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我会陪着你

顾沉烨满脸都是泪，但这一刻，他却到底还是缓缓的转过了身来，没有执着的去寻求让祖父生的希望，因为他知道祖父最想要的是什么。

        陆霆威看他即便痛苦万分，却还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你是个好孩子，你知道对祖父来说，你，瑞王府，赤焰军，这些统统都比我自己的性命重要，所以你若真的孝顺，便也不必再去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只要让我看到，你能肩负起瑞王府的一切，我便死而瞑目了！"

        "祖父！"

        屋顶上，苏玺听着下面两人的对话，心中也有些难受尽管见惯了生离死别，却到底还没能让自己彻底麻木啊。

        许久，顾沉烨从陆霆威的房间离开，苏玺就坐在屋顶上面，看着他满是落寞的背影，一点一点走远。

        她想过要去安慰他一番，但是她是个最笨的人，况且一直瞒着他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自己，便还是别去给他添堵了吧。

        那天夜里，许久未曾寻花问柳的摄政王殿下，在天香阁里喝了个酩酊大醉，当然，虽然是花楼，他却绝对没点姑娘的。

        他和萧景轩两个人在包厢里面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萧景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担心他的安危，自然不敢喝醉，便也只是陪着

        只是顾沉烨不知道，在屋顶上，还有一个人也一直在陪着他的,直到他倒下了，一向怕冷却在屋顶吹了半宿冷风的苏玺才现身，从萧景轩手中接过顾沉烨，淡淡开口道，"把人交给我就好，你可以走了。"

        萧景轩有心问问吧，但是看苏玺那冰冷的面色，到底还是决定什么都别问最好，于是干脆利落的告辞，就这么离开了。

        顾沉烨是自己骑马来的，所以苏玺扶着人下了楼，便也只能把人丢到了马上，然后她从后面抱着他往前。

        这个姿势一定不怎么好看，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走了没多远，顾沉烨却突然醒了也不知道是被马颠簸的,还是被这夜风给吹的。

        他感觉到自己在一个软软的怀抱里面，鼻间都是熟悉又好闻的味道，于是他也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他的头半靠在苏玺的肩上，姿势实在不怎么舒服，不过他一睁眼，却能看到唯美的夜空。

        他便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才开口，"小玺"

        苏玺这时才发现他醒了，听到他叫自己，顿了下，她才轻轻"嗯"了一声，"我在。"

        顾沉烨就又叫了她一声，"小玺。"

        苏玺不厌其烦，"我在。"

        两人就着这个对话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顾沉烨才终于换了一句台词，"小玺，我想看星星。"

        苏玺微微一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星空，"你想看星星？"

        "嗯，我想看星星，你陪我好不好？"

        虽说两人相视许久，苏玺见识过顾沉烨很多模样了，温柔的，幼稚的，认真的，潇洒的，亦或者是漫不经心的但是这样脆弱的,她却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

        于是她慢慢的让马儿停了脚步，声音低低的，"好，我陪你。"

        既然要看星星，那自然是要看最美的星星。

        苏玺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早就知道这城中最高的楼阁在哪里，于是她直接将马儿拴起来，便带着顾沉烨用轻功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那处的屋顶。

        顾沉烨这会儿似乎是清醒了许多，他乖乖在屋顶选了一个好的位置躺了下去，许久，才轻轻笑着说道，"这里的星空，真美啊……"

        苏玺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现在虽然没有彻底清醒，但至少也不会一个不小心从屋顶掉下去了，这才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嗯，是挺好看的。"

        "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和母亲就离开了我，那个时候我很难过，祖父就带着我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他告诉我，他们死后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守护着我呢，那天晚上最亮的那两颗就是。"

        苏玺莫名觉得有点儿难受顾沉烨的双亲很早就没了，祖父大抵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可是如今却也要没了其他的亲人，二叔想置他于死地，堂哥和堂姐与他也多少有些隔阂，姑姑和表妹又心怀不轨处处算计。

