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秘密花园
最终,木离抱着长溪回了心居。
他把长溪平放在床上,刚转过身,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袖子。她眼睛半睁,目光依旧迷离不清,急切地叫道:“阿离哥哥!”
木离轻声道:“我去给你倒杯茶,你待在这别动。”
长溪哦了一声,真就十分听话地松了手,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木离倒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她也不接,就顺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小鸟依人状,十分楚楚可怜。
谁知,这只依人的小鸟喝下一口清茶,不知是不是清醒了些,双眼倏地睁大,喜叫道:“我知道了,我想去外面看雨!”
说完,她马上拉起木离的手,歪歪斜斜地就往外冲。
木离一边被人拖拽,还要反过来照顾那人,防止她摔个五体投地。
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跑到院子里一看,晴空万里无云。
木离耐心劝道:“你看,现在没下雨,快进屋吧。”
话音未落,他还没来得及把人拖回屋子里,只见长溪抬手一挥,淅沥沥的雨丝立刻从天而降。
木离顿时无言以对,他忘了此人才刚做过喝醉酒施法下雨的壮举。
长溪的眉心终于彻底舒展开,露出舒心惬意的笑容。她双手在头顶一划,化出一个透明的球状法盾,把他们罩在中间。
雨丝落于法盾之上,便融进了那法盾里落不下来,只荡起一圈圈涟漪,搅/弄出一派波光潋滟,洒在两个人的脸上、身上、脚边,闪烁在眼底,忽明忽暗,沿着各个方向流转。
木离一颗心不由自主地随之泛然荡漾,他情不自禁地看向身边。
那个罪魁祸首此刻却芳心未觉,依旧微仰着头看向头顶,显然是乐在其中。微醺的眼角给她原本清冷的面容平添了一丝妩媚,越发勾人心魄。
木离眼中是无尽的柔情与宠溺。他挥手化出一张长椅,旁边还长出了几丛花草。草是绿油油的,花是就地取材、从花圃里移过来的无名花,在泡影幻境一般的法盾里,点缀出一派淡雅清丽。
他们相拥着靠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这雨,这花。外面雨丝淅沥,这法盾里倒像是被泡沫罩起来的秘密花园,旖旎空灵,如梦亦如幻,似痴更似醉。
木离依稀记得,他们小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只不过那时的雨,的的确确是自然下的。
打破这醉人梦境的,还是那只醉猫。
她原本安安静静地躺在长椅里,冷不防一抬手,居然化出一壶酒来。另一手拎了两只杯子,竟是打算在这秘密花园里继续畅饮。
木离顿时哑然,他默默地接过酒壶,在手中慢条斯理地转了两转,随后自献殷勤地给长溪斟了一杯。
长溪欣然饮下满杯。然而酒一入口,她却皱了眉,看着酒杯疑惑道:“这明明是我从酒楼里顺出来的,怎么味道不一样了呢?”
木离忙不迭又给她续了一杯,苦口婆心地劝道:“既是千辛万苦带回来的,更得加倍珍惜了。我觉得这酒挺好的,别有滋味。”
说这话时,他眸中盈着满满的笑意,明亮如星。
方才那酒壶在他手里过了一遭,整整一壶佳酿,被他移花接木,变成了浓茶。若是给长溪知道了,定要谴责他暴殄天物。
醉酒贪杯这种事,竹老以前可没少干过。木离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得很,处理这类事情游刃有余。
尤其是醉到神志不清这种地步的,他最拿手了。竹老为此吃过他不少亏,以至于他老人家下定了决心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喝得酩酊大醉、不分东南西北、任他戏耍。
长溪重重一点头。美酒佳肴不可辜负,她向来举双手赞成。
于是她鬼迷心窍地又灌了一杯。虽有一抹清凉甘甜之味,可还是掩不住那股浓到发涩的苦。
本着不可辜负的原则,她没有吐出来,艰难地咽下那口“酒”,满脸嫌弃地放下酒杯,说什么也不再喝了。
她靠回长椅里,安分下来就又变回依人的小鸟,老老实实地窝在木离旁边。
木离这才心满意足,用为人师长那种谆谆教诲的语气问道:“为什么喜欢酒?时光宝贵,逝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可贵,清清醒醒的不好吗?”
