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1章衣裳有错
左承骏利落地翻身下马,伸手便要把慕容阔扶站起来。
但是,当低头看到慕容阔配剑上挂着的布帛,他猛地一皱眉,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司徒孟。
——司徒孟的袖子上,被撕裂下来了一角。
而他的袖子,与慕容阔佩剑上挂着的,赫然是相同的纹样。
这情形,明眼人都能猜到是如何了。
谢子叙在左承骏身后也下了马,他扫了一眼司徒孟,只对慕容阔问一句:“伤到哪里了?”
慕容阔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的腰和腿。
谢子叙蹲下身,垂首探查他的伤处。
“委屈你了,阿阔。”
他的声音很低,眉目深邃而沉静——哪怕是目光略过那一角布帛时。
慕容阔愣了一下,随后在这一瞬似乎明白过来。
——今日魏逸名偏要镇南镇北比试一番,却又怕输。
但是比赛但凡跑下来,就总有输掉的可能。
所以魏逸名若是想稳妥的争个面子、压镇北一头,大概一开始就不曾想让这场比赛平平稳稳分个胜负。
所以,本来魏逸名就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对镇北的人下手,试探、挑衅于谢子叙,看他能不能丢的起这个脸,咽的下这口气。
慕容阔确信,这一切,表哥都看得懂。
无外乎,强木易折,可过分示弱,又有韬光养晦之嫌疑。
镇北近年来兵权在握,却又如履薄冰,几次三番遭受朝廷的试探,如今不得不在这两者之间谋求艰难的平衡。
慕容阔伸手扶住自己的腿,身上依旧疼,却只是咬着唇角,摇摇头:“表哥,我没事,都还好。”
他不想让表哥为难,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让你们担心了,都怪我,在弯道……”
“阿阔,你摔傻了吗,什么叫怪你?!”不等慕容阔说完,左承骏冷硬地出声打断。
“你怎么了?你没什么问题,分明是有小人借比赛之机,蓄意伤人!”
慕容阔愣了一瞬,咬咬牙没再言语。
谢子叙伸手把慕容阔扶了起来。
左承骏怒不可遏,他如何能不知道——镇南王府在挑衅,在欺负人;也知道慕容阔是想息事宁人。
可左承骏不觉得这是什么正确的处理方式。
明明丝毫不弱于对方,更不畏惧对方,何必容忍他们得寸进尺,而自己这边打碎了牙齿硬往肚子里吞?
自己痛不说,让外人看了,只怕真要觉得镇北王府没脾气,人尽可欺!
“魏逸名,你们镇南王府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觉得丢人吗?
司徒孟,我告诉你,今日的事情,你给不出个交代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魏逸名已然从不远处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见左承骏这副模样,却只是哼笑一声,转头对谢子叙道:
“谢世子,久仰大名。”
说的恭敬,却是马也不下,头也不低,手也不抬一下。
他心里得意的很,话语间也不无嘲讽。
他偏要看看谢子叙如何硬吃这次的瘪,丢这么大个人。
还是说……
或许能诈出点其他的什么?
谁知谢子叙竟是瞧都没瞧他一眼,很是从容地弯腰拍了拍慕容阔身上的灰尘。
魏逸名盯了谢子叙半晌,方确定对方确实是完全没搭理他。
他讨个没趣,只哼了一声,韩文桑及时地开始夸起了这匹汗血马,硬是将尴尬糊了过去。
而那边,被左承骏质问的另一方,司徒孟,开始摆手:
“左公子误会了,误会了,这不过是个小意外,可分毫不干魏公子和镇南王府的事。”
房檐上,追冥忍不住冷哼:“素来瞧着这司徒孟是个话少木讷的,不想竟也巧舌如簧。”
唐九笑笑,不着痕迹地,一绺衣角已然稍出房檐边角半寸。
“耳濡目染,总是有的,就像……追冥你我相识多年,武功行事,也算是有不少长进。”
追冥哼了一声,没理会她的调侃。
“小意外?阿阔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你跟我讲小意外?”