        想到最后，她发现陆霆威一死，顾沉烨竟然真的就没什么可以称得上亲人的人了。

        到了这会儿，苏玺才稍稍能体会了一点顾沉烨此前明知道陆玉扬想置他于死地，却还处处忍让，甚至宁愿伪装成一个纨统子弟，也不想破坏这至少表面上看上去还算过的去的亲情了。

        "顾沉烨"苏玺低声开口，"你怪我吗？没有早一点告诉你。"顾沉烨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我不怪你祖父说了，若不是你，他甚至活不了这么久。"

        苏玺没说话。

        其实陆霆威没有说实话，若不是她，陆霆威还能活的更久，但也只是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罢了。

        当初是陆霆威自己选择了活的时间短一些，但却更有精神，因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完成……不过陆霆威最后既然选择了对顾沉烨说谎，她也不想告诉他真相。

        一来因为那没有意义，二来可能反而还会让顾沉烨钻了牛角尖,这样也挺好的。

        顾沉烨想了想，再次开口，"而且，之前的我很多事没想明白，或许即便你们告诉了我，我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冷静又迅速的做出决定吧，说不定还会露出马脚，让祖父生病的事泄露出去小玺，其实我很感激你，是你让我改变了，让我想通了许多事。"

        苏玺微微叹息了一声，"我这个人，对人的感情不是特别敏感，很多时候会过于理智以至于忽略别人的感受……但我没有想过伤害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顾沉烨盯着天上的星辰，一行泪无声的滑落，许久他才抬了抬手，指着天上两颗星星对苏玺说道，"那两颗星星，你看到了吗？那是祖父告诉我的，我的父亲母亲化成的星星，他们一直在守护着我你说，祖父要是没了，他会也化成那样一颗星星吗？"

        苏玺声音低低的，"会的他很爱你，不会舍得彻底离开你的。

        半晌，顾沉烨笑了笑，"是啊，祖父那么爱我，用心良苦的替我铺好了前路，以后他一定会一直看着我的，我绝不能让他失望。"

        苏玺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顾沉烨，我也会陪着你的无论你以后的路如何选择，我会陪着你。"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这一刻看着这样的顾沉烨，她无比的心疼，纵然是一个可能不会实现的承诺，她也还是说了

        倒也不是不会实现，她也会陪着他的，只是五年之后，她会在暗处陪着他，想念他的时候，她也会回去看他，却不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陪着他一起慢慢变老。

        顾沉烨的手被一支冰凉的手握住，明明很凉，他却莫名感觉到了温度，那温度沿着那只手，一路通向他的心口让他痛苦万分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他忍不住手上渐渐用了力气，同样紧紧的回握住了她，然后他偏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苏玺，你喜欢我吗？"

        苏玺也偏头与他对视着，可是她此时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说出那句"喜欢"，没有能力负责的话，她能如同普通人一样爱一个人吗？

        而且就算她愿意爱他，可她是没办法生孩子的呀她的体质早就被那些药改造过了，就如同她不会如同一般的女子一样来月事一样，她也是绝对没办法如一个正常女子一样生孩子的。

        而她也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所以，她就算心动了又能怎么样呢？有太多无法克服的现实问题，若他截然一身，她或许还能赌一次他是否愿意跟她归隐山林。

        可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她又能如何呢？

        察觉到苏玺许久没有给他一个答案，顾沉烨的目光渐渐的暗淡下去，但很快，他故作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没关系，现在还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我还年轻，我可以等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想，我总有一天能等来我想要的答案的

        苏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顾沉烨对不起，我可以陪着你，但是你想要的，我大概永远都给不了你。"

        顾沉烨心口一阵钝痛，抓着她的手却越发用力了，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道歉呢？我说了，我可以等你的

        苏玺想说你不必等我，但是看着他此时一脸脆弱的模样，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在屋顶待了许久，顾沉烨才开口，"夜深了，我回去吧。"

        他要回去，苏玺就沉默着带他回去，一路将他送回了院子，交到了随风手中，苏玺才开口，"顾沉烨，很多双眼睛都还在盯着你。

        顾沉烨闭了闭眼睛，"小玺，我知道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许多事我知道我该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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