就让我把你约出来了。”
卜善细细听着,从助理手中接过咖啡,小声道谢。
苏邰呡口咖啡,又说:“他是写推理小说的,想让你帮他设计小说的封面和内部插画。”
她们这行有许多人如今在做插画师,这也算是近几年崛起的一个新的职业,她现在还是被熏陶的学生,心都放在专业课上,没往这方面想过。
卜善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插画师这个职业,但我一直没从事过,而且这还需要用到手绘板,跟直接在画布上作画是不一样的,恐怕达不到周先生所要的效果。”
周珣成早就知道她会推迟,将之前准备好的话讲出来。
“我很喜欢你之前画的那幅‘癌症’的画,算是一眼倾心吧。你作画的风格挺符合我小说的,听说你现在还是大三学生,插画的工作量也不算太大。”
“并且油画和插画都是艺术的表现形式,插画可以用油画的形式来表达,油画也可以借鉴插画里的某些风格。我还听说油画到一定的水平后,设计插画就是小意思,比较简单。当然我给的报酬也不会低,希望你可以尝试一下。”
这简直就是有备而来。
卜善也知道纯走油画这条路很难。
唐庆明上课时也说,油画是个大气晚成的行业,需要很长时间的沉淀,还需要悟性。成为油画师并不难,但难得是成为职业画家。
从小受李隽香耳濡目染,卜善一直都打算专注走纯艺术这条路。
或是成为职业画师,或是以后开培训班当老师。
“那我考虑一下。”卜善说。
“这不急,您先考虑。”周珣成见此也不再多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没办法,出版社催得紧。”
周珣成走后,苏邰和卜善坐了一会儿,把上次的合同签了。
苏邰收起合同递给助理,让她拿回去走流程,又冲卜善道:“走吧,上次不是没来成美术馆嘛,今天老板亲自带你逛。”
卜善粲然一笑,挽住她。
“那就不客气啦,偶像!”
“贫嘴。”
美术馆的灯光异常暗淡,只有展品周围才有一圈微弱的光,有点歌舞剧台上打光的感觉,但周围空旷处却被黑暗笼罩。
在一处展角,苏邰停下脚步,示意卜善看。
“这个是我有段时间梦里老是出现的场景,回国后就想着把它做出来了。这么多年美术馆的格局有变化,但它一直都在那里。”
卜善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是装置艺术。
天花板上全是绘制杂乱无比的黑线,只有四周的角落是干干净净。
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球,悬浮在空中。
伸手轻轻触碰,四周摆放的灯就会亮起来,就这么直直地劈进她的瞳孔,带着一种极为玄秘而诡异的启示感。
她久久站在原处,不禁感叹道:“这个场景......我梦里也经常出现,但不及现场看着真实。”
苏邰端详笑笑:“是嘛?挺多看展的人也说见过这个场景。”
卜善牙齿间轻轻碰撞了一下。
声音虽然轻微,但此刻却足够穿透空气。
她说:“只有触碰不到的才是干净的。”
苏邰不经惊讶:“你还挺懂我,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拍了怕卜善的背,“去看看你的画。”
最开始她想美术馆能有一处存放她的画,就很满足了。
但没有想到,居然放在这么醒目的地方。
左边的那幅画家她知道,是在艺术方面很执作,也是因为执作,过花甲之年才有些名气。右边那幅画远远不及左边,但到底来说还是不错。
大众认知的知名度差不多,但作画人的年龄却相差甚远。
苏邰看似不经意,指尖触摸着画框边缘,沉吟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的放在中间吗?”
卜善茫然摇头。
“左右的知名度差不多,但左边的画技却比右边好太多,但名气却是不相上下的。我知道你们学艺术的,对艺术造诣有点匠人心,不愿为金钱倒头。”
“按深造讲,油画毫无疑问是更胜一筹的。职业画家说难不难,但你毕业后签约画廊,说容易也不容易,因为懂你的人太少了,你说对吗?”
卜善不置可否,郑重点头说是这样的。
她认同这观点,在这一行想要找到懂自己,太难了。
碰到良师益友指点就好比登天。
苏邰像是很满意卜善的回答,她说:“艺术架构在生活之上,源于生活是没错。但艺术家也是要吃饭的。插画师的收入和水平成正比的,绘画水平好,风格别人喜欢就有人约稿就挣得到钱。”
“周珣成你可能不认识他,他在小说方面还是很出名的,你给他的小说绘画稿,不仅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还可以让更多人知道你,也知道你的作品,对你以后成为职业画师也是有帮助的。”
回来的路上,卜善一直都在想苏邰的话,如同面前开了一扇窗,有豁然之感。
她还在象牙塔里,没走出来过。
当天就跟周珣成联系了,答应帮他以后的作品绘稿。
那天苏邰跟她讲了许多,但她最喜欢最后说的那段话。
苏邰说,要有能力把别人的青睐变成附属的锦上添花,而不是救命的雪中送炭。
——
这几个月,卜善并怎么经常见到陈栩谦。
他好像一直都很忙,忙着工作的事,也忙着她不知道的事。
这一个月尤其如此。
两人好像已经度过了最初的热恋期,每次见面不过吃饭、聊天、去各种局上社交。用张季卉的原话,他们俩在谈属于老年人的黄昏恋。
像加了糖的白开水一样。
但她自己觉得,虽然平淡但却又不缺失甜味。
张季卉听完只骂她傻,说:“现在你都不盯紧,万一被其他人勾走了,有的你哭。”
卜善无言以对。
要是真被勾走了,她又有什么办法。冲上去打他一巴掌,还是一脸怨妇找他算账,哭诉睡了就不负责。
这些她做不出来。
而且最近也没时间在陈栩谦身上,在插画上才刚刚入行,要学的东西太多,也没什么空闲。周珣成画稿的工作量并不是特别大,每次他写一本卜善就根据主题绘稿,周珣成也会介绍其他作家给卜善认识。
时间久了,她和张季卉接一些商业插画和咖啡店壁画设计,最直接的回报就反馈在银行卡和微博粉丝的数字的体现。
名声也逐渐在学校打响。
走到哪儿,学弟学妹都会叫她一声“卜善姐”,也不知道这个称呼里掺了多少真假。
迈入大四的门槛之后,回想起从大一到大四,好像不过一瞬。
生活依旧平静如死水,好像树干上的年轮。裹挟一卷一圈的环绕,貌似每一天都一样,都在画着重复的圈。但一圈圈数着,会发现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张季卉在经历那一档子事后,在内心彻底关上一道过去的铁门,丢掉钥匙再也打算打开。
她们和张丽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解开心结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天卜善正在宿舍给周珣成的新作绘制画稿。
手绘板上是一个女孩,在暗夜的荼蘼花深处,对着镜子梳妆,那个女孩的脸一半是黑,一半是白。
她的眉心、眼睛、鼻尖及胸口分界,那条线是十分的清晰,像是真的两个人一样。黑色那边的眼睛写满了恐惧,让人无法逃脱,像似可以看穿人心一样。
卜善苦笑自从接手周珣成的小说后,就没怎么画过什么温暖系,全是些恐怖猜疑。
正想着手机倏然震动起来。
是陈栩谦——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透,空气凛冽。
电话中,他的每一丝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很疲惫,轻微叹着气。不知怎的,想起了第一次去上海找他的那个晚上,这是这样,不说话只顾叹气。
卜善略带一丝犹疑问:“陈栩谦,你怎么了?”
良久,她快要以为要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
陈栩谦才开口,说:“善善,这次换我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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