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凌晨5:02
统招基地外被层层警戒线围住, 灯火通明，每隔一米，就有一名保卫科的科员持槍封锁。
几分钟后, 一辆印有军区标识的悬浮车停在了统招基地门口。
车门打开, 一条被黑色军靴包裹的腿迈出。
两名身着保卫科制服的科员从门前走来, 一丝不苟地抬手敬礼：“寻上将, 林少将。”
寻涅微微眯眼，扫了一眼面前的基地问：“张斐呢。”
科员回答：“您送到保卫科的那管寄生种幼体的分析报告刚送来, 科长在总控室等您，是否需要送您进去？”
寻涅：“不用。”
科员退到一旁：“请便。”
寻涅和林眷走进了基地。
穿过科员把守的合金走廊，寻涅问林眷：“电磁炮现在到哪了。”
林眷：“距离基地还有十公里, 预计十分钟内就会到达指定地点就位, 随时准备发射。”
很快，两人来到主控室门口，寻涅抬手敲了两下门。
门很快就被人从内部打开，有些糟乱的汇报声传出。
“这是一种人工合成的异变体，我们从它的基因序列中提取出六种异变体的片段, 虽然传播速度快, 但并不稳定，不具备独立生存能力，初步推测为半成品。”
“目前幸存考生人数为183，大部分集中于监考点附近, 但彼此之间并不和谐, 可能会因为监考点抢占而爆发内斗。”
“……”
两人在外面停顿一会儿，走了进去。
主控室中的人看到他们, 停下汇报, 敬礼：“寻上将, 林少将。”
林眷进门后，被监控墙上的战场回放画面吸引，停住脚步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林眷突然出声：“啧啧，这个叫洛什么维的竟然能在a类，张科长，你们这分打得真有意思哈。”
张斐面不改色道：“她没违规，前两试成绩出色，按照标准该在a。”
林眷咂咂嘴：“我看你们是成天和异变体打交道把脑子都打傻了。”
张斐：“……”
寻涅径直走到保卫科科长张斐身边，拉开一颗椅子坐下问：“通讯系统恢复了吗？”
张斐面无表情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道：“两分钟前刚恢复，权限已经移交到你的系统，传送还需要一段时间，你打算怎么做？”
寻涅：“等。”
张斐问：“等什么。”
“等防护墙被我们轰开，或者等场内角逐出一名绝对领导人，”寻涅说：“在这两条任意一条达成前，我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张斐：“为什么不现在联系，他们被困在里面的时间越久，生存人数就越少。”
寻涅冷冷勾起唇角：“不要高估人性。”
张斐皱眉：“什么意思。”
林眷叹道：“现在场内已经出现很恶劣的强制多保一了，如果现在告诉他们，我们可以提供非训练用武器的支援，但是数量又无法满足场内所有人的武器需求，猜猜看会发生什么？”
场内幸存者之间的结构并不稳固，甚至可以称得上关系恶劣，如果贸然联系，他们很可能为了抢夺武器使用权而自相残杀。
手中没有能杀人的工具？没关系，石头、树枝，悬崖……只要动了杀念，总有办法执行。
更何况，飞行摄像仪依旧处于失控状态，如果自相残杀的画面被群众看到，后果会很严重。
林眷又叹道：“希望是我们先把防护墙轰烂吧，不然以场内的队伍配置来看，那个东南方的小孩心不够狠，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掌控全局。洛什么亚的拿到主导权是迟早的事，可她连做人都不及格，她控制武器，后果不堪设想。”
“是么。”
寻涅注视着监控屏中考生的一举一动，视线最终停留在山顶东南侧，瑰紫色的眼眸中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暗光：“我看未必。”
地图东南部。
队伍在这里停下后，颂晨让人出去拾取大量石子，等队员回来又牺牲了许多分析师的袜子，和石子一起做成沙包。
虽然并不是很懂颂晨想干嘛，但众人还是照做了。
何志兵将最后一把碎石填入不知哪位仁兄贡献的袜子中，用绳子扎住袜口后，丢进前方的袜子堆中，仰起头猛地深呼吸一口。
缓过劲来，何志兵看向颂晨问：“然后要怎么做？”
颂晨没回答，而是站起身，拎起地上被绳子挨个栓好的自制沙包，抡了两圈朝前方猛地一抛——
沙包连带着绳索一起在空中划过一条圆润的抛物线，落到十米开外。
颂晨的力量不行，但队内其他人应该能扔出五十米以上的距离，足够了。
颂晨拉着绳子将沙包拽回，对着众人道：“现在把每段绳子从末端预留九十公分，然后磨开，留下能用手拽断的小部分连接就行。”
新加入的考生问：“你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说明白？”
