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1章 没说实话
解剖室里,突然冷场了。
苏桃在拨去死者内衣的时候,下意识的翻了翻死者的上衣口袋,因为尸体腐—败液体实在太浓稠,陈法医在第一次翻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是这一次,细心的苏桃捻了捻上衣兜,有异—物感。
拿出来时,一张白纸已经被腐—败液体泡的变了颜色,大家忍着恶心,忍着难闻的气味,慢慢剥开了这张纸。
上面的字迹已经不太清晰,但是可以从痕迹上粗略辨认出方平县三个字。
江涛再也等不下去了,叫来王刚,让王刚把需要送检的物品,全部送回洪城市市局。
一个小时以后,当苏桃丢掉手术刀,摘下护目镜和口罩的时候,她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想听听我这个二把刀的结论吗?”
“嗯。”江涛知道苏桃牙尖嘴利不好惹,也不和她多废话,反正尸检报告一会是要交给专案组的。
苏桃这一次没有和江涛硬刚,反而从江涛那里要来一根烟,脱掉解剖防护服以后,来到走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又向着解剖室里的陈法医打声招呼:“剩下的工作交给你了。”以后,要来打火机,点燃烟:“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不过想听我的想法,除非答应我一个要求。”
“都是为了工作,什么答应不答应的,咱们之间还用那么……”江涛急着拿到线索,外面还有一票兄弟等着呢。
但是苏桃却在这里拿起情来,江涛一时情急,就辩解了两句。
苏桃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有些不爽的瞥一眼江涛:“那好吧,我和陈法医需要好好研究一下,你们回去等报告吧,估计三个小时以后,报告怎么也做出来了。”
万涛轻轻捅一下江涛:“你小子,就不能随机应变嘛。”
万涛讪笑一声:“都是为了破案,你说,什么要求,我替江队答应了。”
“切,也不是什么大要求,听说江队答应陪人家黄副支队长吃饭,到时候,我也要去。”苏桃打趣着看向江涛。
江涛差点没被气吐血。
自己什么时候答应黄晓娟吃饭的事情了。
这事情,前前后后,都是黄晓娟一个人再说,虽然她强调‘不接受反驳’,但是江涛终归没答应。
这苏桃一张口,这事情就好像真的存在一般。
江涛根本没机会辩解,万涛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江涛的肩膀:“这事情还不简单,我替他答应了。”
苏桃摇摇头:“我这可是给你们走后门,不符合程序规定的,要不然,还是出报告算了。”
“擦”江涛彻底无语。
“要是真去吃饭,我带着你们就是了。”江涛下意识的说了句‘你们’。
万涛突然一怔:“呵,还有我的事?”
万涛并不清楚,江涛口中的‘你们’实际上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这种场合,这样的话题,说多了,伤感情。
苏桃一副胜利者姿态,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死者,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鞋码在四十四号,是典型的大脚,从他还没有完全腐—败掉的肌腱来看,他应该是一个体格很壮的人。”
苏桃眯起眼,丢掉手里的烟头:“如果他真的是帮凶,我分析,那个杀死他的人,体格一定比他还壮,否则,那个人根本没办法打—倒这么强壮的人。”
“打—倒?”江涛眯起眼。
万涛也很吃惊,虽然现在很多鉴定报告还没有下来,这个人的身份没办法核实,但是从死亡时间上来判断,他的嫌疑很大。
而如果他真的是‘死神’的帮凶,那么最想杀死他灭口的人,一定是死神。
按照苏桃的分析,死神体格要比这个人壮,那岂不是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以上,体重不少有二百二十斤?
