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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梨花


她不经意抬眼望向兄长身边的少年。少年一时间竟看呆了,傻傻的瞧着那鲜活的人儿,眼睛也只会跟着她走了。

        那少女便是季淳的妹妹,钧雷山庄庄主独女季琅。

        季琅从小便跟随其父学习山庄中兵器制造,虽不是能举铁的男儿,却也将钧雷山庄中设计制造兵器的工艺学了个七七八八,现如今庄子里批量生产兵器和兵器生意都是交由季琅来做,小小年纪竟已学得了一身本事。

        她的长相不似平常女子般柔美温婉,而是英姿飒爽,神采飞扬。她有一对斜飞入鬓的眉,眉梢微挑,嘴角微抬间尽显绝世风流。一双细长丹凤眼,眸光流转间,如有点点桃花交相辉映其中,白皙透亮的好肤色衬得她琼鼻红唇愈发艳丽。

        她虽身穿冶炼用的围裙,头发大剌剌地随意绕起盘与头顶,站在这漫天烟絮之下,却丝毫不减其旖丽的容貌。端的是一副千娇百媚的面孔,叫见过的人如何能再相忘?

        眼前的少女有着明媚的、如火一样炙热的美。

        沈寂听忘不了这一幕,雪白的梨花纷飞漫舞,少女笑得张扬放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好一个唇红齿白的美人!

        他的心像是突然被烫了一下,永远平静的寒潭终于在这一刻泛起了波澜。沈寂听看呆了,竟然连话也不会讲,一开口便磕磕巴巴的,惹得季淳不由得笑出声来。

        季琅一脸稀奇地瞧着眼前的少年,抬头看向季淳,问道:“哥,他是谁?”

        季淳拍了拍沈寂听的肩,向季琅介绍道:“这位是霁月阁的弟子,沈寂听。寂听与他师兄师姐们走散了,又失窃了银两,我便做主把他带回来暂住一段时日。”

        季琅笑意更浓:“噢,原来是哥哥捡来的大美人呐!”

        季淳见季琅初次见面便拿沈寂听打趣,看沈寂听的眼神变得颇有些不好意思:“你个臭丫头,哥才出谷几天,你这嘴皮子功夫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他转头看向了季琅身后的小丫鬟,笑问道:“小翎,我不在的这些天,小姐可有闯祸?”

        那名叫小翎的丫鬟害羞地抿了抿唇,轻轻摇了摇头:“回少爷,小姐这些天可乖着呢!每天都在认真研究兵器。”

        季淳听罢,弹了弹季琅的额头,季琅假装委屈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瘪着嘴:“哥你又打我!我去找老头子告状去!”

        季淳无奈地又摸了摸季琅的头,向沈寂听介绍道:“寂听,她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我妹子季琅。她会帮你安排住处,要是这丫头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做主。”

        季琅听着,朝季淳翻了个白眼,“知道啦,我巴不得有人能陪我玩呢,怎么会欺负他,哥哥可没机会给他做主,快别把大美人说得像小媳妇一样的。”

        她将目光越过季淳,笑盈盈地看向他说道:“弟弟,你长得真好看!要是吃喝住行上有什么不满意的,便直接同我说,我来帮你安排!”说罢,就要上手摸沈寂听略被风吹乱的头发。

        沈寂听的脸倏地便红了起来,习惯性地想要用手挡住季琅伸来的手:“如此,便劳烦季姑娘了。”

        季淳皱了皱眉,眼疾手快地伸手轻轻拍开了季琅伸向沈寂听的魔爪,季琅便顺势装作被打得很疼的样子,龇牙咧嘴地瞪了季淳一眼。

        “臭丫头,女孩子家家动手动脚成何体统?再说了,寂听年纪比你大,你在这胡叫什么,怎么也该你叫寂听一声师兄。”

        季琅调皮地朝季淳吐了吐舌头,颇为不满地盯着地,声音细如蚊蚋,嘴也只张了一半:“沈师兄。”

        沈寂听看着少女这不情不愿的样子,心想传言季琅此人是奇门遁甲,机关术法方面不世出的天才,说到底不过只是个有些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别的不说,她叫自己弟弟,抢先占自己便宜的样子,就只是个爱逞口舌之快的小鬼。

