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Chapter 84
如果说之前, 大家因为信息不足，没办法知道密林中的变故是为什么的话，那豆豆出现后，却是想不知道都难了。
毕竟, 凌川在训练营给他们上的介绍课, 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变形种。】
【您在训练营的时候, 凌上校在这一类异变体上耗费的讲解时间很长。】
科林崩溃的吼叫声中, 伊甸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
【变形种的基础精神力天赋为感官剥夺，如果将这种天赋当做一个进化序列，那么这次混在入侵γ-96的异变体里的变形种，一定在标本室里那只之上。】
这次的变形种在猎食之后，不仅可以自由变换形态，还能做出生动的动作, 甚至提取猎物记忆, 通过模仿来吸引新的猎物上钩。
颂晨想起密林枯叶里那只被埋没的耳麦。
或许早在那个单独行动队员第一次出声寻找二队时, 它就已经不是他了。
只是它没想到，自己引来的竟然是不受影响的颂晨。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人类内部还在互相分裂时，更为低智的异变体竟然率先走上了联合道路。】
【甚至出现了甘愿献身的情况。】
伊甸的声音很平静。
可如果这句话换做人类来说, 那一定充满讽刺意味。
变形种使用的屠夫壳子从哪来？当然是率先吞噬了同类搞来的，就像画来的皮。
颂晨目前解决掉了两只。
可她不知道这种东西到底进来了多少, 都落在了什么位置。
一旁。
科林吼叫过后，就如行尸走肉一样跪在地上, 一动不动。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所以三人没有第一时间干预。
毕竟对科林来说, 这确实是至毁性的打击。
科林怔怔跪在地上, 思绪如一团乱麻。
他好心帮了一群孩子, 好心给他们讲述外面的世界，是真心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一些。
他种下的明明该是希望的种子，为什么……为什么会开出绝望之花呢？
科林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些孩子怎么就出事了？
怎么就……那么巧呢？
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那几个孩子呢？
……对啊，怎么可能这么巧！
万一其他孩子还活着呢？
科林像是说服了自己，找到动力一般，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嘴里絮絮叨叨着什么，就要往那个安全区的方向跑去。
然而才走出半步，肩膀就被人摁住。
科林木呆呆地转头，看到是维斯尔后，愣愣地说：“放开我，我要去保护他们……”
防具挡住了他的脸，可大家都能想象出他的神情。
虽不同情，但维斯尔还是深吸一口气，硬是压下怒火，沉声道：“适可而止，现在不是你发疯的时候，我们还有任务。”
哪知科林听到‘任务’二字，情绪像是找到宣泄口。
“哈，任务？”他防具下鼻翼煽动，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说的话却颠三倒四：“他们只是孩子！老子管他什么任务啊？！凭什么是他们！你们是不是想让他们死？！”
说着，仗着生理优势一把推开维斯尔，往前方冲去：“谁也别想拦我！”
显然，科林的精神状态很不对。
维斯尔不耐地咂舌，不再去追，转而看向颂晨：“你想怎么做。”
此刻，颂晨双手自然下垂，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刀柄，肩颈的肌肉似乎也很放松，声音不大不小喊道：“科林。”
浸凉的声音让科林一顿。
颂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自己停下，第二，你继续闹，但我会让你停下。自己选。”
这句话对科林来说，简直就是二次刺激。
但颂晨不在意。
她只是陈述事实。
果然，科林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护具下的眼血丝满布，瞪着颂晨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你们，都是冷血怪物！”
说完，转身就走。
颂晨闻言，淡淡地说：“看来你选二。”
话音未落，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是科林身前。
在科林反应过来前，颂晨一把擒住科林的脖颈，另一只手拿套着刀鞘的长刀抵住他的腹部。
科林梗着脖子，大吼：“有种就拔出你的刀把我杀了啊！”
颂晨眸底黝黑，看不出情绪，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强劲的声波骤然从刀鞘和外骨骼的连接处爆开。
科林一下就倒飞了出去，砸了个七荤八素。
科林勉强爬起，捂着肚子，痛苦地弯着腰咳嗽。
然而，还未等科林缓过劲来，颂晨的身影又到了跟前。
这次是一记鞭腿。
伴随再一次出现的气爆声，科林跟滚地葫芦一样，贴着地面翻了出去。
颂晨不紧不慢收回腿，朝科林的方向走了过去。
