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问话
允也嫆看着苻郴给她写和离书。
允也嫆恍然回想起了自己来闫隆这两年的事。
当初她和三哥想的是寻个机会，悄悄逃回凉兹，哪怕要隐姓埋名生活也行，今朝她得到了可以光明正大离开的机会，她该高兴的，该高兴的。
允也嫆唇瓣被自己咬的失了血色。
她眼中还有泪水打转，她狠狠擦掉眼泪。
须臾，苻郴的和离书写好了。
他将书信装好，交给允也嫆，“这个你收好，我明日进宫便回父皇话。”
允也嫆双手接过信，重重开口，“谢殿下。”
允也嫆将和离书捏的皱巴巴的，过了会儿，她又把和离书放在桌上，来回摩挲。
她走神了，不知道苻郴何时离开苍明厅的。
允也嫆闷声哭了一夜，一夜过后，她变成了没喜欢苻郴，一心想离开闫隆之前一样。
沉默木讷，惫懒倦怠所有人和事。
允也嫆什么都不想做，支了把躺椅在院中，晒太阳。
绛珠她们不敢打扰。
昨日是苻郴和允也嫆圆房后的第一次人在府中，甚至他都来苍明厅了，但没在苍明厅歇息。
绛珠她们知道，自家主子又闹别扭了。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有官差来王府了。”门房婆子平常想见允也嫆，要由允也嫆身边的女侍一道一道的递话，很少这样没礼数，一边急跑，一边大喊。
允也嫆懒洋洋的，绛珠和绿珠两人拦住门房婆子，“嬷嬷，何事这样急？当心冲撞到娘娘。”
门房婆子一路跑着过来，现下不停喘气，“两位姑娘，有官差来咱们王府，说要娘娘去府衙问话。”
允也嫆听到官差过来和自己有关，从椅子上起身，往门房婆子这边走，“他们可说了要找我问话的事由？”
门房婆子连连点头，“说了，那些官差说，旧苇胡同的府衙大人死了。”
“旧苇胡同的大人死了？！”允也嫆错愕。
旧苇胡同的府衙大人体格发胖，一步一头汗，允也嫆第一次见着他就觉得他体虚的厉害，可他不应该会虚的说死就死了。
“是呀，娘娘，我瞧着那些人可凶了，他们还说他们是得了陛下的命令来王府办案的。”
允也嫆凝眸思忖，府衙大人的死为何会和她扯上关系？“殿下回来了么？”允也嫆问门房婆子。
门房婆子摇头。
这个时候，苻郴还没回来，那就是还在朝堂，朝堂上有那么多家国大事要讨论，为何皇帝陛下会知晓此时，还亲下命令让人查她？
允也嫆手握成拳，难道是苻郴故意的？
允也嫆到前厅时，一架十六扇的大屏风已经立在庭堂中央，一群衙役都被屏风格挡在外，他们看不清允也嫆容貌，允也嫆也看不清他们来了多少人。
允也嫆在堂中坐下后，为首的人出来抱拳行礼，“王妃娘娘，下官是陛下派来问话的宗人府理事官，姓李。”
“李大人安好。”允也嫆温声问好。
“娘娘，下官此次过来，是因为旧苇胡同的府衙官家眷说您以权逼迫府衙官轻判你娘家堂哥的案子，府衙官活活被您吓死了。”
“此话何说？”允也嫆淡声问。
“娘娘，你这几日是否每日都到旧苇胡同的府衙去？”
“是。”
“您是否在您娘家堂哥的案子未有定案时，就让府衙官将您娘家堂哥放出牢狱？”
“我大哥的案子未有定案，也不该被抓进府衙！”
“娘娘，您只消说是或不是，您说的话，禀笔先生都会一字一句几句在案。”
“即要记录在案，我不该说的清清楚楚么？”允也嫆冷静反问。
李大人一噎，抱拳行礼，“娘娘说的对。”
“那请问娘娘和府衙官说话时……”
李大人问了好多问题，后头还问了允也嫆有没有以狠话相逼旧苇胡同的府衙大人，允也嫆刚要回答，李大人就又说，“娘娘，旧苇胡同的府衙衙差说您曾对府衙官发过脾气，您可曾斥骂过府衙官？”
允也嫆确实骂过府衙大人，因为她实在想不通，那府衙大人到底在犹豫什么，一直不了解她大哥的案子。
“娘娘，下官问完话了，便先告辞。”
“等等，你不给我看看禀笔先生录的册案？不需我签字确认，不当着我的面儿定章盖册？”
李大人刚转身，就被允也嫆喊住，他看了眼禀笔先生，禀笔先生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允也嫆眼神示意绛珠去接册案。
绛珠提裙过去，禀笔先生吹了下册案上的墨迹，待墨迹干了，才将册案递给绛珠。
允也嫆看的仔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册案还给李大人。
