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从根源解决问题

第一机动队，隶属警备部第一课的特殊急袭部队（sat），是负责反·恐和人质拯救的精锐部队，管辖区域为整个千代田——也就是东京。

        和普通需要资历与出身才能晋升的部门不同，机动队的爆·裂·物处理小组更加看重个人能力。否则也不会有前辈特意去警校招揽一些未毕业的学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就是这样被提前招收的。

        在两人展现出自己的才能之后，每次执行任务便都会带着他们作为主力了。

        萩原研二明白时间紧急，他没有多做犹豫，利落的扣好西装扣子（他原本只是懒散的披着西装外套），立刻就要出发：

        “抱歉，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招待你们，小夜樱就先拜托绿川先生照顾了。”

        萩原研二还并没有深刻认识到下屋夜樱的本性，所以交给诸伏景光他很放心。

        诸伏景光微微点头。哪怕他连一秒都不想和下屋夜樱待在一起，但既然是好友的请求，那便没办法了。下屋夜樱则是很无所谓的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回应，继续趴在桌子上摆弄着手机。

        看着萩原研二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诸伏景光又转过头，努力摆出亲切的态度：“接下来请多指教了……小夜樱？”

        曾经一度被那种压倒性的恐怖支配过，诸伏景光难以用对待无害小孩子的态度来应对他。

        那种连灵魂都会被攫取、被吞吃殆尽的压迫感，简直脱离了人类应当有的范畴。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美丽的少年，而是披着少年皮囊的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借由人类的躯体行走在世间，嘲弄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类。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毫无顾虑的散播恐惧与爱意，无需多长时间，人类文明就会因此而崩溃。

        只不过与那猩红的双眸对视一眼，身心就已经被俘获了，宛若浸泡在甜蜜无比的腐蚀之梦中，一切理性与知性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只会想要不断沉溺。

        松田阵平就是这样堕落的吧。

        不是文学意义中对失控和上瘾的别称，而是真正的、人格范围内的改变。

        无知无觉，还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殊不知早就偏离了正确的轨道，向着黑暗无光的结局前进。

        莫名其妙的，诸伏景光这样认为。只要下屋夜樱想，只要下屋夜樱愿意，就没有人类能抵抗得了他魔性的魅力。

        “……话说回来。”

        下屋夜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萩他要去做什么？工作？”

        已经亲密到这种境地了，然而连这种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告知，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尽管在心里这么想着，但诸伏景光仍是面色如常的回答：“是的。”

        下屋夜樱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职业没有兴趣，也只知道他们两人都是警察，仅此而已。不过警察执行任务的话，应该会很危险？

        “那可不行啊。”他从办公椅上跳下来，指尖点着嫣红的下唇，显得异常娇俏可爱，“反正是顺手的事——正好找点乐子。”

        找什么乐子？诸伏景光不愿去深思。

        而下屋夜樱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只是自顾自的决定好，一抬下巴：“你带我去萩工作的地方。”

        又是这种毫不客气的命令，把他人对自己的服从当做理所当然的事，仿佛天然就凌驾于人类这个种族之上。

        但是，真的会有人拒绝吗？

        不是为了谄媚讨好而接受。不是为了享受支配而接受。不是为了得到好处而接受。

        “……好。”

        可是除了这个回答之外，还能有什么呢？接受并顺从这份美丽、这份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想要违抗也并非不可能的事，但是需要赌上一切的勇气。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不用诸伏景光这么做。他只是对没办法践行和萩原研二的约定而感到抱歉，希望到时候不会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太过苦恼。

        而且……他自己其实也是希望能帮上好友的忙的。

        虽说是相当温驯的答应下来，实际上诸伏景光根本不知道萩原研二到底要去哪里，只能打开手机搜索实时新闻，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他第一次庆幸媒体追踪热度的能力，目前的热点新闻是市内的米花百货大楼内部被安装了炸·弹，犯人以大楼里面的客人为人质，向警方索取赎金。

        这大概就是萩原研二要去执行的任务了——拆除米花百货大楼里的所有炸·弹。

        诸伏景光查了一下地图，发现距离实在有些远，现在开车去恐怕赶不上（警车可以无视信号灯走应急车道，他可没办法）。即使时间充裕，交通部的人也一定会在附近进行车辆疏散，估计最后开不到附近就会被叫停，完全没办法靠近。

        如实告知以后，下屋夜樱肯定会蛮不讲理的生气。

        然而出乎诸伏景光的意料，下屋夜樱并没有特别生气，而是露出很有把握的笑容，有些轻蔑的瞥了他一眼：“你真是笨欸。”

        下屋夜樱自信满满：“直接把幕后的家伙抓起来不就好了，这样不就彻底断绝了危险发生的可能了吗。”

        “所以只要到附近去就足够了。”他宝石般的眼瞳闪烁光芒，天真又无邪，“虽然小孩子都知道做了坏事要跑掉，但既然需要人质，幕后的家伙一定会在附近监视警方有没有偷偷疏散人质吧。”

        ……很合情合理的推理。

        诸伏景光一直以为下屋夜樱更偏向直觉系，没想到竟然是讲逻辑的类型。

        不，应该说，下屋夜樱本来就是头脑聪慧、擅长思考的孩子，这点从他在米花图书馆里选择外文书籍翻找就能看得出来。

        只是由于过度缺乏常识、总是被松田阵平诱骗，再加上傲慢娇纵恶劣的性格，才会让人觉得他是笨蛋美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美丽年幼的魔王伸出了手：“出发吧。”

