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路痴

　　作为前辈小宫女，雨花四人每天都要穿戴整洁，早早去叫醒其他小宫女，在大人们到来之前，检查大家的仪容仪表，带领大家做好打扫洗漱等工作，因而四个人也是所有人中最早起床的。
　　加上昨夜举行了新晋小宫女的欢迎仪式，各局的前辈小宫女都在等着自己派出去的人赶紧回来，压根就没怎么睡。
　　这会太阳才刚冒了个头，雨花四人就已经依次坐在御用尚服局的门口朝着尚宫局的方向望着，各个脸色蜡黄，两眼发黑，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现在什么时辰了？”
　　绒花眼睛已经睁不开，靠着门柱无意识地问话。
　　雨花眯缝着眼睛抬头看了眼天，迷迷糊糊道：“大约快要五更了吧？”
　　豆花皱了下眉，却也实在睁不开眼了，只担忧地说道：“今年的大人是不是过于苛刻了一些，怎的还不见放人回来？”
　　风花也有些担心起来。
　　“是啊，再过一会儿，就要到小宫女点卯了，再不放人回来，姜宝玉可就真要被赶出宫去了。”
　　几个人靠在一起半说半睡着，忽然听到尚宫局的方向有脚步声，便齐齐睁了眼，果然瞧见三五个小宫女从那边过来，一个个瘫软着身子，浑身黑黢黢的，好像被谁拉去挖了一晚上的煤似的。
　　只是不见姜宝玉的人影。
　　雨花有些着急，忙的站起来拦住一人道：“你们可是从徐尚宫大人那里来的？大人到底让你们做了什么，竟然累成这样？”
　　那小宫女经过昨夜的整治，这会儿见到年纪稍长一些的宫女就害怕，原本累的七扭八歪的身子当即挺直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答道：“尚宫大人想在院子里的池塘养王八，叫我们几个去帮忙清了一夜的淤泥。”
　　“池塘，徐尚宫的院子里，什么时候有的池塘？”
　　雨花说着，忽然想起来徐尚宫院里前几天过世的一头猪，很喜欢在一个泥潭里打滚。
　　她就说怎么觉得小宫女身上的味道这么熟悉，忍不住就要呕，忙后退两步继续问道：“那姜宝玉呢，怎么没见她一起回来？”
　　“姜宝玉？”
　　瞧着小宫女不解，雨花忙又改口，“嗯，就是我们御用尚服局过去的，没见她人吗？”
　　“御用尚服局？今年并没有人去过呢。”
　　“没去？”
　　不光雨花，其余三花也是一惊，纷纷站起身来朝那小宫女围了过去，“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没去？怎么可能没去？”
　　“是真的。”
　　小宫女被这阵仗吓得够呛，声音都开始抖了，更不敢说瞎话了。
　　“我们尚寝局因为离得比较近，所以是最早过去的，一进门，就被徐尚宫抓了个正着，后面就看见其他小宫女陆续进来，就连后宫尚服局的小宫女也一起都被抓住了，就是不见你们的人。
　　大家还私下里议论你们是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个圈套，所以才不派人过去的呢。”
　　雨花等人还想问点什么，尚寝局的前辈小宫女在远处瞧见，吼了一嗓子，就把小宫女叫走了。
　　豆花于是看向雨花，一脸狐疑地问道：“提前知道是圈套，所以没去？咱们几个里面去剪过衣带的就只有你，你是不是提前跟姜宝玉说过什么？”
　　雨花这会儿也纳闷儿呢，听到豆花这么问，还得和和气气地答话，心里憋气的很。
　　“姐姐说的什么话？我在里面捣乱叫姜宝玉不要去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可是咱们几个里面最希望尚服局能得到一位的人啊。”
　　三花对雨花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小宫女每年的俸禄里有一石米和半石面粉，获得一位的局里，小宫女可以额外再得半石面粉。
　　雨花家里等着吃饭的兄弟姐妹好几个，父母又身体有疾不能劳作，一家子上下全等着她往家里送这些口粮呢。
　　倒是风花刚不小心睡过去了，这会儿一睁眼，瞧见小宫女们都往一边跑，抓着后脑勺眯缝着眼睛望着正在离去的小宫女们，问道：“不过她们怎么都从那边回来？尚宫局不是应该往这边走吗？”
　　风花一向搞不清楚方向，三花早已见怪不怪了，对她的疑问只是一笑了之，并不打算给她解答。
　　但是很快，豆花最先意识到一个问题，忙的看向雨花问道：“今年的地图是分给哪个司画的？”
　　雨花也睁大了眼睛，“轮到司饰司了，我就叫文姝去画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当然是我亲自画的。”
　　风花当即表示抗议，拦在雨花面前说道：“我最不满意的就是你喜欢自作主张，画地图都是各司大前辈的乐趣，你凭什么越过我直接交给文姝？就算我方向感是不好，可我在宫里这么多年，还能把尚宫局的位置画错了吗？”
　　“你就是会画错啊，你刚不还指错了吗？”
　　雨花快给她急死了，其余两花也一下意识到了问题。
　　风花更是惊得掩住了嘴，下意识说道：“那这样的话，姜宝玉该不会因为跑错了方向，被千牛卫抓去了，所以才没能去徐尚宫那里吧？”
　　这话一出，四花齐齐腿一软，几乎要倒。
　　姜宝玉要是违反传统自己没去的，那她被赶出宫去也不冤枉，就算是姜荣喜怪罪下来，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把她们怎么样。
　　可要是因为拿了错误的地图跑错了地方，还闹到了千牛卫那里去，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弄不好她们四个都要跟着倒霉。
　　而就在这时，尚仪局的人拿了份告示过来，见到她们四个都在，便将告示递了过来。
　　“帝后大婚上玉女的人选定下来了，现在各局告示栏张贴，几位姐姐帮忙贴一下吧。”
　　豆花这会儿还强装镇定，接过那告示假笑道：“没错，现在合宫上下都在为册封继后的事情忙碌，就算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也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往后面排去。
　　便是她姜宝玉是姜尚服的亲侄孙女，姜尚服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她去触娘娘眉头的。”
　　豆花越说越有信心，继而笑道：“咱们只当作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办好份内的事儿，把事情全推到姜宝玉身上就行了。现在要紧的，是把这告示贴了，再去叫大家起床。”
　　说完，她便打开了告示瞄了一眼，却发现玉女人选不是别人，正是姜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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