长溪立刻一吐为快道:“因为酒懂我啊!那时候他们不让我出去,也没人理我,小木匠看我整日愁眉苦脸的,就偷偷给了我一壶酒,说是一醉解千愁。不过我从没醉过,不知千愁尽解是何等滋味。”
木离眉毛一跳,觉得小木匠这孩子不光傻乎乎的,还学坏了,回头得好好管教。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这位自称“从没醉过”的女侠,真是一言难尽......
长溪还没尽兴,迷迷糊糊地继续豪言道:“这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呀,又香又软,善解人意......”
“从没醉过”的醉猫终于彻底醉倒,头枕在木离颈窝里,静静合上了眼。幸亏她及时倒了,不然不知还能吐出什么莲花来!
木离修长的手指在她发丝间轻轻梳理,望着眼前这雨、这景、这人,他不禁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来。
幸好,他们没有错过。
水族少主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了。
长溪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身旁依偎着的人,她的双手还牢牢箍着那人的手臂。
她微微一羞,若无其事地松手起身。再看眼前情景,她四顾迷茫,脑中记忆缓慢复苏,也只记得她和竹老出去喝酒去了,怎么会睡在院子里?
木离一直注视着她,贴心地问道:“醒了?头疼吗?”
长溪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怎么在这儿呀?”
木离全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他不禁失笑道:“你这是......喝断片了?”
闻言,长溪陡然睁大了眼睛:“好像是!我,刚才没干什么吧?”
木离眼珠转了又转,意味深长地道:“刚才确实没干什么。喝酒是昨天的事。”
......
居然醉了一天一夜!
长溪双手抱着头,越发惊恐地问:“那我昨天,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木离腹中忍着笑,故作严肃道:“你呀,以后我不在场,不许你跟人喝酒了。”
长溪不解:“为什么?不就是喝醉酒么,这你就受不了了?”
木离往后一靠,枕着手臂,幽幽地道:“若是你喝醉了酒,对每个人都这样,我才受不了。”
以往她从没醉到断片过,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她心里蓦地一虚,弱声问道:“我,干什么了?”
木离啧啧叹道:“你对着我,好一番投怀送抱,千般温柔,万般娇媚。这要是换了别人,我真想象不出我会做出什么来。至少打到他爹娘都认不出吧......啧,罪过罪过。”
长溪脸颊顿时涌起一层红晕,娇嗔道:“换个人我才不会......”
不会什么,她说不下去了,粉扑扑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后面的话她虽没有说完,木离却已乐开了花。他此刻心情大好,一脸宠溺地揽她入怀,不忍心再戏弄她。
少顷,雷少撑伞走来,对木离道:“木兄,没事了。”
他一见长溪醒了,马上变了一副不耐烦的面孔说道:“我说你既醒了,就把这恼人的雨停了吧!”
长溪如坠五里雾中:“嗯?这雨跟我有什么关系?”
雷少面色一顿,探着头端详片刻,忽然茅塞顿开:“哦,原来是喝断片了!来来来,本少大发慈悲,从头给你解释一下。昨天有个人喝醉了,酒后无状,在人家酒楼里施法下了好大一场雨。今天一大早,镇子里的几大世家家主就登门拜访。”
他背着手,一脸幸灾乐祸,语气夸张地叹道:“哎,水君真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他们打发走。要不是木兄请竹长老出面,恐怕你现在已经被押进水君殿里了。说来奇怪,竹长老也没费什么口舌,水君就不追究了。水君对木兄你都不冷不热的,这竹长老面子怎么这么大?”说到最后,他已经收起那副贱兮兮的表情,发自内心的好奇。
长溪哪里还顾得上谁面子大小,她听得心惊肉跳,眼珠极度不安地乱转,看向木离。
木离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暖心一笑,安慰道:“没事了,长老已经去解释过了。”
闻言,长溪才稍微镇定了些。但她仍然心有余悸,赶紧停了自己召出来的雨,嘴里反复念叨着:“阿弥陀佛,喝酒误事,诚不欺我,诚不欺我......”
整整一天,长溪都不敢出去溜达,深恐撞上她娘,余怒未消,再找她消磨消磨。
然而天不遂人愿,下午她娘就遣人来传她。
长溪顿时胆战心惊,生怕她娘追责醉酒之事。
不想传令使一转身,给木离呈上一张请帖,水君请他去殿中一叙。
既请了木君,该不是为醉酒一事。她娘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她的。
蓬莱遭逢大难,百废待兴,回来这几日,她娘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今天郑重其事地传召他们,不知是不是风波又起。长溪才松下的一口气,又在不经意间提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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