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危机
关山一个急转弯，把租来的福克斯从萨瑟克街拐到一条窄街上。
车子前大灯刺破雨夜，照射出前面两辆顶灯闪烁的警车。
在公寓大楼灯火通明的入口处，两个身穿雨衣的警察正在跟门厅里几个满脸睡意的人交谈着，那些人大多穿着睡衣。
许多窗户陆续亮起灯光。
“我要疯了，但愿是我弄错了。”
“这是什么地方？”
“星期五我曾跟踪你儿子和一个女人到过这儿，”关山说，“她的名字叫卡达妮。他没告诉我她的姓，也许这是个化名。
但她是你儿子招募的线人的头儿，这意味着她是炸毁太阳泪拳击俱乐部的那些人的头儿。
换句话说，她才是危险分子的头儿。”
“这只是你的假设。他们未必就是同一伙人。”道奇先生说。
…
关山降低车速，沿着窄街缓缓从警车旁驶过。
车轮碾过水坑时，泥水溅飞，两个警察看向福克斯，又回过头去跟门厅里的人继续交谈。
“我想，这些警察和詹扬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联系。”道奇先生说。
“其实你和我一样非常清楚…这绝不是巧合。
如果我是詹扬，这里肯定是我首先要去的地方。
他要到这儿找那个背叛他的女人。
我有一个可以判定的方法。我现在停车，你过去跟警察谈谈。
你同意我现在停车吗？”
“不，继续往前开。我不是英国人，那样他们会不断盘问，并且可能会追查更多，我不想出示我的证件。”
“可是如果那些危险分子已经把詹扬涉嫌爆炸事件的证据交给警方的话。
假设警方已经把他跟这幢公寓大楼里发生的事件联系起来，那么他们就会把你跟他、跟太阳泪俱乐部爆炸案串联起来。
这将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局面！”
“你觉得詹扬找得到那女人吗？”道奇先生的声音中透出深深的担忧。
“对此我表示怀疑。至少这儿没有救护车。”关山急加速拐上另一条街。
“你担心他会怒不可遏，可能杀死那个女人？”
“不是，令我担忧的正好相反。”
“你是说？”道奇先生眼中现出哀伤。
“她会把他杀死。”关山说，“你儿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更糟的是，他过分骄傲，还认识不到这一点。
这帮家伙全都是老练的杀手，他们干这一行干得十分出色，而且，他们喜欢干这个。
戏弄詹扬使他们乐在其中，一旦他们认为詹扬构成威胁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干掉他。
甚至最后连他的尸首都消失得无影地踪。”
道奇先生再一次变得紧张，身体坐得挺直。
“我们…有没有机会制止他呢”语气中带着恳求。
关山从来回摆动的雨刮器中斜眼朝车外瞥去。
“你儿子喜欢乱丢文件。比如，他线人的名单和地址。”
“你到现在还不忘告诉我他的工作能力非常差？”
“我原本非常敬重你，但我觉得，你根本没有听我讲话。
23人死亡，43人受伤。这足以说明他的工作能力差劲到什么地步。”
“那份名单，”道奇先生再也忍不住说，“它在哪里？”
“我烧掉之前全都记在这里，”关山一指脑袋，继续说，“卡达妮的名字和地址排在名单首位。他首先要到那儿去，这是合乎逻辑的。
而且，即使他挨个去上面所有的地址，直到找到她，这也是合乎逻辑。”
“但如果他们真是危险分子的话，他们是不会一直待在这些地方的。”
“完全正确。”关山猛地一打方向，拐进一个街道。
“他们是职业老手，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地址告诉詹扬的。
卡达妮也许只是把刚才的那套公寓作为一个栖身之处，当成他们行骗的一个场景。
但詹扬不会考虑到这一点。
他眼下满腔怒火，一心只想报仇。
而且住在那些地方的其他人则陷入危险当中，他们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卡达妮正希望他这么干，也许这才是她最后的目的。”
道奇先生也意识到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语气显得无比焦灼，“离这儿最近的地址在哪儿？”
“在河对面，但我认为没有必要去那儿。他已经领先我们许多了。”关山加快了车速，轮胎在潮湿的路面上发出咝咝的声响。“现在他可能已经到达第三个或者第四个地址了。
我打算按相反的顺序逐个去这些地方，首先去最后的一个地址，然后再去倒数第二个。希望我们能碰上他。”
雨越下越大。
关山想，他们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现在是深更半夜，至少不会出现交通堵塞耽误时间。
但在湿滑的路面上，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既跑得快，又防止车子失控。
前一夜他睡得极不踏实。由于休息不足，他到现在也没能从时差症中缓过来。
现在这样驾驶，令他愈发感到困倦。
他的眼皮发涩，脑袋疼痛不已，后脑勺还有种压迫感。
令他惊讶的是，年龄比他大许多的道奇先生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时差症的迹象。
他高大的身材此刻坐得笔直。
他指着外面问，“知道那一排大楼是什么地方吗？”
“国王学院滑铁卢校区。”关山停下来对照一下地图，驱车拐上一条窄街，然后又拐上另一条窄街。
这些街一条比一条暗，一条比一条狭窄。
他努力好一个个辨认着挤成一团的建筑物门牌号码。
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个地址。”
道奇先生隔着车窗睁大眼睛朝外望去。
“一切都很平静，没有明火，也没有警察。”
看来他还没有来过这里。”汽车后排响起车门解锁的声响，关山迅速扭头。
道奇先生一只手正抓着车门把手，一只腿已经迈出车外。
在黑沉沉的雨雾中，只能隐约看见他站在路边的身影。
“你这是要？”
“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詹扬昂首道，“但我非常清楚如何跟踪和监视。我留在这儿，你立刻去下一个地址。”
“可是…”
“也许我儿子已经在里面了，也许他正在来这儿的路上。
要是我们俩一起去同一个地址，我们就会有很大的可能与他错过。可如果我留在这儿，至少这个地方不会出事。”
“我觉得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听着，小子！我与你年纪相仿的时候，已经是情报部门的高级指挥官，我对你的能力再次产生怀疑…”
“…”
“照我说的去做！”道奇先生显然也不想多说话，准备关上车门。
“等等。”关山说。
“你要是想说服我的话，就省省吧！”
“我没有打算说服你。但是，你最好带上这个。”
“伯莱塔m9？”道奇先生吃惊地瞪着关山，“你要我用它对着我儿子？”
“对今夜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不，我不需要。”
“我坚持，否则我也只能留在这里。”
道奇先生俯下身子，仔细端详了关山一阵，然后接过了手枪。
“我会尽量早点赶回来。”关山说，“我要怎么和你汇合？”
“慢慢驶过这个地区，我会找到你的。”道奇先生关上门，把手枪掖到西装里，转身走开，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直到这位老人在雨雾中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福克斯车灯的照射范围之外，关山才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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