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米珈睡得很香。
在绿洲可以捡干枯的树枝树叶生火取暖，可以取水煮一锅荤素均衡的树叶肉汤，可以裹着毯子在星空银河下睡个好觉，梦里还梦见了好多好多毛茸茸，她撸毛撸得超爽。
目前正和好久不见的黄金狮子分野猪，最后狮子五她三鹦鹉二，正美滋滋地一边摸狮子鬃毛一边撒着孜然把猪腿肉烤得油光闪闪时，忽然间感觉自己被一只野兽盯上。转头一看，竟然是那只受伤的金钱豹，像是生气了一样卷着自己的手腕把自己拉走，米珈可不想走，还劝豹子一起吃肉，结果生气的豹子一爪子踢翻烤肉，扑向米珈死命摇晃……
别摇了别摇了……我的肉啊……
米珈又心痛又神志不清，恍惚间感觉金钱豹的圆耳变成尖耳，花毛变成了纯白，然后又变成长发，长发下迷迷糊糊看到了一张冷若冰霜的眼熟面孔。
“醒醒。”
冰泉似的声音还有入侵寒洞的感觉让米珈浑身一激灵，瞬间睁开了眼睛。眼前消失了一整个下午的少年正摇着自己肩膀，依然严严实实地戴着黑色兜帽，白发刘海下一双浅蓝色眼睛正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
并没有从少年身上感觉到恶意，米珈下意识地发问，坐起来的同时本能地又裹紧了自己毯子，心里嘀咕，怎么感觉这人周围比起白天更冷了。
“离开这里，尘暴要来了。”
少年见米珈醒了，便收回手。冷淡地起身就要离开，似乎过来只是为了讲一句话。
尘暴？！
米珈本来还半梦半醒着，这两个字瞬间让她清醒了一半，眼看少年丢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要离开，米珈急了，立刻伸手拽住了少年的衣袖，“什么尘暴，到哪了，你怎么发现的？”
修九被拽得身体一晃，喝下抑制药剂的身体比之前更加没有防备。
条件反射地先按住自己的兜帽以免被扯落，修九冷酷地拔回袖子，“北偏西20度方向，还很远，大概两小时后覆盖这里，至于我怎么发现的你不用知道。”
“怎么会有尘暴，这不是只有沙漠内地才有的天灾吗？”
米珈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沙漠尘暴，风眼是擎天的龙卷，如同海啸一般卷起的尘霾覆盖百里。陷入尘暴的波及圈，几乎没有生物可以活着离开。细密的尘霾会钻进口鼻，叫人呼吸困难，目不能见，迷失最后逃离的方向，而巨大的风力会将地面上的一切扫平，让活物和树木岩石一起在龙卷中撞击粉碎。
丧钟鸣过之地，遍野狼藉，这是沙漠中的天灾。
但是，尘暴一般只会出现在沙漠内地，在沙漠边缘遇到尘暴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一。米珈深知沙漠内地的危险，穿越沙漠一直小心翼翼地和各种动物各路流浪者打听，多花时间绕路，尽量走在安全区。
“你不信？”
见米珈迟迟没有动作，修九脸色又冷了几分，心里涌出几分自嘲。也是，他一个陌生甚至敌对的人毫无征兆地讲一句话，当然不会被相信，更何况面对预警和灾难，绝大多数人都只会自欺欺人。
只是一念走偏结果多事地跑来提醒一下这个人，反正讲也讲了，要怎么做随她。
莫名感觉自己做了件蠢事，修九垂眼便要离开，心底有些被怀疑的不爽以及说不明的委屈。
“信！哪有不信？”
少女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果断坚定，“你总不会是那么无聊的人，大半夜叫醒我来恶作剧。”
……看来也不是很笨。
闻言，修九脚步一顿，藏在兜帽里的绒耳忽地有些立起，悄悄抖了抖，心头莫名堵着的气也莫名刹那消散，但也不打算回应，继续离开。
然后……又被拉住了。
沉默地对上米珈笑眯眯的面孔，黑夜里那双琥珀色眼睛依旧清亮，背着只在几息间就奇迹般收拾好了的行李，一手提着突然被抓起来吓得花枝乱颤的鹦鹉，另一手抓着修九的衣袖，“我收拾好了。”
修九：？
少年微挑的漂亮凤眼里透出几分迷惑，米珈却是一脸自然地看着他，“我们可以出发了，不过你的身体状态……”
米珈的视线隐晦地扫过修九苍白的脸色，银发蓝眸，在月光昏暗的照射下流露出几分精致易碎感，看着比白天要虚弱，肯定没有好好用药。
在沙漠中遇到尘暴，要么深入地下，要么跑过尘暴的波及圈。
除非特殊的异变人和天赋者，一般人类只能选择后者搏一搏。这样生死竞速的时候，少年不佳的身体状况是很大的拖累。
“不用管我，你自己快点行动。”
修九淡淡地回应，想要再次抽出自己的衣袖，结果却被米珈反手直接握住了手腕，温热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少年的身体便是一僵。
“别说这样的话，谢谢你消息，我不会扔下你不管。不过是一个尘暴，跑路的事情我还是很熟练的。”
