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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久违


他们相处的日子,是那么漫长,又那么短暂。

        一次小欢生了病,躺在床上很多天,发着高烧。红翊很担心他,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想出去碰碰运气。

        若是替别人杀了想杀的人,可是能得到额外报酬的。

        她接到一个任务,杀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自己也差点死掉,终于拿到了能救小欢的药,那买药人还附赠了一朵漂亮的红花。

        “小欢,小欢!我带着药回来啦!”红翊跑进了石窟,替小欢擦拭了身子,喂了药。

        期间小欢醒了一次,只看见红翊穿着素白的麻衣,手里却捏着一朵红色的花。她静静地看着那朵花,似乎从未在沉雾渊见过如此脆弱又美丽的东西,好奇又拘谨地触碰着花瓣。

        周遭灰暗的颜色衬托着红翊与花,成为他见过最美的场景。

        她照顾着他,直到小欢再次转醒,体温也降了下来。

        “你终于醒了,我很担心你。”红翊眼里满是担忧,想要摸摸小欢的额头。

        “别碰我。”可小欢却没有露出以往的温柔表情,而是眼神冰冷,想要将自己拒之门外。

        “小欢?”红翊想再次确认。

        “我不是什么小欢,出去。”他厌恶地扫视着周遭的环境,眼神里透着寒意。

        红翊手上的红花被放在了一边,已经开始干瘪腐烂,不再是曾经明艳的红色了。

        后来她接了悲雀的任务,潜入一个武林门派充当养女,并助他灭了那个门派,当她又回到暗珏,已是一人之下的还阳红衣。

        这时他已经成为悲雀手下最得力的弟子,同时也已潜伏进冲衡门,成为付石开的义子,付盛欢。

        只是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谁才是真正的小欢,红翊却不知道了。

        风雪渐嚣,红翊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冰冷,似乎要失去它原有的温度。

        宫墙红,庭院深。十年难遇的大雪席卷着京城,就连皇宫也没有放过。

        琉璃窗边风铃声声,似是与雪共舞。殿里供着炭火,贵人们坐在一起谈着话,笑得温婉。

        院子里有几个正在打闹的孩子,似乎玩的十分开心。身后的老嬷嬷惶恐地跟着他们的步伐,生怕雪堆将他们磕了绊了,叫自己担责。

        “蒋珣,你有本事来追我呀!”一个黄绿色琥珀眼的少年手里拿着木剑,在雪地上疯跑着。

        “叫我太子!蒋璃,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呀,再这么不尊敬我,我就告诉你爹!”那叫蒋珣的小少年似乎十分不快,皱着眉头瞪着蒋璃,似乎在与他对峙。

        “哈哈哈,你去说呀,我父王天天骂我,正好再多给他一个骂我的机会!”蒋璃哈哈笑着,跑得更加疯了。

        “那我就告诉父皇,看你还敢不敢!”

        “阿璃,珣弟,小心!”一个女孩声音忽然冒了出来,像个老妈子一样在一边担忧着。

        “你担心他们作甚,他们又不会听你的话。”一旁一个较为老成的少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看起了书。

        这女孩就是荣光公主蒋瑜,旁边的男孩便是广琦王蒋琛。

        “可是万一被母后知道了,又要罚珣弟和阿璃了!”女孩看起来十分着急。

        忽然一个声音从远处冒了出来,她似乎在跑,声音带着剧烈的颤音。“阿瑜!蒋琛!”

        “心儿来啦,快给我看看!”女孩似乎十分开心,也不管院中的蒋珣和蒋璃,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

        那老成的男孩也放下了书,笑盈盈地来到了这个叫心儿的女孩面前,“奉心,今天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公主和你,顺便看看蒋璃。”她也笑盈盈地答。

        “虞将军身体如何?等你今天回去了,记得替我问候一下他老人家的身子。”蒋琛宠溺地用书敲了一下虞奉心的头。

        “哎呀,都是封王的人了,怎么还像以前那么没拘没束的。”她笑了笑,揉了揉脑袋。

        “奉心?你怎么来啦。”蒋璃忽然瞥见了虞奉心,忙站定在原地不敢说话了。

        “你爹告诉我爹,看见你就把你抓回去。你想想,自己又干了什么事害得你爹要到处抓你。”虞奉心给他递着话。

        “没有!我就是…”蒋璃有些忸怩,还是决定把这些事告诉了她,“我悄悄告诉你,我最近老往外面跑,是因为我喜欢上一个人。”

        “谁啊谁啊?”虞奉心好奇道。

        “那人是鸿雀楼的一个琴师。”他将她拉到一边,仔细看着她的表情。

        “琴师?”虞奉心瞬间瞪大了眼,“是个男人?”

