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退亲

四个大汉一人抬着一只猪脚，把大猪给抬了出来，往院子里的地上一放，周围人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袁家的，你家这猪养的可真大呀，这得有二百多斤吧！”
“好久没看到这么膘肥体壮的猪了，你家这猪养的确实是不错，平时都喂些什么呀？”
“也就猪草那些，得掺点儿粮食，不然猪不好长个。”
王翠花面露得色，道。
“其实也不是我能干，这猪全都是我家雪儿丫头在喂，那丫头又能干又细心，才能把猪喂的这么好，长得这么壮。”
“哎呦喂！那可是厉害，你家雪儿长得这么好，居然还这么能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是难得的好姑娘呀！”
村民们全都夸了起来，在场的汉子更是纷纷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村民们都见过袁雪儿丰腴的身材，那大胸脯，那大屁股，正是男人们最爱的。
本以为只是花瓶一样的姑娘，原来还这么能干，那更是人人都想求取的贤妻良母了。
众人都在夸赞着袁雪儿的时候，苏潇从工具包里面把刀具全都拿了出来。
由两个大汉摁着那头壮硕的肥猪，苏潇一把长刀，手起刀落，一刀毙命，原本挣扎不休的猪顿时软了下来。
底下赶紧有人拿盆子过来接猪血。
农户人家日子过得穷，一年到头都见不得两回荤腥，这猪血可是好东西，一滴都舍不得浪费的。
等到放完了血，苏潇叫了个汉子，合力把猪抬到了案板上，开始褪猪毛，开膛破肚。
她手法利落，只见那猪皮在她手上行云流水一般就给剃了个干净，五脏六腑也都很快分离出来，一头猪被分成了两段。
王翠花见分的差不多了，赶紧上前招呼村民们开始卖肉。
要买肉的村民全都围了过去，你要一斤，他要两斤。
没有要太多的，毕竟这东西贵价，寻常日子能吃上个一两斤的人家已经算是日子过的不错。
苏潇根据对方要的斤两割肉，每次都是刚刚好的足称，一直卖到最后，居然都没有差称的时候。
卖完了半只猪后，剩下的肉苏潇分成了几大段，排骨单独剁出来，就算是完事儿了。
王翠花端了井下冰过的凉茶过来给苏潇喝。
“辛苦了，快去那边歇歇吧，等着中午吃饭。”
苏潇也不客气，接过大杯子，咕嘟咕嘟就喝完了一杯，然后到旁边的屋檐下坐着乘凉。
来帮忙的妇人开始帮着收拾猪肉和那些猪下水。
一般杀猪都要把村上交好的人都宴请一下，这样猪肉也才能好卖。
只不过杀猪菜说到底肉腥很少，人来多了，也就是尝个味儿。
但好久没见过荤腥的村民们都很是期待。
苏潇歇了一会儿，也不觉得热了，趁着众人不注意，起身去了后面寻找袁相柳。
这种场合，王翠花一般是不太让袁相柳出来出风头的。
自袁世儒成亲之后，王翠花现在心思全都在袁雪儿的婚事上面。
苏潇一直寻到了后面的厨房里，才找到正在烧柴火的袁相柳。
袁相柳的年纪比苏潇小上两岁，这时候的小少年也还没长开，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服，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平时王翠花甚至都舍不得给他吃饱。
袁相柳那细细的胳膊，还没有苏潇粗，这么个少年却没有一个女孩子家粗壮，看的人于心不忍。
苏潇前世就觉得袁相柳很可怜，时不时帮扶一二，如今更觉得心疼这时候的袁相柳。
她正要出去打个招呼，王翠花端着一盆猪下水从后门进来了。
身后跟着袁雪儿。
“水烧开了没有？赶紧把下水给做上，弄的多一点儿，别抠抠搜搜的，让人家说咱们抠门儿。”
王翠花把盆子放到了灶台上，命令袁相柳。
“马上就好了。”少年回答一声，声音并不大，有着变声期的男孩子特有的沙哑。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将锅盖打开，一盆猪下水倒进去。
猪下水这东西味道本来就不小，遇热之后，就更是激发出了本身的臭味。
一股令人酸爽的味道顿时飘了出来，直冲天灵盖。
袁雪儿赶紧捏住了鼻子，转身就去了外面，没好气儿道。
