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清冷的男音和甜软的女音同时响起，两人都愣住了。
“啊？我们现在就要告别了吗？”米珈眨了眨眼感觉有些突然，一时人有点懵。
“嗯，已经到出口了。”
飞快地回神，修九别开视线再次看向那垂直爬梯通往的出口，眼睫微垂，声音浅淡得听不出情绪，“那家伙就给你处理了，你不是想要进远城吗？”
“可以用她去碰运气，远城和营地一向不和，并且和营地中某些势力积怨很深，芯组织就是其中的头名。如果她在芯中排行不低，或许可以换到一份铭牌。”
米珈在一旁听得有些疑惑，被这忽然告知的方法砸的有些迷糊。
远城和营地怎么就成了不和的关系，之前修九不是说可以去到营地看远城的进城任务吗？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两个地方关系不错，原来实际上竟然可以抓营地的人去换进远城的名额……
“不是要进城任务才可以吗？”
“那是最难的办法，用营地的人换铭牌是最普遍的，但进城后的待遇也是最低的。”
那是远城引起营地中人相互伤害的阳谋，但营地本身也是个势力分裂的无法之地。
修九一边继续解释，一边走向依旧被寒冰冻住的女童，伸手调动能力，“女童年纪的改造人在营地只听闻过一位，精通人体机械改造，但由她改造的人都会受制于她。她的身份足够让你进城了。”
“哦……可是它们不和，为什么营地还可以看到远城的任务，白白他们也假装说是来做任务的……”
“营地是个混乱又复杂的地方，那里不仅驻扎了远城的敌对势力。”
但想进入远城却被远城的敌对势力抓住，下场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这，修九看了眼神色迷惑正在努力思考的米珈，顿了顿，在对方想通更多事情前继续开口，“你不用去营地了，直接去远城。我已经破坏了她的机械核心，寒冰锁扣两个小时内不会让她挣脱。你出去之后用绳索将她捆住，然后看紧一些，她逃不掉。”
身上大片坚冰化去的女童身体依旧破破烂烂，气息微弱还未能醒来，双手和双脚都被精细控制的寒冰镣铐限制。
米珈的视线从女童身上扫视一圈，又回到了衣着单薄正起身像是要离开的修九身上，银发少年的脸色还很苍白，狐耳狐尾都恹恹地耷拉着。
“九九，你也是营地的人吗，所以你是要去营地吗？”
她是没有目的地、也不赶时间的人，也是很乐意多去一个地方瞧瞧的。
“你不用知道太多。”
听到问话，修九动作稍稍一顿，抬眼对上米珈有些不舍的眼神。隐约猜到米珈的想法，某种陌生的情绪忽然而至，修九别开视线强行板住脸，但还是迟疑了一下声音低落地解释，“和我一起走，会惹上麻烦的……我本身就是麻烦。”
“麻烦没关系，我本来就很能惹麻烦。”
却没想到听到这话，米珈一点没打算退缩，反而眼前一亮，“而且我运气一向超级好，就算碰到麻烦也很快会解决掉的。”
“……不一样的。”
修九沉默一刻，丝毫没有动容，转身便要走。米珈扁了扁嘴，看修九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小胖鼠，一摸身上质地稍硬的衣服，又开口叫住了人，“等等，九九你的风衣。”
脱下身上披着的男式风衣，琢磨了零点一秒为什么修九能化掉寒冰还要给自己披衣服，米珈抬眼看向脚步微顿转身看来，狐耳和狐尾未收起的少年，几步走了过去，踮起脚恶作剧似的，直接把兜帽直接挂上修九的脑袋。
“喏，不是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耳朵的吗？之前还和我因为这个生气呢。”
看面前像是有些生气的少女胡闹一样的举动，修九却是微怔，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像看出了少年的窘迫，米珈蔫坏地笑了起来，伸手毫不客气地最后揉上修九的一边雪绒耳，欺负得那耳朵瞬间立起，“而且你都没向我道谢呢，现在还要走！”
“唔你……”
