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于慎离得越来越近，原本靠在电线杆上的岑今山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身子。
他安慰了自己一下:只是一只很小的狗，没事的。
可是没什么用，在那团白色扑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可控制的一脚踹了过去。
“啊——！”一声惊呼传来，岑今山猛的回过神。
他蹙眉看着捂着膝盖蹲在地上的女孩儿:“…没事儿吧？”
于慎被这一脚踢得猝不及防，琢磨着这力度要是落在小黑身上，指不定它就死了。
“你干嘛呀！？”于慎忍着痛站起身子，姑娘家独有的细嗓音让她的怒气也变得软软的，撑不起来她的气势。
岑今山看着那只白色的团子在女孩儿怀里安安生生的窝着，无辜的一双眼滴溜溜的看着周围，似乎发生的事情跟它无关一样。
他没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刚刚的那一脚，只能道歉:“对不起。”
于慎抿了抿唇，这少年就是昨天的阿山，黄毛也在，还多了几个不认识的面孔。
黄毛看气氛不对劲儿，急忙出面调解:“哎，你这大街上胡乱跑着遛狗，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这朋友不喜欢狗。他踢你是他的失误，你遛狗溜的也不是地方，这事儿阿山给你道了歉就算了。”
他倒不是为岑今山开脱什么，只是之前就了解了这丫头是个倔得很的类型，岑今山的怪脾气真发作起来的话，她肯定招架不了，与其到时候被说了哭鼻子，还不如现在让两人和解。
于慎思考了一下，这事儿她的确不对，占很大责任:“对不起，我的错。”
这句话一说出口，到是让黄毛有点猝不及防了:“……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在大街上这样胡乱跑。”于慎以为他没听懂，便重新用普通话说了一遍。
黄毛看她模样认真得很，丝毫没有开玩笑和阴阳怪气的成分在里面，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了:“哦…那行。”
于慎礼貌的笑了笑之后，把牵引绳缩短了一截儿，抱着小黑一瘸一拐的就要走。
刚走出没几步，岑今山叫住她:“喂。”
于慎回头:“嗯？”
少年指了指她的膝盖:“带你去看看，子明，给她看一下她的狗。”
“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弄就行。”于慎摆摆手，急忙拒绝。
可因为抱着狗，又拿的有东西，腾出一只手之后，东西散落了一地。
黄毛觉得好笑的把她东西捡回去装起来，拎着牵引绳的一端把狗拎到自己这边:“你还是去看看吧。”
感受了一下膝盖的疼痛，于慎只好妥协:“那你们小心喔。”
几人当中不知道是谁，重复了一遍她这句话:“你们小心喔。”
学的有声有色的，引得其他几人笑出了声，于慎蹭——一下脸上开始热起来。
黄毛也是忍俊不禁，用咳嗽掩盖住了自己的笑:“那我们几个去前面等你？”
岑今山“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对面就是个诊所，于慎万幸自己不用拖着腿走太远的路。
诊所里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岑今山带着她进去的时候，女人眉毛一竖，开始狂轰乱炸:“阿山，我不是说了你以后少受伤吗！？”
这陈姨就是当初愿意帮他一把的女人，老太太去世之后，陈姨算是半收养了岑今山，可惜小孩子性格倔，驴脾气，不愿意接受她过多的好意，陈姨只能私底下的给点帮助。
岑今山熟练的装作听不到，等她吼完了，才指了指于慎:“陈姨，不是我，是她。”
陈姨这才注意到跟着岑今山进来的还有一个小姑娘。
原本以为又是他在酒吧或者ktv里结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女朋友，已经摆了一副臭脸，可定睛看向于慎的时候，她脸色绷不住了:“哟，这你在哪儿认识的眉清目秀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啊？”
“不认识。”岑今山淡淡的说了一句，接着自觉的找个凳子踢给于慎。
“岑今山！”陈姨火儿大的反手在他背上给了一巴掌，“对待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礼貌！？”
岑今山？好奇怪的名字。
好嘛……山＋今＝岑。
岑今山被拍的往前踉跄一下，回身啧道:“先给她看看吧，你也不怕吓着她。”
陈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才作罢，接着看了眼于慎的膝盖，惊了一下:“哟，这是怎么弄的啊？这么大一块儿青紫。”
于慎轻轻咳了两声说:“不小心摔得。”
“啧啧……这个看着可不像是摔得噢。”陈姨摇了摇头，接着起身去玻璃柜台后面的药架上拿出一瓶红花油，摊开手倒出一点在手心里，然后抹匀开始在于慎膝盖上搓来搓去。
力度不小，于慎疼的手心一阵儿阵儿出冷汗，牙齿紧紧咬在一起，硬是不吭一声。