        “我先带你去后园看看吧,我们山庄共计七七四十九套小院,其中有一百四十七间客房是空闲的,只有办宴会时才会住人。你到客房将行李归置归置,我便带你先参观一下咱们山庄,等晚一点我会差小翎去叫你吃饭,到时候带你见见我爹爹。”

        “山庄里其他伯伯婶婶都在外面办事,你暂时见不到他们。”季琅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二话不说便要拉着沈寂听去挑他的房间。

        她虽是个姑娘,力气却十分大,直拉得沈寂听跌跌撞撞地跟着她的步伐走。

        过了不久,塔楼终于渐渐稀疏,面前梨花开得更加旺盛,几欲迷人眼,花瓣更是像下雪一样落在青石板路上,青白相映,别有一番风雅之趣。

        一条河流盘横在路中间,便是盘绕于钧雷山庄的舞椿河。舞椿河贯通了钧雷山庄,注入海中,起到了守卫山庄的作用,同时山庄内每天能够自由运转的机关都是靠这条河流带动,山庄内庄众每日用河里的水洗漱做饭,可谓是山庄的保护神。

        河上有一道九曲石桥,径直通往梨花深处。石桥曲曲折折,桥边长满了荻花,随着风沙沙作响,那熔炉边无时不刻不飘飞的烟絮此刻被梨花瓣代替,轻舞飞扬,绕着圈子层叠飘上天际。一树树梨花背后,连绵房屋影影绰绰,似有烟气缭绕。

        走过九曲石桥,便见一块石碑,碑上用朱砂写着‘莫愁’二字,字体遒劲刚毅,只是颜色已不如曾经那般鲜艳。能看出它有些年头,虽破旧却仍然干净,估计常有人擦拭打理。

        沈寂听看着这石碑,似为这潇洒字体所吸引,他并未抬头,仍是盯着这石碑,却张嘴轻轻念道:“这块石碑…”

        “弟弟,你眼光真好!”季琅看起来很是自豪,摇头晃脑地说:这块石碑呢,是现如今的武林盟主,冲衡门的门主付石开在我爹继承庄子之际所题,怎么样,这字好看吧?”

        沈寂听仍是直直盯着这块石碑,眼中仿佛藏着掣电。

        季琅并未看他,只是仍旧自顾自说着:“哎,说起来你不是霁月阁的弟子嘛,那想来你应该知道,武林盟主付石开的妻子是你们霁月阁的沈昔照沈长老这件事吧!”

        “哎,你跟我说说,这沈长老长得好看不?你说她要是长得不好看,那武林盟主是怎么看上她的呢?难不成是她有一副菩萨一般的…”

        “聒噪。”忽然,沈寂听出声冷冷地打断了他。他只是站在碑前一动也不动,让人忍不住怀疑刚刚出声的人究竟是谁。

        季琅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她的眼睛。

        今日初次见面,沈寂听看起来像一个少与人接触的名家子弟,与人不小心肢体接触甚至还会脸红,现在怎么忽然一转性子,摆出了一张臭脸?

        眼前人突然开口打断自己也就罢了,可让她惊讶的是这人竟然说自己聒噪!她一时间有点懵,又问了他一遍:“你刚刚说我什么?”

        “我说你吵,没听明白么?随意揣测别人,非君子所为。”

        “还有,你不叫我师兄也就罢了,鄙人自是受不起季大小姐开这金口叫鄙人一声师兄的,但也请你不要开鄙人玩笑。鄙人不过是个无依无靠没爹没娘的孤儿罢了,没有什么哥哥姐姐,更没有什么弟弟妹妹。”他似是说的快了,狠狠咳了几声,随后抬起了头看向季琅,目光更显阴郁。

        “没来由惹人厌烦。”

        季琅很是生气,但自知自己也有不在理的地方,便语气僵硬地压制着自己火爆的脾气:“是,妄议你霁月阁长老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至于如此吧,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很好相与的人呢,看来是我看错人了!”

        “臭病秧子,你就当我刚刚说的话都是在放屁就行!”

