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伏低受罚
允也嫆本想问问苻郴要干嘛，刚抬头就看到苻郴有些囧的摸着自己的脑袋。
囧……这个字用的应该是形象的。
允也嫆心想。
苻郴一向冷静自持，不轻易外泄自己的脾气，他从没在允也嫆面前这样过。
其实，苻郴来苍明厅，完全是习惯使然，中午些他就差点没止住自己的脚步来苍明厅用饭。
刚刚，他忙完事情，一路和梁义闲聊着，也根本没注意自己正往苍明厅方向走，等见到允也嫆时，他才发现自己来苍明厅了。
“殿下若是饿了，妾让厨房先上已经做好的饭菜，不知殿下要在尔雅斋用还是别处用。”
允也嫆半字未提要和苻郴一道用饭，她话语里的别处也不包括苍明厅。
“送到尔雅斋去吧。”
“是。”允也嫆格外听话，“殿下慢走。”
苻郴脚步本来已经往椅子那处迈，听到允也嫆的话，他身子一转，“你且忙。”
“……”本来要洗手洗脸休息会儿的允也嫆。
允也嫆不知道苻郴是本能来苍明厅的，送走他后，她就像没见过这个人似的，自顾自消磨时光。
用了饭，她照例出门散步。
回来时，她看着一脚已经迈出苍明厅的人。
苻郴怎么又来了？他现在是要出来还是要进去。
允也嫆先上前行礼，“殿下可是要问问己思园的修缮进度？”
允也嫆实在琢磨不透苻郴此番用意，思索了会儿，找了个她觉得还算靠谱的问题问。
“嗯，对。”
“……”允也嫆眸子微微眯起，她怎么觉得苻郴也是将就她的理由？
“昨日工匠来禀，己思园大约再有两个月就能修好了。”
允也嫆言简意赅答完，就静静等着苻郴给回应。
苻郴像是没想到允也嫆只短短一句话就汇报完了己思园修缮的事，古怪的给了允也嫆一个字语气词——嗯。
允也嫆抬眸望向苻郴。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说话。
“殿下还有吩咐么？若没有，妾就进屋了，先送殿下。”
今日允也嫆已经是第二次送苻郴了，她就是不准备留苻郴住苍明厅，并希望苻郴自己能明白。
苍明厅的宅门很宽敞，四个人齐齐并进也能进入，苻郴站在门中央，允也嫆行了礼就微微笑着，欲往门边走进苍明厅。
允也嫆不看苻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步行至院中时，她下意识回头，苻郴已经走的连身影都看不见了。
……
第二日，允也嫆就被召进皇宫。
梁义陪着。
允也嫆先对皇后行大礼，皇后迟迟不说你免礼，她就一直跪着。
皇后冷哼一声，“允氏，你倒是好威风，于皇室有利之事你一件未做，败坏皇室名声的事你倒是做的勤快。”
“儿媳知错，请母后责罚。”允也嫆低头垂眸，语气谦卑的告罪。
“责罚？你如今仗着皇室威严，害死了一个朝廷命官。女子不得干政，你却堂而皇之去府衙干涉府衙官办案，你真是好样的，陛下案头都堆满了废黜你的奏章。”皇后很是生气，每个字都带着浓浓愤怒。
废黜。
允也嫆默默呢喃了这两个字。
“儿媳有错，儿媳任罚。”允也嫆像复读人偶似的，不说其它，只说自己认罚。
“你……”皇后像是被噎的不知如何回应允也嫆。
昨日知道这事时，皇后的第一反应是，允也嫆这个蠢货，安安稳稳待在空王妃位置上也做不好，居然生出这些事来。
今日允也嫆进宫，皇后斥骂是真，想保允也嫆也是真。
毛氏将女儿送到苻郴跟前，欲取代允也嫆之事，外界还不知道，皇后却是知道的。
她和苻郴在四年前已经撕扯干净和善面皮，如今以无法修好，她断不能放任苻郴就此平步青云。
可是，允也嫆这木头模样，让皇后一看就来气，深觉允也嫆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所有人都退下。”皇后沉声发布命令。
同允也嫆一道跪在下首的梁义看了允也嫆一眼，见允也嫆未曾偏头给他任何示意，他只得和椒房宫的宫人先离开椒房宫。
宫人都离开椒房宫后，皇后让允也嫆起身。
“也嫆，你这孩子就是犟，母后哪能真罚你。那府衙官的事，母后都让人查清楚了，他天生有心疾，近日案牍劳形才会猝然而亡。他手底下的案子里，你堂哥所犯之事是最无足轻重的，倒是毛氏庶子的侵占良田强占民女案才是令他头疼的事。”
“你是不知道这毛家的作怪，小妻站到正妻头上，一个庶子犯了事，几乎连累全家，毛大人也还敢包庇。 ”
皇后像是切身感受到府衙官的难处，不由皱眉。
允也嫆安静的听着，始终不发一言。