专注于思考的米珈没有看到少年一瞬间复杂又微妙的神色，为了顾及少年的自尊心，米珈还贴心地没有表现出对于少年身体状态的同情。
……他，很像过来向人求助的吗？
修九发愣地被拉着走了两步，敏锐地意识到了自己被误会了。他现在的虚弱只不过是刚刚喝下药水还没有彻底恢复，虽然这种抑制药剂后期副作用很大，但关键的时候效果还是可以保证的。修九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理智告诉自己不想同行直接一走了之便好，可是面对拉着自己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少女，却不由自主问出了另外一句话，“你……打算做什么？”
“我在找一个适合赶路的动物，骆驼兄怎么样？”
米珈眯起眼，在月光下思考自己的选择。此时清醒过来大概弄懂他们几人情况的鹦鹉哇哇大叫起来，“呱！大爷不同意，那几只骆驼火烧眉毛了都跑不快的呱！”
“要逃命他们总会跑快点吧？”
“呱！大爷不同意，大爷要选跑得最快的动物！”
“你居然说得有道理，实践出真章，那就让大家都跑起来看看。”
都跑起来？
听着少女和鹦鹉一来一回的对话，修九心头还盘旋着些疑虑，而这时的少女却忽然停下脚步，闭上双眼，周身的气质仿若忽然一变。
“嘘！小子，别出声，好好看着呱。”绿皮鹦鹉扇着翅膀大胆地直接落到了少年的肩上，在耳边得意洋洋地讲着，“我们等下看到跑最快的直接冲上去！”
只是刹那，修九猛然感觉到一股带着极度亲和感的气息洋溢出来，被拉着手腕站在旁边的他感觉更为明显，那股力量像是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溪水一般涤荡开来，接受的生物都不由自主地产生舒适感和信任感。
……他的耳朵都控制不住地立起，还蠢蠢欲动地想要伸出尾巴团成一团，仿佛灵魂中兽类特质忽地被唤醒了一般。
不可以。
修九猛地后退半步，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只是浅蓝色的瞳孔似乎变深了几分。有些羞恼的修九按住了自己的兜帽，蹂躏两下自己暂时还收不回去的绒耳，而米珈对于少年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
“好了！”
米珈倏地睁开了眼睛，把修九吓了一跳。少年快速又假装镇定地放下手，探究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米珈的面孔，“你刚才做了些什么？”
“我刚才将尘暴要来的消息告诉了这片绿洲里的所有动物，让他们快跑，唔，当然也用上一些能力的蛊惑。”米珈轻快地眨眨眼，修九也开始察觉到整片绿洲开始躁动了起来，眼底浮过几分惊异。
“这是你的能力？”
“是呀！”米珈爽快地点头，“兽语者天赋，厉害吧。”
“嗯。”
修九转头看着绿洲中黑压压奔涌而出的动物，低头再次看向身边少女的目光也多了一份幽深。能影响到兽类异化者的天赋能力，确实很厉害，而方才的情况像是对自己发病状态也……
“走啦！”米珈收到承认心情十分愉快，开开心心地举起少年的手腕摇了摇，“虽然是天灾，但是我更厉害的。对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米珈，它是老八。”
都要一起逃命了，怎么能还不知道名字？
“修九。”
迟疑了一刻，少年吐出了两个字，视线微微落到了被牵着的手腕，眼睫颤了颤，“你……”
可以放手了吗……
只是冒冒失失又大大咧咧的少女全然不在意，收获名字后笑着点头，琥珀瞳闪着跃跃欲试的光瞧向从绿洲深处闯出的几只矫健而巨大的身影，脚跟一蹬，拽着少年便冲了出去。
“原来这里跑得最快的是狼啊，我们跟上，去绑走几只！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背着你？”
“……不用。”
深呼吸一口气，修九的话被打断，冷着脸甩开米珈的手，轻而易举地跟上，苍白的脸色丝毫不见勉强，这让米珈惊讶得有些挑眉，此时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病号似乎还是个蛮危险又神秘的家伙，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放倒了。
噫……
“哟嚯，小子你的速度可以嘛！能跟上咱们不错不错。”此刻米珈陷入了沉思，只有绿皮鹦鹉十分快乐自己不用挪窝，牢牢站在少年肩上越发嚣张。
“冲啊，大爷我最喜欢欺负狼崽了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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