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雨天煮茶思落槐
晚间,小姑娘睡得迷迷瞪瞪,梦乡里还嚷着,“腿好酸,屁股好痛~”。
本来这摔了一跤,苏岱心觉这姑娘还挺可怜,夜里听人喃喃,不觉好笑,腿酸着,今夜约莫不会再蹬被了,不过睡得定是不安稳。
左右咱们是夫妻,你嫁了我,我年纪又比你长,也该关照你些,苏岱心中默念一回,悉悉索索坐起身来,掀开印之脚边的被子,替她轻轻地捏捏。
清早起来,印之只觉身上舒服了不少,不过有些隐隐的酸意,想着人之所欲需得自己成全,因而倒也快速起床了。
脚才点地,便见苏岱只穿着中衣,领口有些水渍,是洗漱过的模样。
“昨日嚷着疼,怎么不多睡会儿?”男子从隔扇上取了衣裳,到后头去换了。
印之扶着床架面上挂着笑,绵软道:“天爷偏心我,今儿就不痛了。”
苏岱嗤笑一声,天爷偏不偏心不知道,我倒是有点偏心。
小姑娘慢慢移至梳妆台,高声唤了丫鬟进来梳洗。
昨日练得着急容易伤着自己,印之便也学乖了,苏岱怎么说她怎么做。
今日早上便习了会儿吐纳,苏岱思及这小姑娘刚开始练,若是做些个单一的动作也没甚意思,昨日扎了马步腿又酸,寻思着带她慢跑一会儿。
于是二人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绕了会儿子圈圈,倒也奇怪,小半时辰下来,印之竟也跟得上。
“歇歇吧,把筋抻了,今日就到此为止。”苏岱在屋门前停下,双臂交叠,面色奇怪地瞧着她,“怎么跑了这些圈,你却只是喘了些,倒也跟得上?”
印之整个人趴在桃枝背上,细小的汗珠贴在额角,脸上映着些光,显得白里透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说养气乃根本,我自然注意着呼吸,你呼了我也随着你。”
男子挑了挑眉,微微颔首,“聪明!”
午膳前,印之往书房呆了会儿子。她素日有读了书记笔记的习惯,这几日见了不少人,也瞧了些戏本,今日无事可做,便琢磨着写些东西。
苏岱与林万宗四人合开的那个珍宝阁,行的是轮班制,五日一轮,因忙着成婚事宜,苏岱便与张载明换了班,如今到期,算算竟积了十五日。
是以,用了早膳便匆匆往店中赶,后头便一日未见人。
午觉醒来,印之思及入府后,还未逛逛其他院子,便起了兴致,带着桑、桃二人往外晃悠,意在寻些乐子。
从他二人住的院子“天隅斋”,往西路过一鸟雀满梁的院子,似乎无人居住,花草皆盛,依着墙处有一排放鸽子的竹笼。
浔都大户人家多养白鸽,亦有闺中女子春心萌动时,写一花笺系在鸽腿上,随其乱飞,若停于未婚男子家中,见是花笺,则相公以字考量是否回信,注以居所位置,若回信得人拜访,则两家相看,谓“天作之和”。
不过,此习俗常出错,后头女子便愈发怕羞,不愿赠花笺,如今这也只在话本上见着有了。
印之游神一会儿,继续往西。苏府呈四角对称布局,正中间是一流水山石,草木掩映的园子,逢节日或团圆日子,苏府便在此处摆宴,与北边的正堂相对。
在此处,倒是人多热闹些,瞧见二房三房的姑娘们在此扑蝶戏耍,不觉心动,叫桃枝取把扇子过来,才走近一些。
疏棠先瞧见了她,提着裙子跑过来,笑道:“嫂子,我才叫了碧萝去请你,正巧你就过来了,可不是心有灵犀么?”
印之掩面一笑,那边的姑娘也都围拢过来,道好,中间却夹着一个小公子,十三四岁的年纪,与苏岱的眉眼生得有些相像,不过这嘴唇厚了些,也是个玉面郎君,便知是苏家小二爷苏迁。
这小公子脆生生冲着自己叫了声“嫂嫂”,可爱得紧,惹得印之喜上眉梢,唤桑枝回去备上见面礼送到二房院里。
众人在此方嬉闹一阵,谁知,忽地天色浓墨,乌压压的云铺天而来,没一会儿子就大雨瓢泼了,此处离老太太的院落最近,因而大家都乱窜着进去躲雨。
隔着雨幕,长廊上一行妙龄少女款步行来,老太太身边的宝珠进去通报,给各位备了姜茶驱寒,将春未春时节,最易伤寒。
老太太屋中暖和,众人各坐了矮凳围着铜炉,年纪大者总喜热闹,猛一见一屋子小辈人,倒也欢喜。
“岱儿媳妇,可淋着了么,你素日体弱,最需注意。”
“奶奶,印之没淋着,近来随相公锻炼,身子亦有长进。”
老太太听闻这个喜不自禁,又问迁哥儿书念得如何,说了这一回,后头竟睡了去,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骤雨稍歇,悄声离去。
印之前脚进院子,苏岱也回来了。
只见男子浑身湿透,发丝滴水,肤色白嫩,衬得那嘴不点而红,印之略一失神,转头叫人预备热水,又温声开口:“怎么不打伞回来?”