皇后看了看允也嫆，对她微微笑了下，“他们府上还有一个嫡出的姑娘，行五吧，那小妻竟打起了这小娘子的嫁妆的主意，那小娘子若不赶紧定下亲事，只怕嫁妆就要被尽数拿走了。”
允也嫆眉目微动，也对着皇后微笑，“母后，儿媳不敢置喙前朝衙差大人如何办案，但儿媳相信，父皇统治的天下，一定是政治清明，人心质朴的。”
皇后轻拍允也嫆手背，“也嫆，这次啊，你父皇也动了怒，母后就罚你半年奉银，并从你私库中出五百两银子给府衙官的家眷，你别怪母后呐。”
允也嫆抽回自己的手，对皇后行礼，“儿媳有错，儿媳认罚。”
话题，似乎又回到开头，允也嫆老实认错，不像跟苻郴说到这事时还会辩驳解释两句。
皇后和允也嫆本就没多少聊的，她要告诉允也嫆的，她也说了，剩下的就该她看戏了。
皇后命赵宫令送允也嫆出椒房宫。
赵宫令回来后，见皇后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自然的去替皇后按太阳穴。
“娘娘，奴刚刚也同那小丫头问了空王妃近况，一切如常，您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您且放宽心。”赵宫令如是劝到。
“汤家姐儿怀孕，我实是想不通。舅舅当初与我说汤家姐儿是最不可能得温恕喜欢的，我就全然没管她，谁知她竟怀孕了！真是该死。这允氏，也是软骨头一个，若非如今毛家要将家中姑娘嫁给温恕，我必不容她，让那丫头好生办事，绝不许允氏这头再出岔子，弄出个孩子来。”皇后娘娘声调温婉，说出的话却十分狠厉歹毒。
“娘娘，奴都交代清楚了，那小丫头说，空王妃每日进药膳时，她都会亲眼看着空王妃用了才出屋子。”
皇后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你过会儿派人去舅舅家问问表弟那头收拾干净没？叫他这几日安分些，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奴立刻派人去金府。告知舅老爷此时。“赵宫令颔首领命。
见自家主子眉间还有郁色，她温声开口，“娘娘，其实您也不用太过忧心。您已将毛家之事告诉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她为着一个侧妃近身服侍殿下笔墨，都要和殿下闹别扭的小丫头，必不会容下毛五姑娘的。只要王妃娘娘将毛家之事告诉殿下，舅老爷那处再活动活动，府衙官离世这事就和咱们六爷没关系了。”
……
允也嫆从椒房宫出来，乘着软轿，一直到宫门口时，梁义才开口，“娘娘，您在皇后娘娘跟前的姿态也太低了，您不必如此畏惧皇后娘娘的。”
苻郴让梁义跟着允也嫆，本意是帮允也嫆接皇后的话，那知从进宫到离宫，允也嫆都只有一个模样，伏低认错，梁义完全没有发挥的地方。
“梁内官，府衙官之死本就和我无关，虽不知是何人硬往我身上攀扯，但父皇并未让我入宗人府受人查问，而是派了宗人府官员过来，就并不欲让我如何。我老实认错，你听……”
钟楼上每一刻钟就会响一次的更钟，发出沉闷声响。
允也嫆微微笑着，“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出宫了。”
梁义看向远处钟楼。
原来王妃是有此打算。
在皇后宫中多待一刻，就有可能惹出事来，能早出来也是好的，反正本来今日入宫就是受罚的，不如将姿态放低，早罚早了事。
允也嫆对皇后，说畏惧算不上，怕确实有的。
她曾试图反抗皇后，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打不过那她躲着总行了吧。
原先因为想做好苻郴的妻子，允也嫆想过多多去了解闫隆的大小事情，理清楚闫隆官眷之间的关系，现在也不需要了，那她在离开闫隆之前就对皇后就敬而远之吧。
思及苻郴，允也嫆心口发涩，她一步迈上马车，“梁内官，回府吧。”
“是……娘娘，殿下也下朝了。”梁内官本是要应承允也嫆，刚开口，就看到已行至宫门的苻郴。
允也嫆手伸到窗帘前，又缓缓的将手放到自己小腹，“那梁内官寻殿下去吧，我先回府了。”
“……”梁内官。
梁内官本是想让允也嫆等等苻郴，不想允也嫆这般干脆，直接扭曲她的意思。
片刻，允也嫆已经吩咐车夫架着马车离开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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