“这也太难闻了，娘，你带我来这儿干嘛？臭烘烘的。”
“你这丫头，我不带你过来，让大家都看到你在前面晃悠，一会儿这东西怎么能说是你做的？”
王翠花恨铁不成钢道。
“你别离开这儿，嫌臭你就在门外站一会儿，等到东西做好了，端上去之后你再走，不然大家都知道你不会做菜了。”
“知道就知道，还能怎样？难道村上那些男子会因为我不会做菜，就不喜欢我了？还不是一个个跟狗似的围在我身边。”
袁雪儿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你这眼皮子浅的东西，难不成就只能嫁村上那些汉子？一个个的都没出息。”王翠花道，“你把名声好好的传出去，咱们县城的人也嫁得。”
“到时候让你大哥在县城里面给你寻个读书人，当个秀才娘子岂不是很好？”
“连苏潇那个屠户女都能嫁个读书郎，我闺女这么可人，怎能配那些村汉！”
袁雪儿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一脸不屑道。
“那是自然，苏潇怎么配跟我比？”
“那吕清河也不过就是图她钱财，吕清河爹娘都死了，没人供她读书，她不找个钱袋子，就得当庄家汉。”
“也就苏潇那么傻，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魅力，能迷倒人家读书人呢。”
“苏潇自有她的好。”
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干活的袁相柳突然开口辩驳了一句。
听闲话的苏潇顿时一愣。
王翠花和袁雪儿也愣住了，颇有些意外的看着袁相柳。
这平时逆来顺受，只知道干活的受气包居然主动和她们搭话了，还是在辩驳她们的话。
王翠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骂道，“你懂什么？那苏潇哪里能和你姐比了去？在这胡乱插话，好好干你的活得了！”
袁雪儿这回也不嫌臭了，从门外走进来，调侃道。
“小弟居然也有帮着别人说话的时候，不会是看中苏潇了吧？”
“说起来你也快到了该娶亲的年纪。”
“只是你看中谁不好，非看中那没有教养的屠户女，就你这小身板，怕是都挨不了她一拳头。”
“而且人家也看不上你，宁可去给读书人当垫脚石。”
“我看你就不要肖想了，你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像咱们村头的那个光棍汉一样，哪里有能力说个媳妇。”
在外面偷听的苏潇握了握拳头，犹豫之后，到底还是没有冲出去。
她想收拾这一家人不要太轻松，但是打过，骂过，撕破脸给这么多村民看过，王翠花他们终究也只会迁怒于袁相柳。
等苏潇离开这，袁家人肯定不会给袁相柳好果子吃，会觉得事端都是由袁相柳顶嘴而挑起来的。
所以在帮助袁相柳脱离袁家之前，苏潇不会再像从前做事那么冲动。
袁相柳也没有再反驳袁雪儿的话，去外面抱柴火了。
直到下水做好之前，袁雪儿大概也不会离开了，没有和袁相柳单独相处的机会，苏潇也没有多留，转身出去了。
虽然对袁家人厌烦得很，但是苏潇卖了手艺和力气，这顿饭可没想落下。
回到前面后，她坐在屋檐下，一边儿喝着茶，一边儿等着开饭。
约摸着一个时辰之后，后面的菜做好了，端到前面来。
袁家毕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今天也不是婚宴宴请，总共就做了两道菜，一个是下水烩酸菜，一个是时蔬小炒。
都算不得值钱的东西，但是满满两大盆，看着可是不少。
菜盆子一放到桌上，一股香味就飘了出来，村民们顿时眼前一亮。
各自领了碗，都上前去盛汤，尝了一口之后全都赞不绝口。
“这下水做的可真不错，都没有什么下水味，以前我们家吃下水还总是炒着吃，比这费油多了，但还是一股下水味儿，可没有你家这酸菜烩的好吃。”
“这是我家雪儿做的，她说酸菜配下水最是解腥味儿，吃着也不腻，大家都觉得好就行，都多吃一点儿，今天辛苦了。”
王翠花如愿把袁雪儿搬上了台面，非常有技巧的暗暗夸了一通。
那些吃着菜的汉子们表情顿时更热乎了，都夸起袁雪儿来。
“这雪儿长得漂亮，家里的活都能操持，做的饭还这么好吃。”
“谁要是能娶到雪儿，那可真真是好命的男人。”