颂晨简短道：“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监考点，所以需要分为两组，一组携带自制沙包把监考点处的感染者拉往西方，然后绕回监考点。另一组需要在第一组行动后赶往监考点，用最快速度抢占监考点的传送处，如果发现剩下的感染者，就及时清理掉。”
这听起来就很玩命。
有人皱着眉问：“那你打算怎么分配这个任务？如果去当诱饵的人被追上了怎么办，这么多感染者，这和让我们送死有什么区别？”
颂晨平静道：“选择前往监考点也一样，谁也没办法保证一次性就能把感染者全部带走，如果有剩余，那同样要战斗，也有丧命的可能。”
新人们陷入沉默。
谁也不希望成为这场比赛中的牺牲品，大家都想活着出去，可颂晨给出的两个选项都伴随着极高风险，说不准哪一组更容易挂掉，反正就是拿命赌。
颂晨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我不会勉强你们，因为这件事我和我的队友是一定会去做的，况且人少一点，失误的可能也会降低。”
新人眼睛一亮：“那我们就——”
“我还没说完，”颂晨打断他直接道：“我之前就说过，我们可以给你们提供弹药，但前提是你们能在队伍中发挥价值。如果做不到服从，又或者是一开始就想坐收渔翁之利，那就交出从我们这拿走的东西，然后立刻离开我的队伍，以后你们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
未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噎回肚子里，新加入的考生无一例外的被颂晨的冷漠所镇住。
“当然，你们也可以放心，”颂晨适当补充：“我的队员不会全部集中在一个小组内，有队员会去当诱饵，也有人会去抢占监考点，这个主要是看个人擅长的部分。我不会安排一个跑得慢的人去当诱饵，也不会让打不准槍的人去攻占传送处。”
颂晨摊手：“大家是平等合作，不会让谁去当炮灰，我们的最终目标都是活着走出去，不是吗。”
几人对视一眼。
和被收回弹药、重新回到独立状态相比……这个计划似乎也没有难接受了。
另一边，洛维亚队伍中的四个次等民被单独拎了出来。
他们的武器被人强硬地拆卸，全身上下只剩能打一梭子弹的冲锋槍。
洛维亚脸上温和的微笑在他们眼中就像是来自深渊的召唤。
洛维亚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和气道：“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平安完成任务的，我们会在监考点等你们凯旋。”
“……”
四人面如白纸，因为他们知道，这就是有去无回的行动。
心中的后悔和恐惧几乎将他们淹没。
他们后悔当时为什么怀着侥幸心理，觉得不会轮到自己，也后悔明明有过可以离开的机会，却选择冷眼看待被排挤的同类，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他们早该认清的——他们的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一等民眼里，什么都不是。
然而，还未等他们仔细品尝这份后悔，就有人推搡着他们的肩膀，将他们推到最前方。
洛维亚拍拍手，笑道：“好了，行动吧。”
四人对视，看到彼此眼中的绝望。
没有选择，几人只能红着眼，颤抖着跑起来，加速、冲出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一段时间后，众人听到监考点方向传来阵阵槍声，再然后是有人发出的惨叫。
片刻后，又没了动静。
一位一等民扬眉：“这么快就结束了？”
洛维亚收起笑容，冷冷看向队内侦察兵：“去看看。”
侦察兵满脸抗拒，可他不想成为下一个诱饵，他必须去。
侦察兵只能抱着槍，往监考点赶去。
……
四个次等公民考生紧紧抱着怀里的槍，用必死的心态冲上了监考点所在的山坡，看到山坡上挤着密密麻麻的人时，心如死灰。
“啊啊啊啊——！”
一人大叫着为自己壮胆，就要闭起眼睛开槍扫射时，却突然听到对面传来声音：
“诶？怎么突然来了四个活的？”
四人一愣，猛地睁眼，才发现那堆密密麻麻的人并不是感染者，而是陌生的幸存者队伍。
还未等几人回神，就听到监考点内部响起几声槍响。
不一会儿，一位有些眼熟的alpha用长刀架着一具烧焦的感染者尸体走出监考点。
看到他们后，alpha没有很惊讶，只是将尸体扔下山坡，扬眉问：“洛维亚那边来的？”
几人一愣：“……你怎么知道？”
alpha拍拍手：“猜的，”她停顿片刻，补充道：“好像只有她会做出这种缺德事。”
四人闻言，在肾上腺激素作用下被压抑的情感瞬间复苏，眼眶发红。
alpha见状，上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着道：“如你们所见，现在监考点已经被我们攻占啦，你们如果不想回去，可以加入我们，我们一起努力到救援到来。”