        “你声音小点!”蒋璃忙捂住她的嘴,害羞道:“是。但是他琴弹得特别好,真的!”

        “你还去干嘛了?”她追问。

        “我去给他们那的戏台子搭戏了。”蒋璃又忸怩道。

        “什么?这要是叫你爹知道了不打断你狗腿!”虞奉心惊呆了。

        “你不是说喜欢就要争取吗?怎么现在来骂我?”他委屈道。

        “能争取的才叫争取,就像我和广…可他是个男人,这怎么争取!你们家还等着你娶妻生子继承爵位呢!”虞奉心拐了拐他的手肘,小声提醒道。

        “哎呀,这个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蒋璃歪了歪嘴,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这期间,蒋璃常去鸿雀楼见那个琴师,琴师也默许着他的出入。

        “阿权,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他拘谨地穿上了楼里姑娘的衣服,期待着面前人的夸奖。

        “好看。”那人只是抚着琴,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阿权!你都没看呢!”蒋璃有些气馁,他第一次穿上女人的裙子,却连他一个眼神都换不来。

        那叫阿权的琴师终于肯抬眼看他一下,眼里也带了些惊艳意味。

        “是吧?我和外面的姑娘一般好看吧?”蒋璃看出他喜欢这样的装束,扬起了笑容。

        琴师也终于朝他露出了一个笑。

        蒋璃原本以为阿权是懂他,喜欢他的。

        可他后来才发现,阿权从来就只把他当一个玩物,无聊时候解闷的玩意罢了。为了自己,他什么也不会放弃。

        那是一年夏天。

        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告诉父王自己的爱好,自己喜欢的人,筹备了好久才在宇蘅王府中搭起了戏台子,请到了戏班子,找人编了他们的故事。

        父亲已经答应,母亲也在往这里来,一众姐姐也已经在闺房梳妆打扮,天上却忽然下起了雨。

        他在幕后着急地画着妆,生怕众人等急了,怕阿权等急了。可等他化完妆上到台前,才发现落座之处空无一人。

        他心里有些失望,可那想叫全天下人皆知的喜欢却怂恿着他,他便开始表演起来。

        只余一人的独角戏,观众都是那样沉默,不如雨声。

        他已经猜到了结局,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却还是在台上唱着。直到剑影徒生,直到尸骸遍地,直到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提着带血的刀走到他的台前。

        原来他的观众只有一个阿权,而阿权杀了所有的观众。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蒋璃哭得肝肠寸断,连脸上的妆都斑驳了,搞得他像鬼一样。

        “你不是说好了要来看我的戏,说好了要和我一起走下去吗…你怎么能骗我…”

        “我说过要来看你的戏,我说过要带你走,所以我来了。”阿权终于愿意认真看他,却说着冰冷的话:“但是我没说过我不会杀了宇蘅王府所有人。”

        “是谁…是谁叫你杀了我全家,是不是蒋珣,是不是!”蒋璃沙哑着声音却还是呐喊着,疯了一般拽着他的衣摆问着。

        “是又怎么样,”阿权笑着,目光怜悯,“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和我回暗珏,我能许你后半生荣华富贵,二,我告诉你指使我杀你全家的人,然后杀了你。”

        “是谁指使的你。”蒋璃只是死死盯着他。

        “你这是已经决定要赴死了?”阿权讽刺地看着他。

        蒋璃没有回答。

        “非要问的话,可能是蒋珣?”他思索了片刻,语气有些轻浮,“或者是广琦王,梁相,太后,虞大将军,又或者是荣光公主,”