苏岱在隔扇后边换衣裳边应:“这雨等我走到半途才下,拢共也没多少路,就披了问叶的衣裳跑回来了。”
“下回见天色不对,又到了回家的时辰,你便遣人回来说一句,我与你送伞去。”女子拿下苏岱换下的湿衣裳,回了里间。
左右你我是夫妻,你亦帮了我不少,世事总该你来我往才好,印之如此以为。
傍晚做了文思豆腐,味鲜色美,二人很是受用,晚膳吃得高兴。
外头下着雨,今夜便不能往外头钻了,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开着窗瞧雨打芭蕉,倒也别有风味。
印之叫人在矮榻上摆了乌木茶几,又要了个小炉子煮茶,禊泉水确实不该浪费了。
屋内煮茶声沸,窗外冷雨摧残花枝,苏岱无声与她相对而坐。
女子怅然轻叹,伸手接了两三滴雨点,“这一场下过,大约春意正盛么?”
苏岱提壶斟了杯茶,“嗯,今日已三月初三,此后大约不会比眼下更胜。陇春茶坊的槐花凄美,如今也到了日子。”
印之侧过身望望那人,缩回手,用绣着海棠的纱帕擦了擦,柔声道:“明日,明日,你带我去瞧可好?”
男子顿了顿,小姑娘丹唇又启:“便是下雨,也去。”
她声音细软又带着些倔,苏岱不知怎得又听出些撒娇意味,一时眼中幽深,面色却如常,温着声开口:“明日,我得去店里当值。”
印之微微有些失落,男子打量了一眼,“不过,午膳时店里歇一个时辰,你可以过来,我亦能带你尝些别的吃食。”
小姑娘登时笑容可掬,“知晓了。”
苏岱无奈地勾了勾嘴,心中却有些欢喜。
第二日早间,自苏岱出门后,印之便开始挑拣衣衫。
“姑娘,又不是第一回出门,怎么今日倒在意起打扮来了?”桃枝捧着不少衣裳,疑问道。
印之嬉笑着将衣服在身前比划,“前些日子都是夜里出门,还是想去就去了,准备都没法子,今日好容易有了机会,还要在外头用饭,自然是要正式些的。”
桑枝在一旁憋着笑,“姑娘瞧瞧那银红素软缎的衫子,便是不小心沾了雨也瞧不出来。”
女子东挑西拣,选了银红衫子,白色褶裙,里头一件丁香色立领窄袖,整个人瞧上俏生生的,明艳温婉,淡施脂粉,轻点口脂,这一阵下来,时辰竟也差不多了。
苏岱出门时留了问叶在家,这会儿子,带上桑、桃,四人便出门去了。
行未过半,街巷邻里不时侧目,印之心觉奇怪,便叫问叶走快些,边快走边挡着脸了,莫不是自己画坏了眉毛,点歪了口脂,没得叫人笑话,愈发不好意思,逃也似地进了珍宝阁。
瞧也不瞧,第一件事便是问问桑枝,“我这脸上可有东西没有?”桑枝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苏岱听着前面的动静出来,正巧听见印之问话,嗤笑一声,“你就这么过来了?”
女子茫然地瞧着他,微微点头,只见那人复又低笑一声,“怪我,忘了提醒你,若是长得美又脸皮薄的上街,需得遮掩着面,否则大约落荒而逃了罢。”
男子蓦然大笑起来,“过会儿,咱们出去或许就有人守着,苏岱妻生得貌美之言,估摸着已传遍了。”
印之愣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满腹疑问,“我生得美而已,怎会如此?”
苏岱走到门外,探头望望,果真有些老妪,老头,时不时转过来看看,无奈接道:“似你我这般生得好看,自然也不多见。”
女子沉默一会儿,苏岱牵了她的衣袖,朗声道:“行了,我领着你,美就叫人多瞧瞧,不是坏事。”
身后的问叶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桑、桃相互对视一眼,跟在后头。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邻里往来相看,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到了茶坊。
“呵,你们夫妻二人可真厉害,多大会儿功夫,满大街都在传‘苏岱妻乃仙女下凡,二人真金玉良缘’,瞧瞧,我这门口多热闹!”
林万宗倚在二楼栏杆处,笑着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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