“对了，我叫颂晨，是这支队伍的队长。”
四人怔怔看着眼前的alpha，她的身形明明并不高大，在他们眼中却是如此可靠。
不知是谁开的头，四人接二连三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也正因如此，他们没注意到颂晨身后那群队员眼中一言难尽的神情。
——啥么暖心队长，根本不存在好吧！
颂晨看向黎礼，扬了扬下巴。
黎礼会意，带上几个数据分析师将四人扶走，到旁边进行爱的安抚。
侦察兵在远处，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神色难看地掉头，将消息带回队伍中。
直播间的气氛难得欢快。
【颂晨：我预判了你的预判的预判。】
【颂晨：只要我速度够快，傻叉的算计就总是慢我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刚从洛维亚那边回来，她脸都青了，简直大快人心。】
【搞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结果发现对家不费一兵一卒就做到了她煞费苦心安排的事情，简直不要太打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颂晨只是打劫了几个队员的袜子，洛维亚的队员没了命，高下立见好嘛家人们！！！】
【我宣布，袜子在本次战役中荣获一等功！】
【哈哈哈哈哈谁说颂晨是花瓶的？！刚才那段演技可以封神好嘛！】
【颂晨：只要能让洛维亚不痛快，勉为其难还是可以营业一下的~】
基地总控室。
林眷挠挠下巴，有些惊讶道：“哎哟这小孩比我想象中利索，不过洛亚什么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抢占主导权，不知道两边对上，哪边会厉害点。”
话音未落，他的光脑就响了起来。
林眷抬起手一看道：“咱们的电磁炮已经就位，是否开始轰炸？”
寻涅微微点头：“开始吧。”
林眷：“收到。”
将命令传达下去后，林眷的眼睛又粘回了监控上：“我暂时保留我的看法，这个叫颂晨的小孩还是太温和了点，可能会被洛那啥算计，再看看。”
寻涅靠在椅背上平静地看着屏幕，不置可否。
洛维亚正在和数据分析师商量着。
她气得脸色铁青：“她什么时候上去的？！为什么我们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数据分析师脸色同样难看：“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但我们不能放弃传送处的主导权，必须夺回来。”
洛维亚问：“你想怎么做？”
“……”数据分析师沉思片刻道：“我们可以和她先建立合作关系。”
洛维亚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可能！凭什么？！”
数据分析师解释：“只是暂时的，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上监考点，只要上去了，我们就能找机会把她的队伍排挤出去，成为我们的盾墙。”
洛维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那样太慢了，谁也不知道通讯和传送什么时候会恢复，我们必须快点抢到控制台。”
“这样吧，”洛维亚道：“你分出两个小队从两翼包抄埋伏，我带主队和颂晨谈判，只要看到我的手势，你就让他们行动，在他们松懈的时候直接拿下他们。”
数据分析师点头：“没问题。”
数据分析师带走两支队伍后，洛维亚着急争抢传送点控制权，不再耽误，立刻带着剩余队员往监考点赶去。
而在监考点放哨的何志兵看到洛维亚的队伍乌泱泱上来，立刻冲回去喊：“兄弟姐妹们注意！！敌人来了啊——！”
众人齐刷刷起身，端起槍就来到门口，神色戒备地紧盯来人。
下方的洛维亚见状，示意队伍停住，自己上前两步，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微笑着道：“各位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打架的意思，我们是来寻求合作的。”
何志兵和李柔义对视一眼，合作？合作个鬼。
李柔义当即喊话：“我们之间没有合作的可能，传送点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洛维亚闻言，眼底一丝阴沉闪过。
她很快将情绪压下，仰起头对着上面喊道：“颂晨，颂晨！我知道你在，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干扰你的队伍。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大家都是联盟公民，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我们谈谈合作！”
