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搞砸了

这日，远赴周家的谢荇之风尘仆仆，兴奋异常回到柳树胡同小院。

        老远便咧着嘴笑开。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将缰绳交于门口侍卫，而后大步向内行去。

        抬眼招呼四喜，笑着问道：“二公子我不在这些时日，你们兄弟几个可曾想我？”说罢，也不等四喜答复，“大哥可有好好养伤？是不是又偷偷练武了？有没有被女公子训话。”

        一阵话说得自己眉开眼笑。

        眼见二公子一进门就招呼自己，四喜起先还有些受宠若惊，待听完这一番话，才发觉二公子这是等着看笑话。想着自己好歹是长公子的人，就差拍着胸脯保证：“大公子近日实打实在好生养伤，一日不曾落下。”

        谢荇之继续往里走着。

        四喜想着最近这小院越发怪异的气氛，忍不住上前，拉了拉谢荇之衣袖，低头小声提醒道：“近日这小院气氛诡异，二人恐有甚误会。二公子还是稍些收敛些。”

        四喜眼见谢衍之这快咧到后脑勺的嘴角，心里暗道：大公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愿看着别人高兴。

        谢荇之即刻停住脚步，眼神示意四喜。二人过了前院，往抄手游廊而去。

        寻了一旮旯，谢荇之左顾右盼，眼见没人：“这是怎的，我走之前还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这才几日功夫，难不成那个陈洛又来了？”说到最后，双眼放光，似个饿狼。

        把四喜噎得，顿了半晌才想起来要好好回话。

        “二公子这是哪里话？陈家女公子好歹也是个要脸面的女公子，都现如今这般模样了，哪能还有脸再来？”

        谢荇之疑惑了。“那这是为何？阿爹给大哥定了亲事了？”

        四喜又噎住了。示意谢荇之低头，在耳边小声说道：“前儿大喜回来吩咐的，说大公子不知怎的，遣人盯着女公子。不过半日就后悔，改成盯着祝掌柜。还是一日一报，甲一亲自统管传信。”甲一可是统管谍报之人，由他亲自掌管的事务，那一项不是撼动大晋之事。

        谢荇之严肃起来：“现今如何了？”

        “大公子除了焦躁了些，面上到还是如往日模样，只是女公子近些时日越发沉闷了。”

        谢荇之听罢，心里暗道：这不怕，我这就将好消息说来，保管即刻笑出花来。

        当下拍了拍四喜肩膀，示意悄悄溜走。而后大马金刀快步往后院而去。

        到了后院书房门口，等明锦通禀，得允，进得门来。

        见余淼淼端端跪坐在书案前，正不知在写甚。端端正正立着，生生待余淼淼停了笔，这才长揖见礼，喜笑颜开说道：“女公子，我回来了。给带了两个好消息。你且听我给你讲来。”

        余淼淼点头。

        不用人招呼，自顾自吩咐明锦递来一塌，端端跪坐在余淼淼下首。“女公子，这头一个好消息，乃是这周氏已然同意与我等结盟。”望着余淼淼眼睛，“女公子，这消息好也不好？”

        整个试图讨赏模样。

        余淼淼虽早就从谢衍之口中得知，但还是分外给脸，望着谢荇之笑道：“嗯，是个好消息。二公子近些日子辛苦了。那第二个好消息呢？”

        眼见余淼淼笑了起来，谢荇之越发得意。这大哥愁眉不展好些功夫之事，我一句话就办到了。我谢荇之还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笑得更为开怀说道：“这第二件，便是益州发兵十万，女公子，你猜往哪儿了？”谢荇之得意得开始卖起关子来。这消息可是今儿进博平县时，才传到自己手上的，女公子定然不会知晓。

        余淼淼神情严肃起来：“往哪儿了？”

        谢荇之继续得意地说道：“大军开拔不过两日。往荆州南阳郡而去。”

        余淼淼听罢，险些将握在手中的砚台甩出去。默默按下颤抖的手，努力镇静再次确认道：“二公子，益州十万大军，往哪里去了？”

        谢荇之不觉有异，仍旧带这些显摆的味道：“女公子，已过武关，乃是往荆州南阳而去。这消息可不假。是我刚打马进城时，刺侯报来的。女公子，且听我细细与你道来。这益州，铁定是碍于先帝余威，不然先打关中郡过散关，攻洛阳以北扶风郡，多好。何苦招惹这荆州……”

        听见确认是南阳，余淼淼脑中飞快闪过祝掌柜，益州，刘家，南阳卫氏这些字眼。朝侍立一旁的明锦高声喊道：“快把两日前祝掌柜递来的信件再给我拿来。”

        明锦快步走开，于书架上拿出一个楠木盒子，打开，取出最上一封信，双手递与余淼淼。

        余淼淼接过，颤抖着打开一看。一目十行，落在信末，上面写道：在益州斩杀许家之事，益州刘家异常配合，现已派人接洽。

        异常配合！

        异常配合！

        却原来当日所忧虑之事，应在了这里。

        这益州茶商刘氏，还有这暂居洛阳的刘二公子刘铭当真是好手段。

        我余淼淼欲皆益州刘家之手，这益州刘家也皆我余家之手。若是破了这许家，当世双赢的买卖。如今，借我之手转嫁南阳，当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啊！