        尽管组织财大气粗，可也不会给区区一个外围成员配置车辆。为了确保不出一点纰漏，诸伏景光拒绝了公安的资助，现在的车是他通过完成任务积累的奖金买下的。

        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的车辆，但下屋夜樱还是第一次坐车，他有点兴奋的把手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睁大眼睛向外面望去。

        诸伏景光本来想提醒他系好安全带，但看下屋夜樱也不像是会乖乖系安全带的样子，只能直接上手，拉开安全带给下屋夜樱系好。

        被束缚的感觉实在称不上有多舒适，好在下屋夜樱连着几天被松田阵平在床上抱着睡觉，已经习惯了。因此他只是盯着诸伏景光看了一小会儿，把对方看的身体僵硬，这才轻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车上的广播正播报着实时新闻，主持人用恳求的语气，希望犯人能停手。

        下屋夜樱听了只觉得无趣，转而专心致志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目的地在米花町三丁目，诸伏景光一边默默测算着距离，一边尽量加快速度行驶。一般来说，交通部会在一公里左右的地方禁止通行，犯人想必也就在以米花百货大楼为圆心的一公里处。

        排除一些不利于停车的交通要道，已经可以极大的缩小犯人的位置。

        在远远的看到交通部拉的黄色警戒线之后，诸伏景光就果断开始打方向盘绕圈。

        “先在附近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选，这样可以吗？”诸伏景光微微低头看向下屋夜樱。

        歪头想了一下，下屋夜樱又轻又快的点头：“可以。”

        总的来说，诸伏景光对待他的态度还是很小心翼翼的，这让下屋夜樱非常满意。

        经过交通部的疏散和电台广播的播报，马路上除了一些宅急便之类的配送车辆，几乎没有别的小型轿车。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穿着大衣、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男人驾驶的车停靠在街道旁，就显得非常突兀招眼。

        诸伏景光了然。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警方肯定早就派人埋伏在附近了，只是碍于炸·弹，才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如此，那他们也——

        “停车。”下屋夜樱一边胡乱拽着安全带，一边头也不抬的吩咐他，“目标就是那里的家伙，没必要继续开下去了。”

        那辆车里弥漫的恶意简直如同白纸上的墨迹一般显眼。

        “但是，万一我们打草惊蛇，让犯人提前引·爆了炸·弹的话……”

        那么萩原研二就有可能丧生。

        终于解开了麻烦的安全带，下屋夜樱漫不经心的抬眼看他：“不会的。”

        又来了。

        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从那双凛冽的猩红色眼眸中不断渗出，人类构筑了几千年的社会化作了积木玩具，只需要下屋夜樱轻轻一推就会分崩离析。

        诸伏景光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

        没多去管诸伏景光的想法，下屋夜樱拉开车门，步伐轻快的向着犯人所在的车辆走去。

        回过神的诸伏景光连忙跟上。

        这时候的两个犯人，正坐在车里兴奋的讨论下一个作案目标。

        “我都调查好了。”策划这次案件的主犯拿出地图，对自己的表弟比划，“这里和这里，都是相当高级的公寓，下次我们就在这两栋公寓里面安装炸·弹。”

        表弟还有些不安和忐忑，但在表哥满不在乎的情绪安慰下，也逐渐放松，弱弱的笑着附和：“嗯，那就按照大哥说的——”

        咚咚。

        很不客气的拍车门的声音。

        表弟“噫”的尖叫一声，被吓了一跳。表哥倒是还算冷静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呵斥道：“慌什么！我们手里可是有开关的。”

        实际上他也手心出汗，不过是故作镇定罢了。

        表哥稳了稳神，从车窗看去。

        拍车门的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少女，看起来像是莫约十二三岁左右的初中生，拥有在黑暗中也闪闪发光、极度惹人怜爱的外表，此刻正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在她身后，戴着口罩的猫眼男人沉默的站在那里。

        明明应该保持警惕的，但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打开了车门。

        ——毕竟这种两亿年才能见到一次的美少女，正在自己的面前啊。

        “你——”

        话音未落，一种前所未有的、令全身都战栗不止的恐惧席卷全身，有一瞬间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能力，全部的感官都丧失殆尽，只有眼前闪过斑驳而错乱的白光。

        意识恢复的时候，他就已经跪在地上，额头渗出的冷汗模糊了视线。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表弟又怎么样了？这些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喉咙却无法发声，连最基本的吞咽都做不到。

        “嗯……现在是我问你答的环节，老老实实回答的话就放过你们。”

        清脆悦耳的声音，简直能把神经都一并融化的甜美。

        “你们手里的那个叫什么的、啊，是叫炸·弹吗？”少女说话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向身后的男人确认，“总之就是那个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

        下屋夜樱的想法很直接，既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是拆·弹警察，那就只要保证没有炸·弹不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让他们身处危险之中了。

        至于这两个家伙，他倒是无所谓生死，随便挥挥手就能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不过这样说不定会没办法继续安稳平静的生活下去，所以干脆全都推给警察来处理，就不用继续烦恼了。

        “……是，一个……黑色组织………用酒名相互称呼的，黑衣人…………”

        在神威之下，那人不仅声音极小，而且还陈述的断断续续、前后逻辑混乱。

        不过下屋夜樱听的很明白，他转头看向诸伏景光：“你知道这个组织吗？”

        当然知道。

        不仅知道，他甚至还是其中的一员。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

        “你打算怎么做？”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低声询问，“把这个组织的情报传递给警方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为了封锁消息他就必须要阻止下屋夜樱。但是诸伏景光实在没有可以成功阻止的自信，倒不如说，是他自己的行为会被下屋夜樱阻止才对。

        “啊，那倒不会。”

        下屋夜樱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我大概会先让这个组织的首领（boss）跪在萩的面前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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