岑今山趁着这空档观察了她一会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丫头挺白的，特别是在室外的时候，太阳一照，白的反光似的。
至于她刚刚为什么没跟陈姨说实话是自己踢得，岑今山没想纠结那么多，大不了后面几天他多跑跑腿儿，这女的需要什么他多帮忙就行了。
抹完药，陈姨把剩下的半瓶红花油递给岑今山:“你这小子，回去好好给她揉揉啊，要不然得肿一个多星期呢！”
“不用啦…”于慎的声音被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岑今山低沉的嗓音:
“知道了。”
于慎没反驳什么，就问陈姨:“这个药多少钱呀？”
陈姨乐了:“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这药不要钱，瓶里本来就没多少了，你又是这小子的朋友。……哎，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听口音不像西河的人啊！”
像是怕于慎推脱似的，陈姨赶忙转了话题。
于慎的头脑被带着走:“嗯，我从南乡来的。”
“哟，南乡，那可是个好地方，风水养人得很，怪不得你这么乖呢！……你来这儿是干嘛？串门儿啊？”陈姨口中啧啧有声，一声声感叹着。
“我外婆在这儿，我来上学。”
“你外婆叫什么啊？”
“卢楠。”
陈姨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这么个人:“你在这儿读什么学校啊？”
“高三。”
“去的哪个学校？一高还是三高？”
“西河一高。”
陈姨突然开心起来:“那跟这混小子是一个学校的啊！你看着学习就很好，阿山你也多像人家姑娘学习学习！听到没有！”
岑今山身体倚着墙，懒懒道:“知道了。”
于慎觉得这人像是软的一样，到哪儿都得靠着什么东西，以前她也这样，觉得舒服，后来沈诺蔓强制她改掉了。
岑今山身形高挑，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傲气，看于慎更是如此。
出了诊所，于慎问岑今山要红花油:“那个，红花油的钱，要不然我转给你好嘛？”
白白的要了人家半瓶药，总归是不好的。
岑今山短促的笑了一下，但于慎又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再笑，更像是不屑的哼:“用不着。”
“那你把药给我？我回去自己涂好啦。”于慎说着，向他伸出手。
岑今山沉默了几秒钟，把药瓶放在她手里:“走吧，去找你的狗。”
怎么去？这话还没问出口，于慎便看到岑今山快步走向另一边的小胡同里，接着就是机车的引擎声。
……想起来昨天这人的车速，于慎有点不想上车。
“不上？那你跑着。”岑今山看出她的犹豫与矫情，这么说了一句。
于慎急忙拉住他白色短袖的下摆:“我上不去！”
昨天上的时候她可是腿脚完好的。
“麻烦。”
嘴上这么说着，岑今山还是下了车，一只手撑着车后面，让于慎扶着他的胳膊上去。
于慎手放上去的时候，第一感觉是，这人看起来不壮，但是胳膊还挺有力。
稳稳当当的坐上去之后，岑今山刚启动车子，于慎就后怕的抓紧了他的衣服。
岑今山感受到后面女孩儿的紧张，嗤笑一声，接着拧动手把。
车子立刻像支箭似的飞奔出去，车速之快让于慎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周围，双耳边只有急寥寥刮过去的风声，刮得她耳朵疼。
尖叫破出喉咙的那一秒，声音刚刚冒了个头，就被于慎克制了下去。
下一秒，车子猛的刹车停了下来。
于慎魂儿还没回来，就听到少年说:“你也会忍不住？”
半是玩笑的语气，于慎算是看出来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了。
她不多说话，硬着头皮忍着痛下了车，赌气似的朝着路对面的黄毛几人走去。
黄毛正在逗小黑玩耍，刚洗的澡，白色的毛已经有些脏了。
面前多了一道阴影，黄毛才发觉这狗的主人回来了，看于慎面色不善，他悻悻地拨拉了白团子往于慎那边去。
“你的狗，完好无损。”黄毛打趣道。
“……谢谢。”于慎秉着总不能把对岑今山的火儿撒到别人身上的原则，勉强对黄毛挤出一个笑。
于慎走之后，岑今山才过来。
黄毛见色问他:“怎么回事儿？带人去抹个药还抹出怨气来了？”
岑今山问他要了支烟，点燃叼在嘴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哎，职高那系花儿，可是在我这儿约了你好几次了哦，你去不去？”黄毛见他没兴趣谈论这个，便换了个话题。
“不去。”岑今山简单两个字拒绝掉。
黄毛有点苦恼:“人家可说了，你不去开学就来堵你呢。”
“随边来。”
黄毛笑出声:“那么漂亮的妞儿，你怎么就看不上啊？”
岑今山一口气把剩下来的一小截儿烟吸完，吐出过了肺的烟雾后，扔了个头盔给黄毛:“你喜欢？那你上。”
“我可不喜欢这款，太骚。”黄毛啧了一声，接着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笑了，“不过，养狗那丫头，看着挺不错的。”
岑今山脑子中浮起于慎说话时的尾调，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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