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许观桴看向对面的人。
她不说话,专心吃着饭,准确来说是有些出神。
她买的厨具此刻放在旁边,她刚才根本没想过把那些留在车上。
所以,她没想过让他送她回家。
许观桴的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那道很淡的疤上。
从餐厅走出来时,她果然说要自己回去。
“我送你。”
“不用了,雨已经停了。”展芊纹看起来仍心不在焉。
“万一你到家前又下起来怎么办?”
她没有看向他,因此不知此刻他眸中是怎样小心的期盼。
她接着拒绝:“我可以去旁边买一把伞,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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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实则没有下雨,展芊纹独自走了一小段路。
她一边想着霍择敛说过许观桴喜欢她,一边开始不断回忆书中还有没有和许观桴有关的剧情。
她曾回忆数遍。
最初她只以为许观桴的戏份仅存在于霍择敛的高中时期,可能说过某句话混在其他对话里。
之后霍择敛说出跟许观桴的误会,她才知道了关于这个人的情况。
买好伞出来时,她向餐厅的方向看去,又在反应过来后迅速收回目光。
展芊纹找不到更多的剧情支撑她了解许观桴,更是突然不清楚许观桴喜欢她这件事是否只是霍择敛随意的猜测。
她的注意力被局限在了从商场出来到吃完饭的时间段里,她反复想着试图得出答案。
坦白时几乎要表白的冲动,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就成了退却。某些时刻隐隐出现的疑问,终于在今天清晰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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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的时间很快就被协调好了。
展芊纹在那一天前,没再和许观桴见过面。他仍会给她打电话,两人只是简单聊几句,但不会提一起吃晚饭的事。
到了同学聚会那天,一想能见到许观桴,展芊纹开始紧张起来。
时间定在了晚上,她到餐厅时,人已经来了一多半。
沈意和几个高中时坐在她周围的人见她便热情拉着她寒暄,其他同学见到她也大多笑着打个招呼。
她坐在了沈意旁边,不经意似的环顾四周,见许观桴已经来了。他们坐得不算近。
人来齐,菜上齐,大家起初热络地聊着过去的事,后来不知谁开了个头,又开始聊起现在的事。
“说起我们公司,”乔黠说,“展芊纹,你怎么被开除了?”
这一开口,饭桌上静了几秒。展芊纹看着说话的人,想起自己在霍择敛的公司见过他。
她和乔黠过去没什么交集,在公司只偶然碰见过一次。但她想起自己在原本世界里参加过的同学聚会,心中对他的恶意竟不算意外。
若是过去听到有人这么说,她肯定会感到难堪,哪怕她不是真的被开除。
今天聚会只有他们自己班级的人,霍择敛没来。
众人稍一想,想起霍择敛,心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展芊纹解释道:“是我自己辞职的。”
乔黠不屑地笑了一声:“你追霍择敛的事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同学了,跟我们还装什么?你自己辞职?总不可能是你对工作不满意吧?”
“我看是你对工作不满意。”许观桴淡淡看向他。
乔黠愣了一下,目光立即转向今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人。
许观桴和展芊纹以前关系挺好,乔黠对此倒是有点印象。但今天这两人坐得不近,又没有过交流,他以为他们关系早就淡了。
乔黠想起公司的项目,明白许观桴是他万不能得罪的。
他赔笑道:“都是老同学,我就是出于关心问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聊天,前面两个人的工作比乔黠好,他心里不平衡,非要拉出来个人踩一脚。
他们有意想打个圆场,但看一眼许观桴,又没人说话了。
展芊纹看着许观桴冷漠的双眸,同样怔了片刻。
“这么多年同学了,跟我们还装什么。有需要不妨直说。”许观桴道,“既然你想被开除,我就出于关心成全你。”
乔黠的脸色瞬间无比难看。
别说是乔黠,一桌人之中谁都想不到这话是许观桴说的。
包间里连菜夹到嘴边的人都没张嘴把菜放进嘴里,拿起杯子的人僵着没把杯子放回桌上,最后,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一片静默里,展芊纹朝乔黠道:“最近你们那工作压力确实很大,我才刚去几天,辞职就辞职了。你在那工作时间长,就别想着辞职的事了。”
展芊纹知道自己再不说话,这顿饭是真吃不下去了。
她这么一开口,其他人顺着打了个圆场,话题顺利被掠了过去。氛围渐渐好起来。
展芊纹朝许观桴笑了一下,起身对大家说自己去趟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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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彻底黑了,餐厅门口吹着夏末的风,展芊纹转身见许观桴已经跟过来了。
她认真道:“刚才谢谢你。”
展芊纹在原本的世界里也参加过同学聚会,她记得那次遭遇的冷落与孤立,还有冲她说的暗含讽刺的言语。
“嗯。”许观桴垂着眸,声音听不出情绪,“不客气。”
“我刚才是认为他只是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回几句就可以了,所以给他解围。”展芊纹虽没主动参与,但他们谈及的话题在最初毕竟与她有关。
许观桴不反驳,仍旧嗯了一声。
片刻后,他问:“刚才你是不是也有点意外?”
