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初雪
——弓道部——
渡边青子将草靶解下放回储物间，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盈，怎么办？上个月你把我的胃口养叼了，现在我都吃不太下自己的便当，一到下午肚子又在咕咕叫了。”
神木盈接过草靶整理堆齐，“这事好办，去找个会做饭的对象不就好了？”
见不上钩的神木盈，渡边青子嘴角一勾，嬉笑着揽过她，“有对象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说，当初到底是什么刺激你俩居然瞬间跨进交往行列，我还以为你们还得暧昧好长一段时间呢。”
神木盈黑线，“这个问题嘛……拒绝回答。”她关上门，“其实并不是交往中，而是在尝试交往，这两者不一样，还有，什么暧昧？”
渡边青子嘻嘻一笑，这种事情还是得靠自己想，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这个问题嘛……拒绝回答。”
被自己话噎了一下的神木盈扒拉下青子搭在肩上的手，“无所谓。”
“盈，你变了，你以前都不会对我说这种话的。”渡边青子假意揩泪。
“青子，你忘了是谁教我的话剧表演？”神木盈挑眉吐槽，“对了，如果你肚子实在饿，不如去家政部找月月，她一直为她做的点心吃不完而烦恼，很欢迎你去帮她解决库存的，我也会跟她说一下。”
“盈，原来你没变，是我误会你了，爱你。”渡边青子迅速掏出手机，幸好之前在海边游玩时加了联系方式。
“那我先走了？”神木盈换回校服，套上羽绒服，将弓道服折叠整齐放回包里。
“嗯，去吧，我等一下小白和斋藤。”渡边青子抬起头，手下握拳道：“放心吧，绝不向他们透露你的行踪。”
“谢啦，拜拜。”
神木盈踩着舒适蓬松的雪地靴，墨绿色的校服外搭着及膝的长款羽绒服，脖子上圈着几圈羊绒围巾，手中透明的长柄伞在地上一点一点。
清晨下的些许雨丝已然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片，被戳了一连排的小洞，远远望去，像是一只小企鹅一跳一跳地在缓慢移动。
“阿盈，过来这边。”幸村精市突然从路边的树后冒出，比起全副武装的神木盈，他的穿着显得略微单薄。
神木盈并没有被吓到，顺从地跟着他躲到树后，看到幸村的着装后眉毛微蹙，“你怎么穿那么少？”
“不冷。”幸村精市话语刚落，便被树上滴落的小冰珠溜进脖颈，冷不丁地瑟缩一下。
神木盈弯眉一笑，“这还不冷？”说着便将脖间的米黄色方格围巾取下，伸高手臂围上幸村的脖子。
幸村精市微微低头，黑色绒线切割成的米黄色方格围巾泛着暖暖的黄光，像是西方冬天取暖的壁炉里燃烧的火焰。
他拿过垂在身前的围巾一端，看向神木盈脖间露出的雪白肌肤。
“别扯下来。”一眼看穿幸村想法的神木盈抢先道，顺手就将羽绒服最顶端的扣子扣上，严实地遮盖脖子，“这就行啦。”
这时，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噤声，幸村精市背靠着树，神木盈则面对面靠近遮掩。
“我明明看到部长走来这边，怎么不见了？”丸井文太顺着路四处张望，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文太，这样不好吧？被部长发现就遭了。”老实的胡狼桑原看向微暗的云层，这种带有薄雾微沉的傍晚，总让他觉得自家部长就在某个角落观察着他们。
“文太，胡狼，你们是在找谁吗？”柳莲二从两人身后冒出，后边紧跟着真田弦一郎。
做贼心虚的两人齐齐吓了一跳，连说：“没有、没有。”
“今天天气不好，还不早点回家。”真田弦一郎走近皱眉看着明显说谎的两人，催促道。
“是，副部长，那我们先走了。”丸井文太与胡狼桑原急忙转身离去，一不小心还趔趄了一步，就怕真田冒出加倍训练的话语来。
面对面与幸村精市躲在树后的神木盈微微一歪头，刚好能看到校道上的几人，见柳莲二与真田弦一郎停在原地没走，她伸手微扯幸村的衣摆，“我们被发现了。”
幸村精市垂眸看向几乎缩进他怀里的神木盈，也只有这时候她才能毫不顾忌地靠近他，他感觉到衣摆被轻轻扯动，回过神，耳边传来轻柔的语句，有一点痒。
尽管不舍，幸村精市还是牵着神木盈的手腕走了出来。
看着牵手从树后走出的两位好友，已经知晓两人关系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其实是有一点别扭的，明明是熟悉的四人，怎么他们两个走在了一起？但好在很多东西都没变。
神木盈扬起另一只手，“嘿，一起回去吗？”
四人一起走的后果便是，无止境的网球训练话题，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开展的三巨头例会进行中。
神木盈暗暗吐槽，口中不时提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没有一直进行网球训练，跟进数据安排训练项目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如果做了弓道部的副部长，是不是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呢？这样的一个念头闪过，神木盈鼻尖一冷，似有所感地伸出手，向上的掌心恰好接住飘零下的一片小雪花。
