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燕尾榫
“严教授，这是怎么了？”旁边与他关系交好的教授走过来，看见这一幕下意识搭上他肩膀询问道。
严华盯着自己光屏上的直播，分开心随口解释道：“有人做出了古蓝星的榫卯结构复原。”
“什么复原——我去！”
对方震惊的话语也脱口而出！
“真的假的？你确认过了吗？别又是那一套挂羊头卖狗肉的招数，之前就有过不少次。”但在反应过来后他也很快质疑道，这类招数他们见的不少，第一次看见时候还有些惊喜感，但假套路见多了也够心无波澜的了。
严华直接给他让开一个身位，爽快且自信道：“你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了。”
对方将信将疑的凑过去看了一眼，直播间的画面这时候进度刚好到榫卯结构的拼接，切入点寻求的每一处都在位置上，嵌入的一分不差！
就是这么一眼已经足够叫他双眼瞬间亮起，被牢牢锁住视线！
榫头卯眼儿，勾连嵌入，各个构件之间的结点以榫卯相吻合。
这就跟记载的如出一辙！
“这是真复原啊！”教授猛地伸手用力一锤桌面，控制不住情绪的激动。
这可是古蓝星早已经失传大部分资料失去考据的榫卯结构复原，他们一群教授搜集资料一直找寻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零星半点的资料和结构源头。
结果居然就这么被人复原出来了！
教授一瞬间就理解了他刚才的激动心情，换作他来他也激动啊！
“我想要去找这个主播。”严华见他理解了想法松了口气，紧跟着郑重开口。
“不行，太快了。”教授下意识否认，“这都还没清楚他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搜集到复原技术的，而且也不知道对面愿不愿意真的来研究所，万一贸贸然上去打扰了人怎么办？”
严华迟疑了一下，倒也觉得他这番话有道理。
旁边另一个一向跟严华不对付的倒是听完这一出忍不住冷笑出声，“什么人就大言不惭说什么复原技术？指不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运气好研究出来，一次赶个凑巧，下一次怕是就没这个运气了吧？”
“程维你什么意思？”教授听不下去，“感情这世界上只有你研究出来的东西不是赶巧对吧？”
他顾忌着裴椋不敢把话直接说的太满，但也不认下这种言论。
“不然呢，你倒是让她再做个看看啊？”
程维冷笑着指着直播。
直播里的画面还在继续，因为镜头的劣质。照整个画面看的都不是很清楚，直播间观众纷纷抗议这个破烂装备，裴椋无奈，只能够尽力把成品摆近了一点。
她弯身，清瘦匀称的手指带着薄茧，把成品按着两旁拉近了距离。
直播间忍不住唉唉唉出声。
【来来来！我要留条言合影留念，指不定哪天这个神级现场我就荣幸登上去了。】
【成品居然真的能够稳固，所以是真的复原了古蓝星技术？】
【不太可能吧，不是说早都已经失传了，连现在剩下来的资料也没多少，联盟还建立了一个研究所来研究呢，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公布出什么消息来，顶尖的人才大佬都没能够复原出技术，还不至于在一个小小的主播手里复原出来。】
这句话显然也引起一片反驳。
【小主播怎么啦？顶尖人才大佬就一定是无所不能的？】
【没听过一句话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吗？指不定你现在嘴里的小主播才是真正的大佬呢！】
裴椋余光瞥了一眼弹幕，没有关注他们的争端，把镜头拉了一圈摆在那里确定聚焦后就放下来了。
“这就是古蓝星不用一颗钉子的榫卯结构。”
“还榫卯结构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主播都敢说复刻非遗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对方那头还在和严华冷笑僵持，结果就转头看见直播屏幕上的人又开始转手动作。
她把那四块短木条拆掉，顺手用金属刀削了几块，特殊金属刀削铁如泥，尺度和力道在上手几下就被把控的轻车熟路，几下削成想要的雏形。
是顶着四块短木条的长方块。
把刻刀另一端反过来，控制着虎口力道侧面不重不轻敲打几下。
长方块在上嵌入进去，赫然就成了最基础的建筑结构！
燕尾榫。
怎么会？！
程维不敢置信！
他脸色霎时间五颜六色的好看，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到底是跟严华一个级别研究古建筑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就是另一个角度的还原！
