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时尘
“嘭！”明显是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的砸门声传来，江深把玩着相机的手顿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默了几秒，他还是转了脚步，朝门声那边走去。
“王鸣雨？怎么，被抢吃的了？开个门跟拆迁一样，我在楼下都以为要地震了。”空着的手随意摆弄了一下安安静静立在白墙前的门，江深睨了在沙发翻来覆去的人一眼，幽幽问出了口。
回应江深的是一阵翻东西的声音，王鸣雨显然是在认真的找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他。
“我跟你说，这酒店的门可贵着，砸坏了估计你几年的工资都赔不起。”江深双身环胸靠在门上，抬高了音量。
“嗯？坏了？”他这才从面前的一堆杂物中抬起头。看到江深，他挠头起身，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塑料袋。
透明的袋子里，两盒胶囊药因他动作而来回晃动着，吸引住了江深的目光。
“没坏啊，怎么可能这么不中用。”拉开江深，王鸣雨来回推搡着门，打量道。
江深也没了心思和他继续讨论门的事情，而是看着他手里的药袋问道:“这是什么？给墨语的？”
“噢，”王鸣雨顺着他的话把药袋提到了两人眼前，解释道:“这是感冒药，给时微姐中午准备的。还有一个是口气清新糖，给凉尘大哥的替身准备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王鸣雨面上满是悲愤的神色，像是戳中了伤心事，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将药袋甩下。
江深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但是还是问道:“墨语不是回酒店休息了吗？还有，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了，还准备口气清新糖，是怕他脏了你的林欣女神？”
说着，江深看着王鸣雨的眼神变得颇为嫌弃。
“不是啊，是时微姐，林欣还没到，让时微姐替她上场。”王鸣雨说着就像一个小媳妇一般委屈了起来:“女神和朋友，我还是希望女神上。”
“时……”江深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强忍下嘴角的抽搐，他说道:“墨语代替林欣拍这场戏？”
“是啊。”王鸣雨说着，气愤的锤了下门，一记闷响，让江深也无法淡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消化完信息后，他又扯着笑拍了拍王鸣雨的肩膀，没达眼底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有些吓人，就连说出的话也让王鸣雨有些摸不着头脑:“祝好运。”
在王鸣雨一脸茫然中，他又举着相机转身快步离开。
“连他也觉得时微姐惨？”疑惑中，王鸣雨走出了房间，慢慢关上了门。
——
化妆间里，时微穿着意外合身的襦裙，正经着神情看向化妆镜里帮她来回倒腾发型的两位女发型师——
似乎是为了省时间，两人一个编发，一个拿着一堆让精致的花簪首饰耐心在她头发上比对，而后又小心翼翼插入。
时微看着眼花，不自觉皱眉打了一个哈欠。
“墨语姐，你这底子也太好了吧，头发也多，要是出道，肯定能吊打很多女明星。”见时微打着哈欠犯了困，编发的那位发型师和她唠嗑了起来。
透过镜子，时微心不在焉的朝她笑了笑，敷衍道:“倒也不至于。”
生怕她再开口拍着时微招架不住的马屁，时微转了话题道:“林欣还是没有联系上吗？”
“多半是跑路了。”将一株银色镂空花株稳稳戴到时微盘好的头发，那发型师面无表情开了口。
在时微有些震惊的表情中，她又从容的转身到身后茶几上重新去挑选花簪。
“她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正在编发的这位连忙打了圆场，看着镜子里精致的人道:“说话喜欢夸张，也不过脑子。”
她们两看着倒是熟。
像是缓解尴尬一般，时微动了动嘴角，企图拉出笑意，但是看着泛着淡淡黄光的镜子里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蛋，却只能看出满满的无语与疲惫。
发型师以为是她不高兴了，连忙道:“墨语姐不用太在意，工作而已。其实我在剧组的这么些年，看过很多没有红时的女演员，和更丑的人都拍过吻戏呢。”
似乎觉得这话不太妥当，她想了想，又说道:“其实也不止女演员。很多演员都这样，都和比自己大的丑的，拍过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亲密戏。”
时微想反驳她自己又不是演员，但是看着她那勤恳编发的认真神情，终究还是压了想吐槽的欲望，只能应和着嗯了一声。
她倒也不是外貌歧视，只是不是演员，怎么能冷静把初吻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而且是热吻……
想起那个瘦得脸颊都凹陷的人，时微觉得一阵不舒服。想起他那个害羞又油腻的眼神，如果真的拍了这场戏的话，时微怕是半生都会有阴影
没到最后，时微还是期望林欣能及时到场。
她怎么就脑抽应下了。
发型做到一半，小李又带着几位时微眼熟却依然叫不出名字的人来给她化妆。