“阿盈，怎么了？”幸村精市迅速察觉到神木盈的动作，停下针对性训练计划的探讨，温声询问。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神木盈捧起双手接住掉落的小小雪花，开心得像个得到喜爱的糖果的小朋友。从前生活在中国南方，现在生活在日本神奈川的她，看雪的机会并不多，这次意外来临的降雪，她内心是欢喜的。
“是啊，下雪了。”幸村精市三人望向天空，云层积蓄了几天的小冰晶倾注而下，零散的小雪花逐渐密集变大。
啪——一声，神木盈将手中透明的长柄伞撑开，举高撑到幸村精市的头上，专心致志地瞧着落在伞面上的雪，在橙黄色路灯的照射下，不似冰冷模样，更有萤火虫之感。忽觉手上一轻，她转过头，伞柄握在幸村的手上，他戴着她的围巾，就那样岁月静好般的看着她。
“咳嗯，咳……”是旁边的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他们一人撑着一把折叠伞，手掌握拳放在嘴边，他们应该化身街上路灯，成为橙黄的大灯泡。
“雪越下越大，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真田弦一郎压住帽檐，他真的没想过有一天，这种场景会发生在好友身上。
神木盈尴尬地清咳一下，“好。”
神木盈的长柄伞不大，两人靠得很近，通过衣料摩擦传递过来的触感微乎其微，又不可忽视，像是毛茸茸的狗尾草瘙痒着心脏，无所适从，不知从何下手抓挠。
分叉路口在即，神木盈从兜里伸出温暖的手，接过残留余温的伞柄，倾斜的伞面抖落堆积的雪团，她不自觉伸出另一只手接住它们，刺骨的冰冷驱散体温直透心凉。
很快，一只纤长紧实的手伸过来拍掉她手上的雪团，触感并不顺滑，两人略带茧的手指，带来轻微的粗糙接触感。
“雪太冷了，若是想玩，回去戴个手套再玩。”幸村精市从手提包拿出折叠伞撑起，站离神木盈长柄伞的范围。
神木盈合起手掌放回兜里，“好。”
“那我先走了。”神木盈挥手向三人告别。
“明天见。”
神木盈转身走去，路灯照射下拉出她独自撑伞一人的身影。
砰——
一道物体倒在地上的沉闷声音传来。
“幸村，幸村……”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惊慌的声音紧接而来。
神木盈脚步一顿，猛然回头，见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的幸村，她手中的雨伞一松，疾步跑到幸村的身边，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盖在他的身上，掏出手机的手却微微一抖，按了好几下才接通，“喂，是119吗？不是火警，我要叫救护车，这里是……”
她慌忙地望着周围，这里是哪里？
这时，手中的手机却脱离而去，“谁？”神木盈警惕地质问。
“盈，冷静点。”柳莲二右手接过手机报出地址，左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真田弦一郎似被点醒般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幸村的家里。
神木盈死死盯着幸村的脸，见雪花飘零而下，才游魂似的拿起幸村旁边的折叠伞，撑在他身上。
在救护车上，途中醒来的幸村精市怔愣地看着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还有一旁三个无措的好友。
医务人员安慰幸村，询问近来的一些身体情况，以便到医院时进行下一步检查。
——医院——
幸村精市被推进神经内科接受检查，匆忙来到的幸村父母则被医护社工人员带着，说明病人情况和指引缴费事项，在去之前，他们来到三人面前。
神木盈脸色苍白，撑起精神礼貌性地问好。
“小盈，伯母过来是想麻烦你，能不能回伯母家陪一下晶子，她一个人在家我们不放心。”幸村真奈虽然慌张，语气却依旧温柔。
神木盈迟疑地转头看向幸村进去检查的地方，“可是……”
幸村佐席安慰地拍拍幸村真奈的手背，对三人说：“这次谢谢你们，我们已经来了，你们就放心吧，记得打电话告诉家里人自己的情况。”
然后单独面向神木盈：“我们实在不放心晶子，晶子也依赖小盈……”
“伯父，伯母，我会去看晶子的，你们先去办手续吧。”
神木盈不想幸村在检查出来时，幸村父母却在忙着缴费事项，没人陪在他身边，便急忙应下。
幸村妈妈拿出钥匙，交到神木盈的手上，像是在安慰自己般安慰他们三人：“你们放心，会没事的。”
走出医院门口，神木盈仍有踌躇地回望，感觉到轻绒的物体覆盖身上，是她的羽绒服，她轻声道谢。
“出来外边冷。”柳莲二收回动作的手。
“盈，要不我们也一起去幸村家里？”真田弦一郎询问道，这个状态的神木盈实在不放心。
神木盈露出微笑：“你们也太不放心我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晶子见到你们大概会不自在。”
神木盈道谢接过真田弦一郎手中的长柄伞和手提包，“你们也快回去吧，家人会担心的，我先走了。”
她撑起长柄伞，再次望向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黑沉的天空背景下，白白的雪花，像是黑白两种颜色的世界，没有了温度。
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对视一眼，虽然不合时宜，但他们终于知道幸村精市在神木盈的心里，是区别于他们的存在，也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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