原本拉着他劝架的教授一咧嘴，也乐了。
“哟呵，某些人还嘲讽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那个本事，说什么碰运气能够碰运气第一次没那个运气碰第二次。”
他目光看向程维，“哦不对，我怎么险些忘了有些人其他的不行，强词夺理的本事第一，肯定要说这是碰运气第二次是吧？”
程维一张脸涨得青了白，白了青，调色盘一样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你！”
教授脾气也上来跟着他对着拍，冷笑道，“你什么你？程教授说不过就老老实实闭嘴不好吗？”
程维咬了咬牙，气不过直接放下一句狠话，“好啊你们，得了势就开始玩这么一出了呗？”
“到了最后就看看到底你们能不能走到最后！”
“嘭！”
门板被重重拍响，响彻整个楼道，连带着桌上的资料都震了震！
程维心情差到连往常的形象都不想要费心力维护，阴沉着一张脸狠狠摔门出去，旁边看见人的学生压根底就不敢吭声，纷纷以眼神询问着教授今天是什么情况。
在严华那里吃瘪固然叫他心气不平，但程维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这个所谓的主播究竟是什么来头！
程维冷静下来，咬着后槽牙眼神晦涩的拨通通讯：“帮我去查查这个主播，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玩的什么路数！”又是拿出古蓝星失传的榫卯结构又是做出装置，对方对他的威胁力比严华都还要更甚一步！
他报出裴椋的名字，对方跟着应下随口劝了两句，不以为意道：“行了行了，你也跟着熄熄火，不就是一个主播吗？能有什么大事儿？”
“你别管那么多，反正帮我去查了就行。”程维不想多解释，只道。
直播间外观众还是裴椋却都不知道这一幕。
燕尾榫单单靠人工制作的难度不在于花哨的技艺，而是经验，无异于更考验制作者的功底，如果要做到严丝合缝，现代的榫卯结构还会用上机器辅助，完完全全靠自身则是靠手，靠眼睛。
更是靠的十几年的肌肉记忆。
裴椋已经收起刀，多余出来的一些榫形跟着堆在桌上。
燕榫尾特征就是根部窄，端部宽，呈大头状，所以又称之为银锭榫，整体结构的形似，在建筑中称为乍。
与之相应的卯口里段大，外段小，称为溜。
放乍，是为了使榫卯有拉结力；
收溜，是为了在下落式结构契合时，愈契愈紧，以增加节点的稳定性。
一旦契进去就不会出现拔榫的情况，这点特性让它在大型建筑的应用上格外常见。
裴椋继续道：“榫卯结构性相当多，单单一个燕尾榫中具体落实到工艺当中应用就也有不同的变化，比如明榫暗榫，闷榫等等，按照合适的需求选取。”
裴椋把这块榫卯结构放到他们面前给观众观看，顺带着刷刷几下在图上画出一个大体的建筑图纸，给标出一块红圈地区。
“通常情况下，在古蓝星的古建筑物上，榫卯结构所起到的就是稳定结构的作用，那时候没有机械的完全替代，也没有钉子强力胶这样的辅助工具，完全是单单靠着人类智慧来产生出这种奇思妙想。”
裴椋说这句话的时候连带着语调也沉下来一点，透着从心底打来的赞叹。
她在初见榫卯结构的时候也是为这种智慧而赞叹。
然而太多的技术已经在历史里成为了被遗忘抛弃的存在，那些闪着智慧光辉的作品，已经往往大多失传。
现代的非遗技术就已经失传了一部分，到了星际时代更是几乎一个不剩，这一点叫人由衷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
再联想前世自己还在尽力做着传承保护非遗的工作，裴椋动作顿了顿，随即抹去想法，把结构摆在镜头前，指腹按着凹陷一块，亲自上场用试验了一番稳固性。
这下是不信也得信，毕竟成品都摆到他们眼前了。
有人刷了几个火箭，启明直播的打赏额度兑换与通流星币的比例是10:1。
一个火箭5000兑换点，也就是五百星币，启明平台抽成一半后到她手里也有两百五。
裴椋动作都顿了顿，伸手去按晃动的镜头，看着滚动的打赏后台，照本宣科的念，语气还有些不熟悉，“……感谢［天下第一帅］打赏的火箭。”
她语气冷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下第一帅，大佬起的名字都这么嚣张吗？以及主播念打赏为什么语气还是个疑问句。】
“因为不熟悉？毕竟是第一次念。”
弹幕纷纷表示理解，紧跟着就是关注回刚刚打赏的大佬。
【出手两火箭，所以直播间打赏榜第一的位置奠定了是吗？】
【大佬软饭饿饿／企图朝着大佬遥遥招手。】
正主金光闪闪的弹幕顶头飘过去。
【天下第一帅】：不好意思，性取向正常。
潜台词当然就是四个字。
不要男的。
底下哈哈哈哈哈哈一片。