        只是为何是南阳！为何是南阳！

        这让我如何跟永川公主交代。如何言说这事，如何言说是我，是我这至交好友，一手将益州兵马领进南阳。

        话说，这现今旅居洛阳的永川公主情郎，卫齐卫公子，乃荆州南阳卫氏幼子。这卫氏，乃南阳豪族。卫氏家主卫岭，现任南阳郡守，统掌南阳军政。

        卫岭乃是卫公子大伯。

        想到此处，余淼淼心口发紧，双股颤颤，艰难问道：“二公子，荆州现下可有消息？”余淼淼一介商户之女，在这军政之事上是无能为力了，陡然间寄希望于荆州刺史胥明达。希望于这乱世中的一方霸主，能安稳守护自己领地。

        打从余淼淼高声大喊开始，谢荇之就觉得自己这事儿，可能又办砸了。当下坐立难安，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直到余淼淼问话，这才找回元神来：“女公子，荆州现下还未有何消息。”

        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余淼淼顿觉眼角眉梢无力，往后用力，瘫坐在塌上。

        余淼淼双眼含泪，眼眶微红，用好似打云边传来的声音说道：“明锦，研磨。”既然荆州胥明达恐有别的打算，还是指望自己的好。

        明锦轻手轻脚走上前来，跪坐在书案侧面，抬头恨了一眼谢荇之，才开始抬手研磨。

        这一眼恨得，谢荇之当下便心跳漏了一拍，从这娇小的身躯中，感受到浓浓的嫌弃，如坐针毡。即刻抖抖索索起身告辞。心里暗道：本想着这益州终于出手，不用再成天惦记，铁定是个好消息。谁成想这般的好消息，办成这个样子，这次得刷几天马？！

        趁着明锦研磨之际，余淼淼稳住心神，想到：益州不从关中过散关，启用勇猛无比的剑阁人马，直攻洛阳以北扶风郡，转而过武关，与虎谋皮，在胥明达手下攻荆州南阳，恐是先帝余威尚在，出兵南阳，以为挑衅。倘若果真如此，这荆州刺史胥明达舍南阳，恐也意图在此。

        思索间，提笔写信，一封送洛阳永川公主，将此事一一说来，再表示歉意。若得机会，定当上门负荆请罪。

        再一封，转呈卫公子。言明自己过失。再有，若是钱粮之事上有何短缺之处，可寻各处如意楼，无一不应。

        三一封，送祝掌柜。提防益州刘氏，必要时，可自行决断。

        再说谢荇之这厢，摸摸心口，小心翼翼回了前院，正猫着身子，窃贼模样打算回房歇息。不料双手刚搭上自家房门，就见门扉上一个人影，看样子还正好在自己身后，当下便吓得一个激灵，双手险些按不住门窗。

        终于鼓起勇气，深吸几口气，转过身来，见是谢衍之。这口气噎在半央，上不去下不来，差点背过气了去。

        结结巴巴叫道：“大哥！”

        打从谢荇之进得前院，跪坐在窗扉旁的谢衍之一眼便瞧见了这猴头猴脑模样，又是不知做了甚丑事。遂开门，出来跟在谢荇之身后。

        越跟谢衍之心里越发虚，又是甚了不得大事不成，这都快到门口了，还未发现自己。派这样的人出门办差，不知是自己心大，还是荇之心大。

        就要跟到老巢，临门一脚了，这才看见自己。

        “荇之，你这般模样，哪里鬼混去了？”谢衍之还是将兄弟的颜面摆在前面的。

        谢荇之努力忍住试图颤抖的双腿，努力正常模样：“大哥……弟弟我这办差刚回来，哪里来的时间鬼混。”

        谢衍之一见这般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哪能无事，加之最近火气颇大，高了声调严厉道：“你这是不打算说了！临行前阿爹吩咐的刷马三日，这还差这两日呢！如今你既然不肯说，这就拢共刷马五日去。”

        谢衍之本意也就吓唬一番，这刚好好办差回来的弟弟，如何能这般不近人情。

        哪料，谢荇之一点也不含糊，干干脆脆答应下来。毫无往日赖皮模样。

        “大哥，可别心疼弟弟我。我这即刻就去，不劳费心。”面无表情，心里紧张：大哥，看在亲兄弟的份儿上，让我走吧，弟弟我这厢着实扛不住了。

        眼见并无阻挠之意，谢荇之如汗血宝马般跑开，眨眼功夫便不见人影。

        独留谢衍之在原地：“大喜！”

        大喜从书房门口窜过来：“大公子，何事吩咐？”

        “二公子打从上一封密信之后，到今日做了甚，事无巨细，半刻钟后来报！”

        大喜：本以为二公子回来了就好些。如此这般，何时才能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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