“大人盖章吧。”
李大人摸了摸官袍，讷讷笑着，对允也嫆躬身行礼，“娘娘，下官出来的急，忘带印章了，下官回宗人府后，会立刻盖章。”
“李大人还是快些安排人去宗人府一趟拿印章来吧！否则，这份笔录上的字，我一个都不认！”允也嫆语气不由严厉起来。
她外形温婉，那是来闫隆这两年，磨炼出来的，她人虽小小一只，脾气却是不怎么好的，不然去找府衙大人的时候也不会斥骂他，如今摊上活活吓死一个人的罪名。
李大人眼睛一转，刚要说话，允也嫆就抢过他的话头，“绛珠给给为官差上茶。”
绛珠领命。
绛珠无疑是机灵的，她领命后，就让侍卫去搬桌椅板凳，李大人还是最先被绛珠安排到廊下等候的那一个。
允也嫆静静的看着屏风那头的混乱。
宗人府，是苻朝专门设立来整理皇室宗亲的一系列事情的部门，允也嫆现在是皇家媳，如今摊上事了，被宗人府询问很正常，可这李大人以为她不懂问案流程，想敷衍她，实在值得怀疑。
允也嫆让绿珠弯身过来，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绿珠就离开正厅。
宗人府设在皇宫内，空王府离皇宫不远，被李大人安排去拿印章的人不多时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被等候在门外绿珠拦住，“小哥，你怎的现在才来，王妃娘娘和李大人都等急了。快，我这就领你过去。”
城内不准快马疾行，空王府外一条街更是管的严厉。
小哥在空王府外有侍卫把守的街道上就下马跑来，此刻呼吸不匀，一个劲儿的大喘气，听到自己上司和尊贵的王妃娘娘都等急了，他片刻不敢耽搁，紧紧跟着绿珠。
空王府这地界，若不是王妃娘娘遇上事了，小哥这辈子都难得来一次，是以他卑微慎言，一路只跟着绿珠走，不敢抬头打量空王府的景致。
至到……
“姑娘，我们都走了好一会儿了吧！我记着刚刚和李大人来时，没有多久就到地方了。”
至到小哥发现，他随着绿珠走了好半天，都还没见到问话的厅堂，才大着胆子发问。
“小哥，我们空王府大着呢，奴家在王府办差，自是比你熟悉王府的。”绿珠柳眉一横，不满道。
小哥思索了会儿，也没觉出不对，就继续随绿珠走。
绿珠是故意带着这小哥绕路的，允也嫆附在她耳边，就是让她带这小哥在王府乱走，不许他在苻郴没回府之前就那些印章回来。
绿珠为了拦住这小哥，一路都板着脸，作不苟言笑状，使得小哥不敢和他搭话，直到绿珠看到蓝珠迎面走来，她才带着小哥往问话的前厅走。
小哥见着熟悉的景致，心里想问，姑娘，这里我们可是来过？但见绿珠板着脸，就闭了嘴。
绿珠带着小哥迈步进前厅时，苻郴一身官服从廊下走来。
绿珠朝苻郴行礼，小哥慢一步，被苻郴睨了一眼，小哥这下可好，又被吓着了，拿印章给李大人时，手都是抖的。
李大人没想到自己来问话，会问到苻郴下朝归来，恭敬的朝苻郴行礼，苻郴直接越过他，往屏风那头走。
李大人伏跪在地，不知唯二站着的两人有过什么交流，总之他后头听到了苻郴冷声问，“父皇让你午时之后来问话，你怎的巳时就来了？”
李大人将身子伏的更低，恭敬答，“回殿下，因着下午还有一桩事要做，此时得闲，下官便来了。”
“你这话是如何问的？怎的王妃一直在说是或不是。禀笔是那个。”苻郴扫视人群。
李大人问话时，用了巧，总让允也嫆二选一，哪怕允也嫆有解释，这份案卷呈上去，也会让人觉得允也嫆就是对旧苇胡同的府衙官以权相逼过。
禀笔先生弱弱动了下身子，“殿，殿下，下官都是按娘娘所答之话记录，并无疏漏一个字。”
“重新记。”苻郴将册案抛到禀笔先生面前，语气十分冷酷。
禀笔先生慌乱捡起册案，抽出新纸。
他们这一行，问话有问话的技巧，记录有记录的技巧，同样的话，他们自有办法一字不落记录的同时，给人想要的阅览感觉。
这约定俗称的潜规则苻郴知道，允也嫆一知半解，她一看到笔录，就觉得禀笔先生的表达令她不适。
所以允也嫆故意拖延时间，等苻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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