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十一章
邢芷自己开车慢慢往回走,大概十多分钟迎面来了一辆车冲她鸣笛。对方一下车她一愣,这会儿的雨势稍缓,隔着层层雨幕看不清来人面貌,但那身形她太熟悉了,撑着黑伞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宋席淮像是某个电影大片的男主角。
宋席淮自觉地上了副驾,黑伞上沾的满是雨水,不客气的雨水跟着风重进车内,顿时充盈了湿凉的空气。
“你怎么来了?”邢芷拢拢身上的外套开口,宋席淮忙着收伞,雨水星星点点洒在他头上脸上,嘈杂的雨声风声充斥在耳边没能影响他听到对方的问题。
宋席淮一怔,眉头轻皱抿了抿嘴,被问住的烦躁一闪而过,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明白明明她说了叫司机帮忙跑一趟就好了,自己过来做什么?
答不出来干脆趁着背对着假借风雨声装作没听到,伞上的水珠甩得很欢,他动作很快地扔到后边。
没得到回答,邢芷也懒得刨根问底,她能感觉到宋席淮身上弥漫的不满,可能是自己昨天下午真的触到他的底线了,从那之后一直爱搭不理的,这时候邢芷有点想念有记忆的宋席淮了,跟新朋友小心翼翼相处的时候总是会想念老朋友之间的默契和熟稔。
“我们得去那辆车,送你回去。”邢芷转头看向他换了个话题。
宋席淮扭头瞧见邢芷平静的脸,感觉因为这麻烦的天气升起的些微不满消散了,“我先帮你搬东西。”坐在这个熟悉的副驾之前那如坐针毡的感觉也没有了,尽管鞋子裤子上衣全沾了雨水,但没有真的感到多少不舒服。
邢芷一想,白来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宋席淮比她高一截,邢芷一直知道,知道是知道,但深刻感受这身高差带来的差距还是第一次,她得伸长胳膊才能给他撑好伞。
东西并不算多,很快就搬完了,邢芷启动车辆送宋席淮回去,十来分钟的路程没什么交流,直到宋席淮下车才互相客气地道别。
“路上小心,”宋席淮说。
“嗯嗯好,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别感冒了,”邢芷仰着头对站在主驾驶车门外撑着伞的宋席淮说。
雨越发势弱,调转车头重新踏上路途。
宋席淮目送车逐渐走远,脸色和当下亟需下一波倾盆大雨的乌云有的一拼。昨天下午见过周念依,邢芷对自己冷淡了很多,晚上仅仅因为宋离寒的一个问题过去直到十一点才回来,现在冷淡地敷衍两句话就走。
心里的烦乱几乎达到了一个顶点,大概是之前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戒烟,失忆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基本没有过这种想法,但从昨晚就他很想抽烟,结果手边完全没有存货,浮躁的心情更上一层楼。
他必须要去周念依的生日会,他很想去,他一点也没受到邢芷的影响,宋席淮死死盯着车辆消失的方向,对自己说。
隔着雨幕,车辆朦朦胧胧,风重新开始嚣张,从宋席淮身后刮过来,凉且湿,他的脑袋里突然窜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从冒出来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瞬间发芽疯长。
他应该和她一起回家。
他们是夫妻,合约是私下的,明面上他是应该去她父母面前走动走动的,尤其是自己的情况。
没开出几分钟,电话响了,雨天路滑,邢芷不逞能,停了车从包里拿了手机,是宋席淮,接起电话对方说了句“你回来”就挂了。
邢芷有点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头雾水地回去了。
宋席淮还站在那个位置,她按下车窗,那把黑色结实的大伞挡住了要拍在邢芷脸上的雨点,“有事吗,我应该没有忘记东西吧?”
“我。”
宋席淮低头看到邢芷白皙的脸,一个没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脸。
邢芷:???
摸上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迅速收手,挪开目光,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再开口,“我应该和你一起回去。”
邢芷盯着他漂亮的脸沉默了一下,“也行,你跟爸妈说了吗?你也没有行李。”
宋席淮没听她说完,自己自动跑到副驾驶那边上车,淋了她一脸的雨水,邢芷升上车窗瞧了眼他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正襟危坐的模样,接下来的话偃旗息鼓了,她感觉他有点不想听。
“走吧。”
阿姨接到了宋席淮打到枫林居的电话,连曼琪一听阿姨的转述当时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笑呵呵的丈夫,顿时有种认了的泄气感。
宋席淮借给邢芷的这辆车又快又稳,开了个半个多小时脱离了乌云重点照顾区域,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明亮带得人心情也开阔起来,越往前开天气越好。
“下了高速我开,”邢芷坐在副驾上粗暴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车窗外略过大片的田地,收玉米的机器穿梭在一块块的田地中。
“一点了,到家差不多两点。你有心情去买东西吗?”