司徒孟摆摆手:“大家都是骑马之人,想必都是知道的,技巧不熟,或是稍有疏忽,难免有个意外,拐这种弯的时候,更是最为危险……”
左承骏一凛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司徒孟的衣袖,另一手拽住慕容阔的佩剑:“你胡扯!
技巧不熟?稍有疏忽?危险?
我看是你危险!
司徒孟,你睁大眼睛看看,阿阔的佩剑上,挂的就是你这块袖角!
你敢说这不是你刻意所为,敢说不是你趁拐弯故意把阿阔拉下来的!”
司徒孟试图把自己的袖子拽回来:“左公子想多了,左公子言重,在下岂敢,在下……”
左承骏半点喘息之机都不留给他:
“少废话!你可敢以家族之名对天发誓,你没做这等亏心事!”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毕竟这誓言也太狠了。
而司徒孟愣了一瞬,沉一口气,咬牙道:“为何不敢!发誓便发誓!若有半句谎话,我司徒孟全家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周围人哗然。
“这太离谱了,真……真这么玩啊。”
“他誓言里的爹妈和现实的爹妈不是一个爹妈吗?”
“也不嫌忌讳啊……”
“难道真的是意外?他为什么这么无所顾忌。”
司徒孟毫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他继续道:
“当真是无心之举,他在拐弯,我也在拐弯,便是我一个没注意,袖角挂住了公子阔的佩剑,再无其他,这些周围人定然都看的清楚!
我也不曾料到这么轻轻一挂,竟至于将堂堂公子带下马来!”
他一停,深呼一口气:
“倒也不知道,堂堂公子,这等体格,竟敢来考这学院,来便来罢,出了差池,怎么还怪旁人呢?”
左承骏咬牙:“你!”
而司徒孟继续振振有词:
“他跌了跟头,我破了衣裳!你们不想疼,我便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褴褛吗?
不过是个意外,大家都有损伤,你们如何让我给个交代!”
他沉了一口气,又提高声音:
“不过,若堂堂镇北王府非要抓着这么件小意外不放,在下也无话可说,可惜衣裳的过错,也不知该如何给贵府个交代了!”
左承骏满腔血液沸腾,奈何他并非善言语之人,对方舌灿莲花,他只能气得一直‘你!你!你!’,再说不出什么别的,生生吃了个哑巴亏。
“这镇南王府,是当真不要脸。”
房檐之上,追冥看着这一切,啧了一声。
然而说完后,周围毫无回应。
追冥下意识心道不妙,倏地一回头——可方才懒洋洋乐呵呵坐在一旁的唐九早就没了身影,只留件披风,披风的衣角略略落出房檐半寸。
完了,完了。
如今,两方对峙,左承骏怒不可遏,咬牙切齿,而司徒孟只是拢了袖口,翻着白眼,施施然站在那里,看起来竟还颇有几分体面。
一旁,魏逸名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带冷笑,眼露讥讽:
“今日在下真是要开眼了。”
“不知堂堂镇北王府,想要件衣裳如何交代。”
周遭人自然也听得出话语间的讥讽,韩文桑又在旁边拱火起头,一帮乌合之众便开始起哄。
左承骏气得脸色时白时红,有理难说,又骑虎难下。
“如此可就简单了。”
遥遥传来一声哼笑。
声音不大,却清冽得很,硬生生将这些嘈杂声撕裂开来。
众人皆惊,循声去看。
只见来者一袭玄色衣裳,瞧着一身贵气,却是陌生面孔,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肩窄且薄,个头不很高,身形也不甚硬朗,至于长相,俊美却又似乎不够硬朗,甚至有些过于柔和,于是大抵不能说英俊,只能称‘漂亮’,好在他那一对眸子凛冽的很,面上笑意更是凌厉非常,这飒飒气质,倒是几乎能让人忽视了他外表的单薄。
不过这落到司徒孟眼中,便只是个娘娘腔腔的没名没姓的小人物罢了。
背靠镇南王府,他又岂会怕这种宵小之辈?
司徒孟不屑地冷笑:“哦,如何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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