平常看着林欣脸上的妆容只觉得精致好看，成妆却也要两个多小时。
中间化好眼妆后，时微靠在椅背上打了会盹儿，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时间也过去了，妆也成了。
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像个精雕细刻的瓷人一样的自己，时微恍惚了一瞬，眯着眼睛凑到镜子跟前，抬手就想摸上额间那朵花钿。
身后的几人见状，手忙脚乱的拉住了她，把她按回椅子上。
猛的落到椅子上，时微终于缓回了神。小李笑着看向时微道:“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比原女主还适合。”负责帮时微戴簪花的发型师也多了几分笑意。
时微听着她们的话，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人，美艳无比，但是清纯的眼妆又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无辜娇憨——
确实是好看得很。时微在心里附和着，也只有她天生丽质才能化出这么好看。
但想起即将到来的“审判”——拍吻戏，时微顿时又觉得自己这一身格外碍眼，瞬间没了欣赏的心情。
如果是换做平时，她肯定要拍个上百张，再精挑细选一组出来发朋友圈才肯罢休。
身心俱惫的笑了笑，时微任由她们领着走了出去。人家演员都是前面走，化妆师后面跟，她这两个化妆师，一人拉她一边手，倒真有点上刑场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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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微姐，你没问题吗？”刚出了门，王鸣雨便一脸担忧的迎上前。看着时微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有些愧疚的挠了挠头:“时微姐，如果你实在不舒服的话，我去帮你争取争取。”
时微没想到王鸣雨会说这么仗义的话，当即觉得有些感动。但是话说的再漂亮，行动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除非是林欣到了。
从两位发型师的手中抽出手臂，时微很是欣慰朝他抱了抱拳，而后迈开步子走在了前面，一副慷慨赴死模样。
“不过说真的时微姐，你今天真好看，很适合这个衣服。如果搭戏的对象是凉尘大哥就好了。”王鸣雨小跑着跟上了时微，甩着手里的药袋，说出了不着边际的话。
时微心里一跳，顿住步子瞪了他一眼，又心虚的回头看了看几位化妆发型师，确认她们离自己有几米远后，时微才重新提裙迈开步伐。
“我看你在公司油嘴滑舌的，噢不，挺机灵的，怎么到了这里，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一边走着，时微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听了时微的话，王鸣雨觉得有些委屈，努嘴道:“我只是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而已。”
时微眼角一抽，瞬间无言以对，便没有再理会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鸣雨太过“乌鸦嘴”，还是时微意念太强烈，等到两人抵达拍摄现场，看着坐在椅子上，半撑着头专心看剧本的人时，都愣在了原地。
轮廓分明的侧脸透过腕骨与肩头的空隙清晰入时微眼中，只一眼便能让人沦陷的，不是苏凉尘又是谁。
“导演和苏凉尘商量了一下，如果两个都是替身的话，只怕穿帮太多，所以这场戏，他亲自上场。”那位女制片又来到了时微身旁，见时微目光落在苏凉尘身上，便和她解释了一番。
场上不少工作人员都被时微的到来吸引了目光，带着有些调侃的声音亦或赞叹之声窸窣响起，然时微却恍若未闻，只是提着裙子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起来。
“哇，时微姐……加油。”就连也都王鸣雨像个八婆附身一样，握着拳头给时微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不用太担心，苏凉尘是个好相处的人，有着绝对的专业素养。相信这么久的相处，你也是能看出来的，你只要积极配合好他就行。”以为时微有什么顾虑，那女制片抱了抱她的手臂，算是鼓励她了。
或许是周围窸窣声渐渐起势，又或许是时微目光太过灼烈，只见苏凉尘放下了撑着脑袋的手，合上了剧本，从容的起了身。
但是却并没有回头看她，还是女制片将时微推到了他跟前。
“苏老师，墨语老师就交给你了。”突如其来的仪式感，让时微又陷入了那种梦境般的感觉。
苏凉尘闻言回头，墨染般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平静而又深沉不见底。但是他好听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墨语老师，不用太紧张。”
紧张二字似有若无加重，时微勉强的笑了笑，手心却早已沁出了汗。
“好，演员准备对戏。”副导演的声音犹如浑浊的古老钟声，一下子让时微集中了注意力，紧绷了神经。