虽然他用的词是“有点意外”,但他的语气并不轻松。
展芊纹说:“只来得及感激你,没来得及想更多。”
刚才餐厅里气氛彻底冷下去的时候,没有人开口。
若是带着这几日的猜测顾忌,展芊纹或许也不敢说话。
只是许观桴开口时,她局限在一段时间的视野忽然广阔,敲碎了她多日的不安。
展芊纹转头对他说:“我们进去吧。”
她往回走了一步,发现许观桴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嗓音有些低:“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展芊纹笑着应道:“好。”
他跟上她,两人一同回到包间。
“刚说到这不就回来了?”沈意对展芊纹道,“我们正好说三模的事呢!”
“那节自习课的事,别的班也都知道了!”
“我后来一问,隔壁班有个同学出来上厕所,还碰巧围观了一下。”
展芊纹坐回去,明白他们又提起这个事,是在感谢刚才自己没计较乔黠,调节了气氛。
她顺着他们的话问:“别的班当时没什么反应吗?”
沈意回答:“没有。可能多亏了我们班主任那天自习课来晚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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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三模出成绩那天的自习课,全班一片消沉。
大家好像陷入了同样的一种提心吊胆到失望无望的反复里,一天的打击下来,再怎么活跃的气氛都没有了。
有人断断续续几乎一整天都是哭下来的,大部分人则是忍了一天眼泪,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开口就是哭腔。
自习的前一节课,老师走出去关上门后,全班都很安静。
大家茫然地坐着,没人翻开书本。
二模之后没几天,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各自出现了不得不请假的状况,而后代课老师讲的内容对他们来说过于基础。
他们再面对这两个科目的难题时,也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当真毫无进步,与过去不同,他们显而易见地力不从心。
他们原本的节奏被打乱,加上本来都传着三模简单,结果这次不止数学物理,其他科目也都答得非常不理想,全班分数都呈现着发挥失常四个字。
不知从谁开始哭了,陆续有人趴在桌上,或是抬手抹眼泪。
他们都分不清,到底是考试难,还是自己大幅度退步。
越发紧迫的时间里,他们总觉得自己连真实实力都还没摸清楚。
在离高考这么近的时候,他们考出了自己从来没考过的低分。
教室里只有低低哭声,没人说话,没人有心情安慰别人。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叠加,班级氛围越发压抑。
展芊纹重新把自己的卷纸大致扫了一遍,敲了敲后桌沈意的桌子:“学不进去这节课就不学了,大家都坐过来,一起聊聊天。”
展芊纹知道他们这种情绪绝不只是因为三模考试产生,如今只不过是担心许久的事发生,情绪不得不爆发。
坐在展芊纹身边的几个人都没哭,但也都是红着眼睛忍着眼泪的状态。
许观桴看起来神情倒还算正常。
但是每个老师今天进教室都没提最高分,展芊纹一直没敢问许观桴的成绩。
沈意站起身:“来来来,都往中间搬搬椅子,聚堆聊天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她说着直接开始上手搬椅子。
大家都处于一种很茫然的状态,大脑好像不太运作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有声音出现在教室里,打破了一点压抑,他们便真的照做。
最先是离得近的坐在椅子上,后来离得远的也直接走过来围着。
搬动椅子的声音压过了哭声,他们不知不觉围着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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