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台湾

1641年10月15日，台湾。
  “如此瘴疫之地，真不知道总理府和议会的老爷们怎么想，这样的地方白给我都不想要，让我们这群苦哈哈占着有什么用？”台岛特设市市长梁延凯正带着自己的秘书艰难行走在乡间土路，两个人在酷热的天气下依然穿着长袖长裤和高筒鹿皮靴，头上也带着斗笠还蒙着一层纱巾，虽然热得浑身都湿透了，但两人都没敢脱衣服。
  谁都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如今的台湾地区差不多就是热带疾病的温床，那里的蚊子可不像普通蚊子那样只会让人起个小包、痒痒一会儿就算了。一旦被它们叮咬，后果可能不堪设想，稍有不慎就会染上疟疾或者登革热等严重疾病。到那时，真的只能束手无策，听天由命了啊！
  梁延凯和另一人身后紧跟着一大群身着朴素、脚蹬草履、身穿粗布衣裳的平民百姓。他们毕恭毕敬地尾随其后，聆听着这位官爷大发牢骚，但却半句也不敢插言。
  "喂，那边那个！给本市长过来！"梁延凯突然转身，手指向人群中央那位最为年长的老者喊道。
  那名小老头儿闻声急忙小跑上前，来到梁延凯面前后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叩头行礼道："草民拜见知府大人！"
  梁延凯见状不禁面露无奈之色，一旁的师爷连忙上前将小老头儿扶起。看到老家伙站起来了，梁延凯才说道：“你叫胡铁是吧？好歹也是小河湾镇的镇长，别动不动就下跪，我们定海见了谁都不跪，实在想跪了，自己回家去跪祖宗牌位，你跪我要是被捅上去，你想害我丢官罢职么？”
  在当今的定海政治体系中，最为忌讳的行为便是随意下跪。这是因为现在的政治局势已然形成了一种权力相互制衡的稳定状态，其目的就在于防止某人一时冲动就称帝，然后凌驾于众人头上拉屎。正因为如此，跪拜之礼已被明令禁止。
  不仅如此，即便是镇长拜见市长这样的上下级关系，也无需行此大礼。甚至对于像陈昊这样地位尊崇的总理，哪怕只是普通的一介平民见到他，也完全没有必要下跪叩头。更有甚者，如果有人将这些官员视为无物，视若空气一般，也是可以接受的。今日如果镇长跪市长的事情传回了本土，一个搞不好梁延凯就得被议会弹劾然后丢官罢职。
  “算了，总之我说你听就是了！”梁延凯看着这个一脸懵逼甚至连市长和知府官名称谓都分不清的镇长很无奈，直接打算下令就是了。
  "你们小河湾镇我刚才走了一圈，看了看，发现这里的地形地貌和自然资源都相当优越啊，如果好好规划一下，完全可以有更大的发展潜力嘛！可问题是，你们这镇子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全镇拢共一千二百多号人呐，开垦出来的土地才区区两千亩！而且还全种的是水稻！就这么点儿粮食产量，连填饱肚子都够呛，更别谈什么经济发展、生活改善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这个当镇长的难道不觉得羞愧吗？对于这种情况，你可是有着难以推脱的责任啊！"
  听到梁延凯这一番严厉质问，镇长胡铁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又要跪下去。好在他身边那位机灵的秘书反应够快，一把将他扶住，这才没让他当众出丑。此刻的胡铁满脸通红，额头上冷汗直冒，嘴唇也微微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我真是怕了你了，这样总行了吧？这次市里可是下了大决心啊，要对下边儿的那些村镇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农业大改革。
  这不，月初的时候就会有大批的农具、器械还有种子、肥料等等这些东西运到基隆港。等你们镇子接到通知以后，一定要记得安排人过来领取物资。
  到时候呢，还会有专门的技术人员进驻你们小河湾镇。这些技术员可都是专家级别的人物，他们来了以后会亲自指导大家搞农业生产的。
  他们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乖乖地照办，认真学习，好好听话。毕竟人家是专业的嘛。你们镇那地方多好呀，地势平坦得像镜子一样，背后又靠着大山，这么多荒地放着不开发利用，难道还等着过年吗？你就大胆地去干吧，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胡铁一脸委屈的解释道：“大人冤枉呐，谁不想多垦几片地呐，可此地疫病横行，山上也还有大肚生番频频袭扰，加之我们都是穷哈哈没什么器具，红毛夷在的时候怕我们造反连村里的铁犁头都给收走了，实在是没办法呐！”
  梁延凯听完后表情凝重地说道：“郑秘书，请详细记录下胡镇长所说的一切。然后立即安排人员调配物资过来，特别要确保足够的药品供应。对了，农具仓库里应该还有不少库存吧？调出一部分来支援。最后，务必通知军方，要求他们进一步加强对山上蛮夷的打击力度。真是无法无天！这群未开化、嗜血成性的野蛮人竟敢侵扰我们定海的百姓！”
  临近正午时分，梁延凯在小河湾镇简单吃过午餐后便匆匆离去，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继续展开考察和调研工作。

  梁延凯原来只是总理府农业部下属的一位副处长而已，他本是江南士族出身，后来家道中落，穷得连参加科举的路费都没有了，三十岁年纪空有一身才华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上，后来一咬牙一跺脚，在1638年投奔了刚建国定海。
  几年资历熬下来，梁延凯也只混到一个从六品官的副处长，一直很不甘心。