说完，洛维亚紧紧盯着上方，等待回应。
不多时，颂晨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洛维亚松了口气。
紧接着，众人就听颂晨笑着开口问：“你想怎么合作呢？”
何志兵和李柔义闻言，心头一震，满脸震惊转头看向颂晨。
她又在搞什么飞机？！
维斯尔扬了扬眉，饶有兴致地看向颂晨。
黎礼若有所思挠了挠下巴，最终没有上前干预。
而下方的洛维亚嘴角开始止不住地上扬。
她就说么，低等民就是低等民，只要他们一等民稍微施舍，就会巴巴赶着和解。
洛维亚清了清嗓子道：“我的队伍里都是精英，平均精神力等级为b，而且我们拥有足够的子弹和干净的水源食物，我们可以把这些分享出来，作为交换，你只需要让我的队伍在上面有一块落脚之地。”
颂晨又问：“这些东西我们暂时不缺，这里的传送功能说不定也会很快恢复，我们怕什么呢。”
“……”洛维亚的笑容扭曲一瞬，她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慷慨激昂地说：“就算你们不缺物资，我们也都是这场灾难中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幸存者，还同样是联盟的公众人物，既然碰上了，那我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应该互帮互助，共同对抗感染者，等待联盟救援才对。”
洛维亚说完，就看到颂晨低下头，似乎有些意动。
她立刻乘胜追击：“更何况，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那些感染者肯定会寻着味道找过来，你们总有弹尽粮绝的时候，为什么不合作呢？少一个感染者，你们就少一个敌人，无论我们之前有多少龌龊，但至少这一刻，我们是彼此最忠诚的伙伴不是吗！”
颂晨沉默片刻，而后抬头，将右手上的长刀换到左手，朝洛维亚伸出右手道：“那好啊，我们合作。”
队内几人眼睛瞬间瞪大：“颂晨？！”
“你疯了啊？！”何志兵压着声音道：“她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啊？！我们队里有多少被她害过的考生，你不能和她合作！”
“颂晨！”
颂晨置若罔闻，只是笑着伸手，等待着洛维亚的反应。
洛维亚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得意，她唇角上扬，挺直腰背，将左手背在身后，往颂晨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很快便走到了距离颂晨半步之遥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看颂晨伸出的手，眼中厌恶一闪而过，想到计划，还是伸出右手，握了上去。
身后的左手已经捏起进攻的手势。
想到计划即将不费吹灰之力成功，洛维亚心情愉悦地开口：“合作愉呃、”
她还没把最后一个字说完，整个人就被猛地一拽，顷刻间失去重心，紧接着又被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卡住了喉咙，顿时呼吸困难。
洛维亚艰难地出声，试图转动脖子：“你、”
脖颈间的力道再次加重，她再也发不出声。
两队人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砸懵，皆傻愣愣呆在原地。
他们眼睁睁看着洛维亚突然被颂晨用刀勒住，又眼睁睁看着洛维亚被勒得双目圆瞪，眼球不停上翻，双手无助得抠着刀鞘，她张开嘴，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脸色逐渐发青。
颂晨无视周围的抽气声，依旧用刀鞘紧紧卡着洛维亚的脖子，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惨白的脸，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慢条斯理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就是不想信任你，怎么办。”
“要不……你就牺牲一下，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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