【听见没？大佬不要男的，现在想要找大佬包养的都赶紧去诊所一趟拆卸器官，抓紧时间啊，早去早回，不然名额有限［doge］】
直播间氛围被这两只火箭调动起来，纷纷刷着弹幕说笑几句，不过他们财力没这么挥霍，只断断续续跟着打赏一些零碎的礼物。
两只火箭加起来就两百了，零零碎碎加上其他人的打赏，再换到后台收益五五分的模式，那就是这一场直播就挣了小一百，裴椋视线稍动。
毕竟是第一场的新人开播，赶上时机巧，真要说名气没多少，能够挣到这些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她侧过头去摆弄摄像机，思考着直播的长久规划。
弹幕有人问直播的事，裴椋也就顺着道：“直播啊，这个账号当前肯定会先播着，毕竟找不到饭吃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后面可能会考虑下其他规划吧。”
她也坦诚，全没想要打造什么不食烟火的大师人设的想法，本来开直播就是为了还欠债外加在这高科技发达的星际世界混口饭吃而已，殊不知这么一说反倒更叫观众眼里对她升起好感并自动打上一层神秘滤镜来。
看看！
什么叫做大隐隐于市的大佬！
人家压根底就不追求什么直播的名利，只是为了随便挣口饭吃才开的直播，不然他们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看到复原技术呢！
【大佬！你不要去送外卖了！我想养你啊！】
裴椋转过头去收拾工具，站起身放那两把刀和清扫木屑，瞥见这句弹幕动作一顿，扯了下唇角挑高眉头。
视线隔着屏幕顶端看过去，“那你再想想？”
直播间里头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片。
【隐隐透出一点嫌弃的味道。比如“大佬斜倪一眼，说：小子，你不要惹火。”这种感觉。】
【是这样了。】
裴椋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最后交代几句就关掉了直播，去看后台余额。
只留下直播间的观众意犹未尽，今天他们看见了榫卯结构的复原，那明天又会直播什么呢？
裴椋无从知晓他们想法，她伸手按开上方的光脑，才刚刚从显示收益的屏幕上收回眼来。
4523星币。
收获颇丰。
倒是也很不错了，省着点够她吃几顿饭不饿死。
但大部分观众只是看个新奇和噱头，如果拿不出真本事出来培养可持续发展，这收入也维持不了多久。
另一边随着直播关闭屏幕也跟着黑下来，倒映着蓝光只剩下中心的一行小字。
“直播已结束，后续请关注主播账号。”
“……这就结束了？怎么这么快？”蓝鸟喃喃着。
章令也有些恍惚：“感觉一下就过去了，明天直播还继续吗？”
“就算继续你又没请假机会——”蓝鸟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到这里两人才开始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她们一开始的打算是什么来着？
对，好像是打算看看对方的直播到底有什么稀奇的。
结果几个情绪落差直接给人降维打击完了，从一开始的这削木头挺好到卧槽大佬牛掰，再到后面看直播看的彻底遗忘了自己的直播任务，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嗯——
总而言之，先预约锁定个明天的直播再说。
她们彻底把那点对自己的疑问抛到脑后，心安理得的预约了直播，这能是她们意志力不坚定吗？那是这木头削的太强了！
而直播结束后，同时间的某个星际大学专业系的论坛里却半夜出现一个帖子。
【刚从某位大佬的直播间回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重塑了一遍，关键词榫卯结构，严华教授，懂的都来吱一声。】
1l：吱。
2l：有生之年我也算和严华大佬同框的人了。
3l：这个主播是真的变态到一个境界，古蓝星的榫卯结构都已经失传这么多年了，古籍上介绍的话都没几句，竟然都能够复刻出来，我现在就感觉我这些年研究的怕不是研究了个寂寞。
4l：提到直播我就无语，关注的两个主播今天同时请假，要不是知道她两水火不容都得怀疑这两人是狼狈为奸跑路去了。【所以是哪个直播间，透露一下房间号？】
……
99l：大概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另有人要跟我一起蹲明天的直播的吗？
100l：所以到底是哪个主播，怎么一直没人说？警惕谜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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