敏感战栗的感觉从耳尖窜得整个人头皮发麻，修九几乎忍无可忍，一把抓下了米珈作乱的手，整个人后退了许多步，风衣也开始自然滑落就要掉到地上，米珈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去接。
“你别闹！”
修九微恼的话才落下，米珈刚刚抓住风衣，整个人像是挂在修九身上。升降梯忽然猛地晃动了起来，突然的变故瞬间惊到了二人，转头只见那大开的门缓缓要关上。
不好，到了时间这个门原来会自动关闭……但是控制台已经被白白破坏了。
破破烂烂的方正空间按照既定程序开始运转，但运转起来的机器却因为被破坏得太过，此时似乎要散架了一样
“快走，这个地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米珈和修九都在瞬息间反应了过来，也顾不上把风衣交给修九。在剧烈的晃动中，薄薄覆着霜的升降梯开始碎石掉落，鹦鹉呱唧呱唧地大叫起来，扇动翅膀开始催促米珈。
一把捞起角落的行李，一瞧修九已经到了升降梯口，少年的手扶在升降梯门口，冰结霜寒，竟然硬生生地停下了这关闭的趋势。
“快走！”
一个眼神瞧向米珈，米珈瞬间弹出了门口，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捞住了在地面不知所措的胖鼠，头顶鹦鹉，堪堪和修九挤在狭窄的升降梯外空间。
被米珈捞走的小胖鼠有些懵，它还想着和米珈告别之后下去，但是现在……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米珈身子一软，修九的能力不再强行支撑，轰的一声，面前的金属门瞬间闭合，门后的金属和碎石断裂碰撞的声音连续不断，几乎可以想象升降梯散架的惨样。
“上去吧。”
淡淡地把方才顺手提着的白白丢下，昏迷中的女童被丢下的时候似乎呼吸停滞了一下，修九只是冷漠地扫过一眼，便握住金属爬梯仰头看向上方大约五六米高的曲折通道。
两人通过爬杆来到了地面，外界的光线似乎也并不明亮，他们像是待在一个沙洞里，光线从外面米珈已经交还了修□□衣，此时穿上了自己的外套，从怀里找出了那枚怀表。
“唔，现在是早上5点39分，天就要亮了呢。”
“嗯。”
忽然间，两人沉默了。米珈有些想挽留这个在沙漠另一边认识的第一个人，不仅仅是想蹭凉，虽然只认识的这短短几天，但他们也算是一起逃过尘暴、一起打过架的人，怎么告别得这么冷漠……
正这样想着，米珈有些情绪低落，但却弯起嘴角，仰脸笑眯眯地讲，“那我们就分开了，你真的不和我说你会在哪里吗？说不定我在远城呆腻了，就去找你玩了呢。”
对上米珈一如往常的笑脸，修九却隐约感觉到了些不同，沉默一瞬。
“不要来找我，你也别去营地。”
像你这样的人，在营地会被吃得渣也不剩的。
伸手动作生疏地学着米珈曾经的动作，揉了揉少女那头卷发作为告别的意思，修九转身离开，又有些不放心，脚步一顿，声音飘过补充一句，“我也在远城，但和你进城的方法不一样，但你也不要找我，不要表现得认识我。”
嗯？
本来心情低落的米珈忽然眨了一下眼，只是修九的动作太快，一眨眼米珈视线里只剩下一尾雪白的残影，一晃便消失在沙洞，等米珈追出去后，面前只有被尘暴肆虐后，露出许多岩石，但依旧一片荒芜的沙漠。
修九他也要去远城？那他们明明可以同路的啊。
“呱，这小子跑得真快。”
鹦鹉飞到天上绕了一圈，又落到米珈肩上无奈一摊翅膀，“放弃吧鸭头，人家躲你的呱。”
没能抓住人的米珈叹了一口气，悻悻地往沙洞里走，要去取自己的行李袋。一边走，脑中又晃过那高冷的少年离开时苍白的脸色，在迷惑不解中又升起了一丝担忧。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修九那样的情况是什么原因，自己只是安抚了一下，他真的没事了吗？可是那家伙分明连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都收不起来……
“吱吱吱——”
米珈还在思考，某只被顺路带出那崩塌升降梯的胖鼠弱弱地出声了，“那个，鼠现在要怎么办，鼠好像回不去了，那个金属门是不是打不开了……”
“啊？”
被吸引走注意力的米珈蹲下身看向胖鼠。