几台摄影机齐齐过来将两人围住，多余的人默默后退到了摄影机之外，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扶着打光板到两人跟前，一切准备就绪。
时微身子一下僵硬，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好，先过一遍。”
“墨语老师应该已经很熟悉剧本了吧。”苏凉尘说着，朝她走进了一步。
百弋生也来到了两人跟前。
“苏老师，你扶着墨语老师的腰会不会好一点，然后头偏向这边。然后墨语老师，嗯，放松一点，可以一只手抓着苏凉尘腰间的衣服。”百弋生人品可能不大行，可是导演能力确实不差。
时微皱眉听着他的指挥，身体却像被打了石膏一样，动弹不得。
正想着如何伸出手，一只大手却先有力的挽过了她的腰。
时微抬眼，便对上苏凉尘带有凉意的目光，冷淡之下不知藏着何种情绪。明明几个小时前他送她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好，很好。”百弋生继续在一旁指挥着，“试一遍，看看入镜情况。”
百弋生话落，苏凉尘又朝时微靠近，温润的薄唇差点就要擦过她的嘴唇，时微屏住了呼吸，不自觉的抿起唇来。
“没想到墨语老师这么敬业，生病了还要替别人上场。”苏凉尘在时微绷紧的神经下偏了头，转而在她耳边低语。
热气喷洒在时微耳朵上，她的耳垂至耳骨一下子烧红，但是苏凉尘没有温度的语气却让她心虚莫名。
“好，可以。柳卿尘说完，就可以开始了。”苏凉尘的低语，百弋生却以为是在对戏，不过剧本中确实有这么一段。
但是再深刻的场景，在此时此刻的情况下，时微也怎么都想不起来，以至于苏凉尘转头想要附下头吻她时，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见状，苏凉尘挑眉，松开了挽着她的腰的手。
“墨语老师，你不用太紧张。”百弋生也走上了前，带着些讨好的笑容，说道:“你现在就是白夭夭，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见时微僵硬的点了点头，百弋生放低了要求，又道:“咱们争取不超过十条就过？”
这已经是很夸张的低要求了，对于对手是苏凉尘来说。
饶是再紧张，时微也还能产生出面子挂不住的情绪，只能又尴尬的笑着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百弋生这才坐到棚子里去看着两人，准备正式拍摄。
“好，准备。”副导演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都专注了起来，时微紧张到恍神了一瞬间，以至于最后只听到打板的声音，便觉得腰间一紧。
下一秒，她的唇瓣贴上了一个苏凉尘柔软冰冷唇上，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瞬，她睁大眼睛看着苏凉尘被半垂的眼帘遮住一半的眸子，停住了呼吸，不自觉的便伸手抓住了苏凉尘腰间的衣服。
“咔！”
还未来得及感受唇上的触感，侧耳的声音便打断了两人。时微脑袋昏沉的松了手，低下头不敢与苏凉尘对视。
但是苏凉尘却依然没有松手，半垂着眸子看她，意味不明。
“时小姐。”这次换副导演无奈的走上前来，他笑着来回摩擦着两只手掌，脸上同样是有些讨好的笑。
时微闻言抬头，还未来得及与副导演对视，便被苏凉尘顺势松住了她的腰，转而握住过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他的身侧，与副导演拉开了距离。
副导演眸色微不可见的沉了沉，但是依然笑道:“您就把苏老师当做你的男朋友就好，像正常谈恋爱那样。”
“大家忙了一上午也都挺累的了。”顿了顿，副导演又继续道。
抱歉的看了看周围的工作人员，时微道了声好。
“墨语老师不用太紧张，我又不会吃人。”苏凉尘也回眸看向她，声音温和，像是安慰一般。
但是落在时微耳中，总有些奇怪的意味。但是时微也没有多想，重新调整好了状态，坚定的看向苏凉尘。
然而五分钟后——
“咔！”
第五次的擦唇而被喊咔，时微简直想把头埋到这黄土下。
导演棚那边沉默了一瞬，在时微觉得漫长到快要把头弯成鸵鸟时，终于又响起了声音:“最后一次。”
看来他们也觉得在做无用功了。
苏凉尘一直没有松开揽着她腰的手，此刻更是在导演话落之后，轻轻的将她拉过，让自己和她更贴近。
“闭上眼睛。”声线温润，带着磁性的诱惑，时微乖乖的听从闭上了眼睛，有些烦躁的心似乎有了摇摇晃晃的熄灭意味。
冰凉的触感再次传来，这次带了一丝奇妙的感觉。时微能感觉到，彼此的唇瓣紧紧贴合着，她心惊了一下，又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
苏凉尘原本揽着她腰的手也慢慢从腰间滑过她手臂，握住了她抓着自己腰侧的手，来回安抚摩挲。
另一只手扶住了她脸庞。
在众人看不到的视线盲区里，苏凉尘舌尖轻轻划过她的嘴唇，而后在她微微惊讶之下进入与她巧舌相缠。
犹如微风划过平静的水面般快，却是漾起了阵阵不可抚平的波澜。
流动的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
时微僵硬在原地，任由苏凉尘慢慢引着她，而自己承受着他温柔的索取。
暧昧的情愫一下子蔓延在空气中。让时微忘却自己还被一群人盯着，也让她看不到苏凉尘勾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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