        “好相与…呵呵。”沈寂听垂着头,神色晦暗莫名。忽然一阵大风刮过,那被风吹乱的额发将他的眉眼遮住,愈发显得他身形单薄,阴沉至极。

        季琅看他这副样子,越发觉得他就是个又臭又硬的鹅卵石,她竟被他这双森冷的眸子激的周身一凉,先前热情介绍的小火苗也被沈寂听迎头一泼冷水给浇灭了八分,于是越过他径自走在了他前面,安安份份带路。

        待来到了一处僻静楼阁,季琅转过身看向沈寂听,同时指了指眼前的黑色房屋:“喏,这就是你住的院子了,里面样样都齐全,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人便是,他们会将你所需之物给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着抬起腿就要走。

        “等一下。”沈寂听忽然叫住了她。

        “怎么,沈少侠还有什么指教么?”季琅显然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奈何这人是哥哥让照顾的人,也不能怠慢了去,只能用这种干巴巴的语气,不情不愿地接着沈寂听的话。

        沈寂听看出了季琅仍没有消气,但他不知该如何哄眼前这个赌气的少女,却又不想轻易向她认输。可他此刻需要她带自己参观钧雷山庄,眼下只能先出言稳住她。

        想到这里,他便叹了口气,继而站定在原地,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地对季琅说道:“季姑娘,我本无意冒犯你,只是沈长老乃是我霁月阁德高望重的长辈之一,可我实际上却也对她并不了解。在下方才只是有些不满姑娘这般揣测他人,便与你顶了几句嘴,这件事是在下的不是,这厢向姑娘赔礼道歉了。”

        季琅本想再呛他几句,却瞟见他急促交错的手指和忸怩逃避的眼神,瞬间便软了语气。

        “哼,这还差不多。”季琅看着他这样子,想来是从未向别人低过头。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你还想逛逛我们山庄吗?可有好多地方你没去过呢。我带路?”

        她一脸显摆得意,身后仿佛长出了尾巴,正在左摇右摆地晃着。

        沈寂听没有想到这大小姐虽然爱说话,脾气大,且又是个飞扬的性子,但竟然格外好说话也不记仇,便借坡下驴道:“那在下就先谢过季姑娘了。”

        季琅朝他笑了笑,也没觉得尴尬,待沈寂听放好自己的包袱,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带着他继续参观自家山庄了。

        沈寂听跟在季琅身后,看着这美轮美奂的梨花林,状似无意地开口说道:“世人总说,我霁月阁的临江月乃一绝,冲衡门的绵延群山可登顶眺望江湖,而钧雷山庄黑塔群立刚毅决绝。但依在下看来,钧雷山庄却是这白茫茫的梨花最美。”

        “季姑娘,为何贵山庄遍种梨花,而少有别的草木?”

        季琅微微一笑,脸上竟没有洋溢着平时天真无邪的烂漫笑容,而是悠悠开口:“这梨花树是我父亲种的。这每一棵每一朵,都是他多年的心血。”

        她停下脚步,立在一棵梨树前,伸出一只手抚摸着眼前的梨树,仿佛在抚摸世上最软最柔的绸缎,“这树是他为我母亲种的,我母亲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唯独很爱吃梨。我父亲种下它们,就是为了让她能赏梨花吃梨羹。”

        “庄主和夫人肯定很恩爱吧。”沈寂听的目光随着季琅的手,停在了梨树的枝桠上,季琅轻柔婉转的声音慢慢诉说着,仿佛将他也带到了从前。

        季琅笑容未歇,仍是痴痴地看着那树梨花。日光抛洒,将梨花映得散发着橙黄色的暖光,光芒辉映间,少女弥漫着幸福光彩的眸中仿佛也染上了点点星光。

        “是啊,在我印象中他们的确很恩爱。”她轻轻捏了捏手中那枝梨花,却又仿佛害怕将它捏皱似的,急忙放开了手。

        沈寂听默默地看着少女这一系列的动作,定定看着她白皙透亮的玉手。

        他漠然的眼中好像也沾染上了她眼中点点星光,好像也对俗事有了些倾听的兴致,追问道:“那你母亲呢?她现在过得好吗?他们可还如以前那般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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