“可惜呀，咱们怕是没这么好命了，人家大哥在县城里面教书，起码得给介绍个秀才什么的。”
苏潇听着众人对袁雪儿的夸赞，回忆起袁雪儿前世的一些生平。
袁雪儿前世最后嫁了一个县城的秀才，可惜那秀才最后也止步于秀才，再也没能往上攀一攀。
袁雪儿不甘于此，后面过的十分风流。
苏潇去世前的那一年，还听说袁雪儿与吕清河有所勾连。
只不过吕清河大概嫌弃袁雪儿半老徐娘，终是没把她抬进门做小妾。
而那时候，苏潇对吕清河已经不在意了，也无所谓他又和哪个女人有首尾。
如今听大伙议论，才想起来这事。
想想还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
一边思索，一边吃完了一碗下水，汤都喝的干净。
苏潇趁着那些汉子神往之际，又去盆子里捞了些下水吃。
袁相柳这手艺是真的不错，不像她，卖了一辈子猪肉，都不会做什么菜，做的哪怕是肉菜都不好吃。
这一点也在前世深受吕清河的嫌弃。
需要哄着她当钱袋子的时候，吕清河倒是很会装，温柔体贴，甚至都不让她下厨，主动做饭给她吃。
后面撕破脸，便把所有的心里话全给说了出来。
苏潇才知道，原来自己在吕清河心里竟没有一点优点，多年以来，吕清河对她全是嫌弃。
吃完了杀猪烩菜，村民们陆续离开。
王翠花给苏潇提了一块二斤的肉。
这算是她今天的工钱。
在村子里面杀手艺，一般很少有人会给铜钱，基本上都是几斤肉。
袁家算是比较抠的，只给了二斤。
大方的人家，苏潇最多收过五斤。
苏潇提着五花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她三叔家。
今日袁家杀猪，苏老三一家却没有人过去，也不知是不是还生着她的气，故意避着她。
大中午的，刚好是午饭过后，苏潇来的巧，苏老三正好在家。
她进门的时候，苏老三在院子里面劈柴，上身打着赤膊，脖子上挂着一条汗巾，浑身肌肉夯实，挥舞着斧头赫赫生风。
和苏潇刚才在袁家杀猪一样的威武，一看就是家风使然。
苏潇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她从前不太想别人拿她当个汉子，不想别人提到他们苏家，就笑话他们是一群四肢发达的人。
如今却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凭手艺赚钱，只要她发达了，一样能让别人拍马追不上。
苏潇上前，亲热的叫了一声，“三叔。”
苏老三早就看到她来了，只是没想搭理她，等她主动上前打招呼之后才哼了一声。
“不是忙着张罗成亲的事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没去看你那好相公？”
“三叔。”
苏潇知道苏老三生气，如今她也知道自己错了，软着语气道。
“我上午去袁家杀猪了，中午在那儿吃了顿好的。”
别说，袁相柳手艺还是真的不错，做的猪下水可好吃，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
“要不是不好意思，我都想给你带回来。”
“我这还有别的肉，你看这条五花肉，肥瘦相间，炖点儿酸菜吃是再好不过了。”
苏潇把手上的五花肉提了起来，给苏老三看。
苏老三淡淡瞟了一眼，表情没什么波动。
“还是留着给你那相公吃去吧，瞧那瘦的跟小鸡似的，才需要这么补。”
苏潇忍俊不禁，她三叔还真是可爱。
“什么相公呀，本来也不是，以后更不是了，我正打算去退亲呢。”
苏潇拉起苏老三的手，强硬把肉塞到他手里。
“所以这肉就只能给三叔了，你快拿好吧，做点儿红烧肉下酒那也是极好的。”
“我打算去吕家退亲，三叔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什么？”
苏老三睁大眼睛，颇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要退亲，真的假的？那小子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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