        “又或者是你自己,害死的他们。”

        蒋璃只是瘫坐在原地,怔怔看着前方。

        他还是跟着阿权去了暗珏,身边只带了父亲的几个幸存的旧部。

        后来蒋璃才知道,阿权并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他心血来潮,胡编乱造的名字。他其实是暗珏的头领,一个叫悲雀的男人。

        就像自己也只是他心血来潮带回来的人,无关风月。

        他在暗珏待了很久。

        后来也想过改变自己的想法,也想过放下仇恨,像以前那样迎合阿权,继续喜欢他,可他却总是念叨一个名字,一个叫沈清梦的女人。

        每当夜幕降临,悲雀都会拥着自己入睡,平日也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眼神当中都透露着关心和爱慕。可蒋璃却知道,他心里只有一个沈清梦。午夜梦回,就能听清他脱口而出的呢喃。

        凉入骨髓。

        蒋璃有些不甘心。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男人,就因为自己晚一些遇上他,就永远不能得到他的喜欢吗?

        他开始学着其他女子打扮自己,穿上自己厌恶的衣服,画上浓重的妆容,带上繁琐的钗环首饰,只想叫阿权真的喜欢上自己。

        谁叫他只有一个阿权了呢。

        最后的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苦苦等着阿权,可蒋璃根本没有再见过他。

        然后他走了,更了名换了姓,去到了扬州,把无家可归的人聚集起来建立了离合坞。

        谁让他们都没有家了呢。

        姜离合的眼神依旧空洞,只剩下茫茫白雪在他眼中肆意飞舞。

        又是那个沉雾渊,终年不见日光,只有罪恶和杀戮的地方。

        一堆孩子被送了进来,充当做补给。他们被关在石窟当中,用锁链锁着脖子和手脚,似乎是防止他们逃跑,又似乎不是。

        有一个小兽一样的孩子,眼睛里满是杀意和冷漠,不像其他无措哭泣的孩子,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一边。

        “吃饭了!”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拎着一个发黄变形的大桶走了进来,拿出一些左右摇晃的铁碗往里倒着东西,然后放上一半发了霉的馒头,丢在了每个孩子面前。

        当他继续放着碗,却看见一个孩子仍旧旁若无人地哭,连他来了都视若无睹。

        他在心里冷笑。似乎是因为今天依旧没有阳光,又或者是他抓阄输了不得不来送饭,他只给了这个孩子一个碗,顺便在碗里吐了口痰,就哼着小调离开了这间石窟。

        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那个受到了特殊待遇的孩子依旧在哭,似乎因为别人有饭吃但他却没有,他哭得更厉害了。

        那个眼神冷漠的孩子终于看不下去了,踢了那孩子一脚。

        “闭嘴。”

        可是这一脚好像并不管用,他还是哭,只是趁着空档转过脸看了一眼板着脸的孩子。

        “你真的好吵。若是我将我的食物分给你是不是就不哭了?”他烦不胜烦道。

        最后便是这个冷漠的孩子将自己的食物尽数分给了那个哭泣的孩子。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坐到了另一个孩子身边。

        “不想告诉你。”另一个孩子冷冷看了他一眼敷衍道。

        “我叫小欢!”他抱着碗朝另一个孩子笑着,“这是我娘亲给我起的名字!你告诉我嘛。”

        另一个孩子似是被他叨扰得烦了,自暴自弃地回道:“沈殇。”

        他复又揪起衣服一角抬到小欢面前给他看,冷冷道:“看见没,这是进来时安排的号数,以后叫我三十一。”

        “为什么不叫以前的名字啊?”小欢懵懂地问着。

        沈殇懒得理他,却被他柔软的眼神说服:“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以后就叫你哥哥可以吗?你好像比我大一些。”小欢笑眯眯地看着他。

        “随便你。”沈殇冷淡地转开了头。

        他从不将名字告诉任何人,只是顶着这个号数不断杀着人拿着奖赏。渐渐地他与小欢熟络了,总是一起行动。

        他知道小欢照顾不好自己,既然他被小欢叫哥,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多护着小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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