苏桃却在一旁得意的哼了一声:“看吧,别以为你们刑侦出身的会推理,告诉你们,我这个法医,不比你们差。”
“等等”万涛赶紧打断苏桃。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在现场的时候,你们不是说,这个人是被毒死的嘛,怎么又扯到他被打—倒,难道,他在被人下毒以前,已经被打—倒了吗?”万涛尴尬的挠挠头。
苏桃不高兴的撇撇嘴:“你是怎么干到副支队长这个职务的,脑袋那么笨,没前途。”
万涛被苏桃搞得有些无语,但是他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和小女人斤斤计较吧。
苏桃抿起嘴:“我刚才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这个人身上有多处伤,手臂上的抓挠伤不算,就他额骨处的凹陷就能看出,他被人重击过,还有他胸肋第三,第四节有明显的骨折,还有腿骨,有一些裂痕,我怀疑,都是在他活着的时候造成的,所以,我分析,死神一定比他更壮一些。”
“那不对呀,万一死神先给他下毒,在他没有被毒倒,却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时候和他搏斗,那么死神的身高和体重,就不会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了,就你目前的体质,完全可以打—倒他。”万涛脑子终于转过弯了,开始反驳苏桃。
苏桃被万涛反驳的一愣,但很快就嘟起嘴:“可是,我这种体格,怎么可能给他造成这么重的伤,你想想,肋骨骨折,腿骨碎裂,还有一拳重击在额骨上,这种级别的伤害,反正我做不到。”
“那万一凶手拿着武器呢?”万涛又一次争辩。
“呸,不跟你聊了。”苏桃说不过万涛,索性一甩性子,回解剖室去了。
江涛一直在旁看戏,苏桃的分析有道理,但是万涛的分析也有道理,这两种可能都很接近,可不管她们如何争辩,一切,还要结合现场勘查以及相关痕检出来以后才能下判断。
反倒是两个人谁也不让着谁,最后闹得急头白脸倒是挺有看头的。
……
下午三点,黄晓娟抓到了那个偷钢管的人。
这是个胡子拉碴,一身邋遢的中年男子,在附近村口开了一个废品收购站,专门回收废铁,纸壳,矿泉水瓶等等。
他家里养着一台厢货车,那天夜里作案,就是这台厢货车。
这要感谢黄晓娟,黄晓娟毕竟是洪城市人,对附近比较了解,又接连摸排了很多废品收购站,最后,在这家废品收购站里,找到了还没有处理掉的钢管。
再加上院子里停着的厢货车,通过轮胎痕迹比对,确定了他就是那晚去偷钢管的人。
他叫孙河,今年四十三岁,经营废品收购站已经有十多年了,他并不缺钱,废品收购站里屯了很多东西,只需要处理掉,三十多万的回款就能进腰包。
但是偏偏这些日子,他鬼迷了心窍,盯上了那些钢管。
他也不知道,偷盗那些钢管,会这么快被警—察盯上,早知道会这样,他打死也不会去碰那些钢管的。
直到黄晓娟的一声怒喝,才打断他喋喋不休的解释。
江涛此时已经从解剖室里赶回了市局,听说那个曾去过烂尾楼的人抓到了,就赶紧来了观察室。
观察室里,黄晓娟绷着脸,吓得刘河直哆嗦。
黄晓娟也不和他墨迹,毕竟抓他并不是因为偷盗这种小事,一些钢管,金额不大,派出所就能处理,黄晓娟语气严厉,甚至带着一丝恫吓的质问他,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在烂尾楼附近徘徊。
必须说实话,否则,抓他去做牢,还要加倍赔偿钢管钱。
对付这种人,黄晓娟很清楚,不能和他说些没用的,这种人很容易蹬鼻子上脸,给点好脸色,就跟你东拉西扯。
刘河被吓得够呛,一五一十交代了他的犯罪过程。
他也是半个月左右开始盯上那些钢管的。
有一次,刘河看到有一辆银色的面包车总是往烂尾楼的那个方向跑,他这个人好奇心很重,就跟了上去。
但是到了烂尾楼附近以后,只见到烂尾楼附近停着一辆面包车,却看不到开车的人。
刘河起先以为自己撞鬼了。
但是想想,或许那个人是来偷东西的。
刘河原本想吓唬那个开面包车的人,抓他个正着,然后让他给自己一些钱封口也就算了。
但是等了好几天,一直没逮到那个人的影。
刘河最后放弃了这愚蠢的想法。
因为刘河经常能够看到面包车从自己家附近经过,只是刘河在半路上堵人家,总归没什么借口,而烂尾楼附近又抓不到他人影,最后,刘河盯上了烂尾楼附近的那些钢管。
钢管太多了,刘河拿不走,直到刘河回家把厢货车开上,选了一个路上行人不多的夜晚,悄悄溜去了烂尾楼。
但是这一次,烂尾楼附近,多了两个人影。