外骨骼不一定能抵挡住异变体的攻击，但抵挡住人类的肉搏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颂晨用了点手段，留手了，但也足够他喝一壶，冷静冷静。
科林瞥见颂晨的身影，挣扎了几次，由于身体太疼，一时没能起来。
颂晨到地方后，居高临下看了他会儿，突然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放开我！”科林嘶吼，用手拼命想将那条腿掰下去：“我要回去！我不做你们的破任务！”
颂晨垂着眼，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兀地笑了一声。
科林一顿，不知为何，脊背一凉。
黎礼和维斯尔听到声音，也忍不住转头看向颂晨。
在看清她表情的那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怎么说呢，就像是撕下了某种伪装，暴露出皮下恶劣凉薄的灵魂。
下一秒，就听颂晨冷冷开口：“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死。”
科林一愣，预感颂晨接下来要说的话，绝不是他想听的，下意识大声呵止：“你住口！”
颂晨置若罔闻，依旧微笑道：“不负责的接触，不计后果的善意……你自以为是，为好奇心旺盛却不知畏惧的孩童打开了一扇门，成全了自己的英雄主义。”
“你享受他们的崇拜与亲近，却忘了掂量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护住他们。”颂晨残忍道：“事实证明，你没有。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科林捂住耳朵：“我让你住口！”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接受她的指责？！
科林大吼：“你有什么资格说——”
颂晨却轻笑一声，突然抬头，意味不明道：“你看，明明火蛾和巨蜂已经消失，这次大入侵后，他们世界里的战争，就彻底结束了。”
科林愣住，慢慢看向天空。
颂晨继续说：“他们本来只需要好好呆在安全区，好好听父母的话，再多吃几天不怎么可口的食物，再睡几天不怎么舒服的床，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后，世界就会改变。”
“你住口……”科林的挣扎开始变弱，声音有些颤抖：“不是这样的……”
他明明只是想让这里的孩子知道，世界并不是只有眼前的满目疮痍……
他明明只是想告诉他们，他们也可以对未来有所期待……
他明明……
颂晨无视他的变化，继续盯着他眼睛，唇角恶劣的弧度不变，声音却异常平静：
“他们本可以在这次清剿之后，由联盟派来的专员进行教化，等到港口恢复民用，他们会慢慢接触、适应更大的世界，然后亲眼看着星球重建，或许会跟随父母住进不大不小的公寓，或许不够富裕，或许一辈子都是四等公民，但总归比现在好很多……”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机会了。”
颂晨偏了偏头，问：“看到这样的结局，你开心了吗？”
“我……”科林无法回答，只能怔怔看着漆黑的天空，任由视野里模糊一片。
他想看到的，根本不是这种结局。
“我怎么会开心…怎么可能开心……”
颂晨只是平静地观察他的变化，见他崩盘的情绪平复后，直接蹲下身，轻声道：“那么，作为一名士兵，你现在在做什么？用发疯祭奠你的杰作？又或者说，除了发泄情绪感情用事外，你还会做什么？是嫌这片土地上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我……”科林有些狼狈地避开她的视线，“不是的，我只是想救他们，我……”
他泄气一般颤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
颂晨松开腿，顿时变脸，面无表情道：“不是那个意思就把你的玻璃心收回去。”
科林闻言，沉默地蜷起身体，细看之下有些颤抖，还能听到细微的啜泣声。
颂晨短暂做了下人，没有打断。
几分钟后，科林艰难地爬了起来，有些六神无主，用鼻音浓重的声音问：“他们……他们真的都死了吗？”
颂晨直接道：“不知道。”
科林：“……”
颂晨：“如果想知道，就让这场阻击早点结束，然后自己早点回去看。”
科林防具下的眼睛终于燃起一线希望。
下一秒，却听颂晨无情道：“但在战斗结束前，你是痛苦还是悔恨都是你的事，心态崩了就自己忍，我不想再因为你的情绪延长任务时间，真的很累。”
“另外，再次重申，我不希望我的队伍里出现无法创造价值的废物，希望你能有点用。”
科林：“……”
科林忍辱负重：“……我知道了。”
颂晨不再理他，头也不回走到黎礼身边，快速道：“基地的封锁多半和变形种有关，以防万一，让他把那些小孩和他那个救援小团体成员的名字全部报出来，发给监控台。”
黎礼点头：“明白。”
他们现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变形种混进来，这里的老兵也没什么对抗变形种的经验。
万一再有小孩样的变形种碰上做过慈善的实践生，说不准就得手了。
高风险名单能详细一点就详细一点，多少有点用吧。
很快，黎礼完成汇报。
几人收拾好装备，继续朝目的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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