宋席淮不用转头,听声音也能听出她的疲倦,睡得晚起得早又开车还没有睡午觉,肯定累了。
“没有,直接回家吧。”
“我家没有你这个尺码的衣服,我爸没有你高。”没有换洗衣服有点发愁,宋席淮没有接话,有点忐忑,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麻烦。
“我有个跟你差不多高的朋友,找他借两件,就算他还没回家,去他家里拿两件也行。”邢芷有了主意,找到联系人信息就敲了过去。
“还有一件事,如果有人问起你的职业,不用那么详细,”宋席淮感觉邢芷托腮侧过脸来,目光放在他的脸上,“你的背景在我们这说出来像是编瞎话。”
“就算证明了是真的也是个麻烦,你就参考我对外的说法,家里做生意,行不行?”
她笑了,宋席淮没有转头,但他知道,她是在解释上次类似的情况。
温和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语气也是软绵绵,大概是阳光太好了,他觉得她好像在撒娇,觉得自己就要变成个跟她一样没脾气的人了,说个什么怕是都会答应。
城市里高楼大厦,川流不息,仰头可见的更多是四四方方一片天,无端地让人压抑。而这里,天空很蓝,太阳很亮,望向窗外一览无余,窄窄的马路,忙碌在田间的人们,新旧掺杂的平房建筑。
“我经常和你回家吗?”这一切对宋席淮来说陌生极了,风吹乱了头发,感觉整个人都被风吹起来了。
“你工作很忙,当然我也是,来回一趟也很麻烦,我自己也不经常回来。”说话间邢芷到了一户人家门口稍微调整了调整停了车。
宋席淮过来是临时决定的,邢父邢母见到他很惊讶,没聊几句就要去收拾房间,经常是邢芷自己回来,她的房间都是自己回来自己收拾的,他们是没想到宋席淮也过来了,顿时觉得亏待了,笑着埋怨邢芷怎么不提早说一声。
邢芷的父母显然很高兴,嘘寒问暖的,他的事情两位长辈也知道,免不得要关心。失忆有一段时间了,他早就不会为此无措,更何况邢父邢母耐心地宽慰他不要着急,就安心地在家里住几天。
这件卧室因为没人住,现在已经快成了一间放置不常用的东西的房间,邢芷和邢母动作利落地稍微收拾收拾就整洁许多了。
知道邢芷回来,邢父从院落拿进来提前晒了的被子,他总算找到了能搭把手的活,帮着将厚厚的褥子铺上,柔软带着一股阳光的味道,用手拍一拍借着透过窗的阳光显现出丁达尔效应。
宋席淮家里不缺房间住,就算是他好些年不在家住,回家时候照样一片整洁,从来用不着自己动手整理,更不要说还有动员全家人。
邢父的手机响了,是村里人打电话来告诉他,关于地里的消息。家里的几亩玉米还没收等着机器过来,有了消息便匆匆地骑了家里的电车出了门,邢母则嘱咐邢芷铺好床,自己要出门为了准备晚饭。
宋席淮扑在铺好的床铺上,暖洋洋的像是被阳光包裹了,窗外天蓝云白,和蔼的长辈,周到的招待,他侧过身对着整理自己东西的邢芷说,“我感觉好开心啊。”
邢芷把电脑放在桌子上,看到宋席淮一副心情大好的灿烂笑容,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你第一次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跟着邢芷去了她朋友家里借了身衣服,是个很活泼的人,叫乔景航,总感觉有种熟悉感,没有想出结果便扔到了脑后。
这样的生活会让人感觉不出时间的流转,不再对精确时间依赖,日落便归家。
当天晚上躺在柔软的床上,洗过澡的宋席淮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头发丝都香香的,不由得感慨女生的洗漱用具都好香,莫名感觉心里很充实,仔细回忆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些零碎小事而已。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么一句话蹦进了脑海里,解答了他对乔景航的熟悉感的来源的疑惑。
邢芷当时正玩恐怖游戏,被他突然起身吓了一跳,听完他的问题才接着投入游戏,心不在焉地回答,“我跟他差不了几天,我们两家关系不错,他们当时做着成为亲家的美梦给我们俩起的名。”
“很显然,破灭了。”
“为什么?他结婚了?”
“没有。”
有个人搭话,邢芷因为进入剧情紧张的情绪缓解了,意外打得顺手起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你们有意为什么还会要你相亲啊?”
邢芷一枪爆头游戏里扑过来的小boss,“你忘了?结婚的基础是两情相悦。他有自己喜欢的人,不跟我们一样凑活。”
宋席淮低头看了眼和自己枕头并排的枕头,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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