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室

　　“不可！”
　　姜元慧一听姜宝玉要去后宫尚服局，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宝玉性子跳脱，上头要是没有自己人帮扶，到了那边很容易吃亏，还是要暂时留在姑母身边学些规矩才好。”
　　说完这句，姜元慧立马后悔了，下意识堵住了嘴，知道自己失言。
　　就连姜宝银也吃了一惊。
　　她早知道论起制衣才华，姜家最有本事的还是姜荣喜。
　　姜元慧与她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就连姜宝玉的亲姐姜宝珠也并不怎么令姜荣喜满意。
　　不然也不会没留在姜荣喜身边，而是一个人去了后宫尚服局做事。
　　可姜宝银是想要留在姜荣喜身边受教的呀。
　　但姜元慧刚刚那么一说，分明就是——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带着宝银去那边了？”
　　“我——”
　　姜元慧一阵后悔，神情十分尴尬，“侄女不是这个意思，侄女只是觉得宝玉绝不合适。”
　　“我可以的！”
　　姜宝玉一个劲儿给姜元慧使眼色，心道这个姑母怎么回事儿？
　　自己在姑婆这里不受待见也就罢了，这会儿还没眼色地出来拦她的路？
　　这是要把自己的后路彻底堵死不成？
　　以后还想不想要姜家的资助了？
　　“姑婆，我过去一定会好好听话，不给姜家添麻烦的，就求您答应我吧。”
　　“是啊，姑婆。”
　　姜宝银忽的也跪上前来，看上去特别真诚地说道：“二姐姐既然这么坚决，您就让她去吧。她不愿意留在您身边，宝银愿意啊。就让二姐姐替宝银去后宫尚服局，宝银留下来孝敬姑婆吧。”
　　姜宝玉斜眼看向姜宝银，虽然姜宝银说出的话与她的目的并不相悖，但听起来也忒别扭了。
　　什么叫她不愿意留在姑婆身边？
　　小丫头明里暗里说她坏话，很不老实嘛。
　　“三妹说的什么话？后宫是离了这边十万八千里，还是隔着一道进不来出不去的宫墙来的？
　　难道我去了那边，就不得孝敬姑婆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挺对的，比起我来，你是更该留在姑婆身边多学些规矩。”
　　姜宝银向来说不过姜宝玉，立时被她气红了脸，鼓着腮帮说道：“二姐姐一向巧言令色蛮不讲理，我们也都习惯了，总之你要去后宫就去，我就要留下跟着姑婆。”
　　“不，不对。”
　　姜元慧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又往前跪了两步，拜在姜荣喜脚下道：“姑母，我不去后宫，我还是要在您身边继续学习的，宝玉也不能去，我们都不要去！”
　　姜荣喜被三个人吵的脑壳嗡嗡，忍不住一声怒喝。
　　“够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没规矩！”
　　姜荣喜说着，看向跪在最后面欲言又止的姜宝玉，心里也有几分气她，恨不得一起打发了算了。
　　但她知道姜宝玉进宫的目的不单纯，自然也知道她想去后宫干什么，心里可怜她，便也生不起她的气来。
　　“什么都不要说了。就按照我刚刚说的办，宝玉留在我身边，姜司衣和宝银两个，明天一早去后宫尚服局做事，没什么事就都下去吧。”
　　说完这句，她又很快补充了一句道：“宝玉留下。”
　　姜元慧本该再争辩两句，可听到“宝玉留下”四个字后，心里竟莫名轻松了许多，甚至将还想再说话的姜宝银也一并拦下，带着人就出去了。
　　只临出门的时候，姜宝银还是忍不住回头瞪了姜宝玉一眼。
　　这世上事真是不公平。
　　姜宝玉一出生就什么都有，那些她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她姜宝玉竟然还不稀罕。
　　走着瞧吧，总有一天，她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姜宝银才是真真正正的家族之光，不惜代价！
　　姜元慧他们走后，姜宝玉还是想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下，可她还没开口，姜荣喜先站了起来，往里屋走去。
　　“跟我来吧。”
　　作为尚服局的最高长官，姜荣喜拥有一间独立的小院，正房的两侧各有一间耳房，三正两耳的户型。
　　姜荣喜带着姜宝玉出来，就径直来到左侧的耳房，推门进去。
　　这里大抵是姜荣喜的私用库房，里面有很多从各处搜罗来的精美绝伦的绫罗绸缎、珠玉装饰以及绣线、绣架等制衣工具。
　　其中有几样还是经过姜宝玉的手送进来的。
　　姜荣喜久居宫中，对民间时尚不甚敏感，大燕皇族以爱民为本，为了不让自己做出的东西与百姓脱节，姜荣喜经常会请姜员外在民间搜集这些东西，这一点于姜宝玉而言本不足为奇。
　　可一下见识到这么多奇珍异宝，还是令她大开眼界，自觉观感奇佳的。
　　但姜荣喜并未在这些东西前面做过多的停留，而是直接把姜宝玉领进了一间暗室。
　　在她点灯照亮暗室的一霎那，姜宝玉彻底惊呆了。
　　这里像一个作品陈列室，用不同的隔板和架子摆放着数十件作品，有的是成衣，有的就只是简单的绣片，但样样都很精美绝伦，叫姜宝玉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当然，除了紧挨着门口的那一件。
　　小小的一块绣片，似乎是用最普通的白绢做底，三五种颜色的绣线随意绣的，上面的图案似乎是一条鱼，被水草困住，拼力地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的样子。
　　倒是有趣。
　　只那绣工实在是太丑了。
　　是丑到连姜宝玉都看不下去的模样，她甚至愿意称之它为“破玩意儿”。
　　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这东西会出现在这种精品林立的地方，脸上莫名地流露出了嫌弃。
　　姜荣喜却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
　　“不记得了吗？这是你五岁的时候绣的。”
　　“啊？”
　　姜宝玉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绣片。
　　她倒是记得小时候姜宝珠曾经把她的一块绣片送进宫去给姜荣喜指点，也正是因为那块绣片，姜荣喜才钦点姜宝玉进宫的。
　　虽然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姜宝珠最终替她进了宫，但难道眼前这块丑东西，就是当初被姜荣喜夸的惊为天人的那块绣片吗？
　　姜宝玉忍不住又仔细瞧了瞧姜荣喜。
　　甚至想开口问她一句：“姑婆，不知您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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