  今年总理陈昊率领大军从荷兰人手中兵不血刃收复了台湾岛之后，就设立了台湾市这个特设行政单位，市长是正五品官位，这样的职位原本是轮不到梁延凯的，可惜的是原来第一任市长命不好，刚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得了疾病暴毙而亡，梁延凯抓住机会主动申请，得到了这个官位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上任了。
  尽管在本土中枢担任一名副处长既轻松又有一定的发展前景，但对于当今的定海官员来说，如果缺乏海外任职的经历，那么他们最多只能晋升到五品官职便会触碰到职业生涯的天花板，此后想要继续升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除了那些年纪较大或身体状况不佳的官员外，任何稍具雄心壮志的官员都不会轻易放过前往海外任职的机会。只要能在海外工作三至五年时间并且幸运地存活下来，那么一旦被调回本土，未来必将一片光明、仕途坦荡啊！
  令人遗憾的是，即使是在海外领土，生活也并非想象中的那般轻松容易。否则，高层们又怎会舍得拿出如此丰厚诱人的利益呢？
  台湾市虽然刚刚成立仅有四个月之久，但其政权建设工作却陷入一片混乱不堪的局面。如今的台湾市内共设有五个县城，分别是台北县、台中县、台南县、花莲县和依兰县。
  而治理中心则位于临近本土的港口城市——基隆市。经过数月来的数据汇总与统计，目前整个台湾市的总人口大约维持在十八万上下。
  其中，绝大多数居民都是当年颜思齐以及郑芝龙等人开拓台湾时期迁徙而来的华人后裔。这些华人人口主要聚集于台北县和台中县这两个地区，反观其他三个县城的人口数量则极为稀少，本土也在不断地迁徙北方难民南下充实台湾地区人口数量。
  市长梁延凯主政台湾之后第一要务就是建立政权、肃清生番、开发农业，但这三件事儿没有一件是好办的，都只能慢慢来急不得。
  梁延凯起初满怀雄心壮志，渴望在短期内取得巨大成就，并期望能尽早调回本土，迎接辉煌的人生篇章。然而，经历了数月紧张忙碌的工作后，他深刻地认识到，要想在台湾取得实质性的成果绝非易事。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沉淀和努力，很难有所建树。
  逐渐冷静下来的梁延凯也终于看清了现实，摒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大跃进”式幻想。他深知唯有脚踏实地，才能真正解决问题。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迈出办公室大门，深入基层乡村展开实地调研。他决心环绕整个台湾岛一周，亲自考察各地的真实情况，以便更好地了解问题所在，并有针对性地实施政策措施。
  如今的梁延凯深刻地认识到，防疫卫生工作同样是当前台湾需要持续推进的重要任务。他下定决心，返回基隆后立即下达命令，要求各县积极开垦荒地、填平沼泽水沟，并全力投入卫生建设。只有这样，才能有效降低本地居民的发病率和非自然死亡率。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梁延凯实属无奈之举。经过一番深入探访，他询问了众多在当地居住多年的老年人，结果令人震惊——这个诡异之地的人口死亡率高得离谱！
  有时，一个村庄一年内出生的婴儿数量甚至不及因病去世的人数多。更可悲的是，年幼的孩子夭折率极高。遥想当年，颜思齐与郑氏家族共同开发台湾时，先后迁徙了至少二十余万人口。数十年过去，就算不奢求人口能增长十几万户，但维持原有的二十多万户应该不成问题吧？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
  台湾今年来的现实就是人口不但没有增长，反而还在下降，这么搞下去再过个几十年台湾岛又得变成无人岛，这是所有定海人都无法接受。
  梁延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全岛范围内有人居住区开展一次轰轰烈烈的大卫生运动，让下面人加大烧荒力度，填平所有的沼泽水坑，至少居住区两公里内不允许存在滋生蚊虫病菌的地方，同时加大力度申请来自本土的医疗卫生援助指导。
  别的不说至少新移民的死亡率必须压下来，否则死人太多了，他这个市长估计一届任期都干不满就会下台，然后灰溜溜的滚回本土坐冷板凳去了。
  现在台湾地区的主要人口来源就是北方登莱地区转移的战争难民，其次就是来自福建沿海的无地农民渔民等等，南方闽浙沿海的移民还是比较适应这里的气候水土环境的。
  但那些北方来的移民从船上下来登陆之后就一直不消停，各种疾病频发，水土不服、热带病、气候不适应等等各种问题都有，北方移民死亡率接近恐怖的百分之七左右，这是本土根本无法接受的数据。这么高的死亡率谁敢移民来你这鬼地方。
  没有人口，就没有政权，没有政权那就等于是没有统治了，梁延凯要是连最基本的政权建立和人口扩充都搞不定，那他就注定会成为背黑锅的弃子了，这么大投入下来，最后没有回报，这肯定得有人倒霉的。
  台湾岛重要的地理位置和战略意义对于定海而言是绝对无法放弃的，堪称门户一般存在，这块地方必须是被当成本土一样的经营。
  已经回国养病的陈昊，百忙之中都抽出时间写了一份指导文件下发台湾市，叮嘱梁延凯一定要建设好台湾，要什么物资直接和本土说就行了，能够给的绝对没有二话直接给，但台湾自己也要争气，克服困难自力更生发展起来。
  作为本土南下贸易航线的必经之地，而且毗邻明朝大陆福建等地，这里的交通航线重要性不言而喻，光是依靠这些航线台湾就可以大富大贵，并且台湾岛自身的资源也很丰富，这里产出的木材、鹿皮、硫磺、水银、铁矿都是本土急需的物资，这里的气候也极其适合甘蔗生长，本土已经决心在台湾发展制糖业。
  现在台湾自身只需要打牢基础，把环境卫生治理好，把发病率压下去，在扩充人口，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台湾的未来必定会是一片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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