刘河离着很远就把车熄火,大概是刘河的厢货车大灯不太亮的缘故吧,那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刘河的出现,更没有向刘河的方向去看。
刘河这时候距离钢管并不远,刘河想着,等他们走了以后,再弄钢管。
可刘河又一想,万一他们不走呢,或者他们发现自己,自己以后再想弄钢管就难了。
刘河只能悄悄的去拿钢管,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毕竟刘河和他们的距离有些远,他们还注意不到远处正在悄悄搬运钢管的刘河。
直到刘河搞了半车钢管,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刘河隐约听到咒骂声,随后,刘河见到两个人突然挤进了那个小房里。
刘河吓坏了。
他以为两个人要去拿家伙事来抓自己,刘河一直以为,这两个人是看场地的。
刘河赶紧打着车子,趁着两个人还没有出来的空隙,一溜烟跑掉了。
之后,刘河不放心,把车子放家以后,又悄悄的溜回了烂尾楼,但是烂尾楼附近,已经没了半个鬼影,就连那个面包车也开走了。
看着四周悄无声息,刘河一颗心终于放下。
看着还剩一半的钢管,刘河也没心思再去惦记了,趁着夜色,刘河赶紧溜回了家。
可就在刘河转身走出没多远的时候,刘河惊讶的发现,在烂尾楼顶楼上,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虽然距离很远,天色很黑,刘河本应该看不到那个人,但是那个人嘴里叼着香烟,一闪一闪的,手里还拿着什么黑呼呼的东西,刘河看不清楚,刘河吓得身子一抖,摸趴着跑开了。
幸好,那个人没再追上来。
也或许,那个人根本没注意到一直在附近活动的刘河吧。
黄晓娟一双眼静静的打量着刘河,似乎想要看透刘河有没有说谎一般。
直到很久以后,黄晓娟才冷着声音问:“能记住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我没见到过他的样子。”刘河苦逼着脸说。
“身形呢?”黄晓娟又问。
见刘河仍旧苦逼着脸,黄晓娟又问:“大概身形,体貌特征,能不能说出来?”
“不晓得呀。”刘河就差没哭出来了。
黄晓娟很无奈的叹口气:“小李,带他去技术室,不管能想起多少,有个大概轮廓也成呀,去吧。”
审讯结束,黄晓娟回到观察室的时候,发现江涛也在。
江涛此时右手拖着下巴,搭在桌子上,若有所思,根本没注意到黄晓娟已经走出审讯室。
黄晓娟从一旁的同事手里接过一瓶水,咕咚两口,拿着椅子坐到江涛跟前:“想什么呢?”
“这个刘河,反常呀。”江涛眯着眼,仍旧若有所思。
“我感觉挺正常呀。”黄晓娟被江涛没来由的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收废铁的,而且是知根知底,没什么可怀疑的。
况且,这个刘河是本地人,附近很多人都知道他,除了收废铁,他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不上网,不玩手机,这种人,不可能跟死神扯上任何关系。
黄晓娟说出自己的观点以后,江涛仍旧一脸迷惑的摇摇头:“不是这方面,我只是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
“哪里说不通?”黄晓娟又咕咚了两口水。
“这个刘河没说实话,搬运钢管那么大的动作,会不被人发现吗?”江涛诧异着反问一句。
“呃……”黄晓娟被问住了。
“跟了那么多天的面包车,他一次都没找到开车的人?”
“就那么巧,那天他看到了有人在烂尾楼打架,他不但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跑,也不阻止,就在一旁搬运钢管?”
“那个死神在楼顶上,拿着的应该是望远镜,刘河能够看到死神,那么死神一定也可以看到他,就算刘河看不清死神什么样,但是死神一定能够看清楚刘河,已经杀了那么多人,死神为什么不顺带杀死刘河灭口呢?”
“这是为了给我们留下找到他的线索吗?”
“最重要一点,面包车不见了,死神却还在,刘河徒步去的,却能悄然离开,这不合乎逻辑,而两个人打斗,少了一个,刘河不觉得奇怪,反而如没事人一般走掉了,只为了一些钢管,把自己卷进凶手的视野里,却能安然无恙,我觉得不对劲!”江涛自言自语的说着。
黄晓娟在旁眯起眼,江涛的分析,句句在理。
自己刚刚,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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