“可能可以打开，但是里面崩塌得确实很严重。不过小胖鼠你要不就别回去了，既然出来了，那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起走呀。”米珈一边歪头往出口的洞里瞧了瞧，一边思索，最后居然干脆诱拐起了小动物。
啊？可是鼠从来没有离开这里过……
胖鼠被这提议砸的一懵，没能成功拐走修九的米珈此时却思路通顺，开始循循善诱，“你的曾曾曾奶奶他们都走了，她们也没说你一定要在这里守着神石。而且在地下堡你吃的都不好，这样下去你就不是胖鼠了！你看你现在好不容易变厉害了，有志气的鼠是不是应该要出去冒险闯荡！”
好像鼠的祖先英雄故事是这样……可是曾曾曾奶奶说要有鼠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等谁？”
米珈一时有些疑惑，胖鼠抓了抓耳朵，冥思苦想，“很早很早以前，有外人闯到这里抓走了好多人，还有的人逃走了，曾曾曾奶奶的曾曾曾曾奶奶被嘱托了要在这里藏好神石，不让让人发现，所以是要等谁鼠好像也不知道……”
“那有什么暗号吗？”
鼠忘记了……等等，鼠想起来了，要给穿着一身白衣服的天神老爷爷！
米珈：……
按了按太阳穴，米珈隐约感觉自己又要开始听不懂胖鼠讲的话了。只是胖鼠的话却让她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当时在地下堡那个粮食储柜旁边看到的记录。
沙漠地下，和沙蟒为邻，通道有着人骨，藏着奇异晶石的破败地下堡，看起来埋葬着很多秘密呢。可惜她在里面的时候光被自己给吓着了。
米珈有些好奇又有些遗憾，但相比在地下探秘，她更喜欢行走在大地阳光下的爽快。
和米珈比手画脚地讲了一通，捋清楚情况之后，小胖鼠最后支支吾吾的，“那鼠真的可以到外面来吗？鼠要是找不到曾曾曾奶奶或者天神要去哪。”
“找不到就和我一起啦，反正我也是到处瞎逛。”
米珈豪迈地大手一挥，包揽下了一只战战兢兢的小胖鼠，“而且你很厉害啊，又会隐身又有能装东西的次元袋，在哪里活不下去？”
“那鼠就先和你们一起走了，鼠很能吃的，你们不许丢掉鼠了。”似乎被米珈鼓励到了，小胖鼠顿时一挺胸膛，胖乎乎又自信又怂的样子把米珈都逗笑了。
鹦鹉张开翅膀开始戳栗子球，一副大爷样，“呱！小胖鼠，你上了贼船还想跑呱？”
下一秒，鹦鹉就被米珈揪到了一边。
“老八！你都几岁了，不许欺负小孩，好好相处。”
“哼，爷也还是个宝宝呢，米小珈你这个喜新厌旧……”
收获新鲜出炉的旅途小伙伴的米珈两眼弯弯，一边和某装嫩鹦鹉斗嘴，一边把胖鼠直接捧在脸边像小动物一样亲热地蹭蹭，然后放在肩上。
“不和你吵，走啦，我们要去找找哪只好心的骆驼兄弟载我们一程！远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呢……对了，小胖鼠你能把我行李袋里的东西收起来吗？”
一边说着，米珈一边起身，余光扫过了那被寒冰镣铐制住，分明在升降梯坍塌时醒来却仍在装昏迷的某位女童，“哦不，等下，我先从行李袋取点东西……”
鱼肚白渐渐从四面浮现，大地围上一层光晕。
在这濒临沙漠旷野过渡带边缘，孤独裸露的岩石边绕过从尘暴中死里逃生的孤狼；远远躲开绕到沙丘背后，银发狐耳的少年开始努力尝试收回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风化的倒锥巨岩上，把醒来后憋着气的白白捆结实了丢在一旁，头顶鹦鹉的卷发少女和小胖鼠一起趴着向下瞧着底下一群抖擞羽毛，才从细沙中钻出来脑袋的鸵鸟们，琢磨自己等下的交涉措词。
沙漠边缘地，从尘暴中活下的生物开始了新的一天，再远些的地盘上，稀疏点缀在荒野中聚集地，人们备好了骆驼。四季山脉下，唯一的平原高地上，流动着冰泉的湖泊泛起波纹，随着神庙的钟声，远城的人打开家门。
旭日已升，旅客将自远方来。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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