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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兴元太子被贬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看见了十七皇子欢欢喜喜地要把花送给太子殿下,然后太子殿下突然发难,将十七皇子连花带人一把挥了出去。

        仿佛多日平静无波的水面,终于露出了水底汹涌危险的暗流。莹莹的尖利惊恐的叫声划破了元极宫寂静的清晨。

        顾言起跌倒在地的时候一声闷哼,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不住地吸了几口冷气,手臂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远处抬着步撵的众人,慌忙就要过来。

        顾言起一声怒吼:“滚,不许过来!”

        连听见动静就快速出动的元极宫守卫都远远停了下来,一时不敢上前。

        一根没清理掉的尖利粗壮的花刺,把他掌心直直地横划了开来。

        桃花色的血液,从他的手底绵延出来。

        这一幕像是一记惊雷响在顾鸿煊的耳畔,让他当即脑中一片空白。

        他几乎是直愣愣地看着那只手,看着顾言起慌乱的拿起周围的花束去盖住那只手。

        还有那手底流出来的娇艳的颜色。

        顾鸿煊无意识地咽下一口吐沫,转头看远远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敢过来的众人,再看了看地上的顾言起,一阵寒颤从他心底散开,冲向了四肢百骸。

        十七母妃是寒族人?

        父皇这是,要干什么?

        他豢养自己的儿子?这是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了什么?

        小小一枝花,人畜无害,又漂亮的过分,要人命的时候,却犹如万钧雷霆当空而下!

        有纷沓的脚步声,从元极宫内传来,越来越近。

        顾鸿煊软着腿,跪在了地上。

        兴元王一出宫门,见得就是这副场景,他的太子跪在地上,十七被莹莹扶着,却捂着一块地方不肯起身。

        潘公公站在兴元王身后打眼一瞧,就立马下令让随行的众婢女侍卫退下,他一个眼色打向身后侍卫长,示意把那边太子带来的人,也给带了出去。

        甬道之内,仿佛有长风吹来,连地上散落的花叶,都簌簌发抖。

        直到众人退得干干净净,兴元王才一言不发走到顾言起的身边,蹲下了身体,拨开了盖在他手上的花束。

        伤口前面划的并不算深,只是到最后的地方,整整的刺了进去。

        兴元王拿着那只手,目光盯着那刺看,声音平静无波,连有没有生气都听不出来:“刚刚守卫讲,说你不让人靠近。”

        顾言起疼的手还在抖,一直紧紧咬着嘴唇忍着,嘶哑着“嗯”了一声。

        “你做的很好!”他说话悠悠的,听起来几乎是在哄着顾言起,然而就在这安抚的声音传出的同时,他出手如电,一把扯出了深深扎在顾言起手里的刺。

        顾言起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就猛然袭来,他闷哼一声,嘴里开始弥漫出恬淡的花香。

        兴元王拿着那花枝,看着刺上沾染的美丽的色泽,继续说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太子的那些人,还是要处理掉才行。”

        他可以宠自己的儿子,怎么宠都没有关系。

        但是如此宠的如果是个寒族血脉,那不管是不是他的儿子,首当其冲就是他兴元王破坏五国当时同下的护佑寒族的诏令,接着就会深陷道德伦理的指责。

        寒族啊,怎么可能忍住不去碰他们的身体和血肉!

        世人会传他顾篪,色令智昏,一贯荒淫无度,如今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顾言起不知是疼还是吓得,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所以啊,下次,别受伤了。”兴元王把他头上的幕篱掀起,就这样当着顾鸿煊的面,伸出手轻轻的抚着顾言起的脸,大拇指抚过他唇角被自己咬出的伤口,眼里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顾鸿煊跪在地上,眼角看着这一幕,仿佛整个人被按进了漂浮着冰块的水里,连骨头,都往外散发着寒气。

        终于,兴元王似乎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他跪在旁边,他歪头看了一眼顾鸿煊,语气轻缓地问道:“太子这一次,是打算让我怎么罚?”

        这明显就是在说,上次他的以退为进,给自己争取了个禁足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处罚,那这次,是打算怎么争取的?

        顾鸿煊整个人跪伏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接。

        没有哪一刻他知道死亡离自己那么近。大盛皇帝的长寿,最后酝酿出了10年的战乱和寒族灭绝的灾祸。他生于皇家太明白站在权利巅峰的人对于长生的渴求。

        如果,如果顾篪把顾言起当做肉奴,如果顾篪还可以活很多很多年。

        那他这个太子,这个年龄太大、主意太多,名声太响的太子,就太碍事了。

        他心思电转间想起顾言起那个轻蔑的笑容,这一刻他弄不清楚,到底是顾言起自己要扳倒他,夺取他的太子称号,还是他的父皇授意想弄死他。

        他趴在地上,再不敢动一点其他念头,只是不住的磕头,嘴里不住的念叨:“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石板路上,很快印上鲜红的色泽。

        兴元王冷眼看着,也不唤他起来,也不说要怎么处置。

        只是顾言起似乎看不下去了,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拉了拉兴元王的衣角,小声说道:“父皇,不怪太子殿下,是我送花送得太突然,花刺也是我自己没剪干净,怪我自己。”

        “太子殿下他,他不会乱说出去的,其他那些人也没有看见,父皇你饶了他们吧。”

        兴元王看着他水雾弥漫的眼睛,笑起来:“你怕他乱说吗?”

        顾言起点点头,小声回道:“怕,从小奶娘就说,千万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我的血,不能出去,外面的人知道了,会吃人的。”

        兴元王问他:“那你还为他求情?”

        一滴泪水终于从顾言起的眼眶中滑落出来,他既委屈又难过的说:“太子殿下是哥哥啊!”

        他可能是因为长居冷宫,所以身上一直有一种不谙世事不通人情的天真感,有些时候,跟个孩童一样。

        所以有些话经他说出来,就特别容易能够摇动别人的心襟。

        兴元王似乎被那一句“哥哥”打动了,终于让顾鸿煊停了下来。

        他淡淡地看着顾鸿煊:“太子这个名头啊,的确激励人心,鞭策着人勤奋刻苦,想有一番成就。但是时日久了,难免疲累,老三啊,是不是?”

        顾鸿煊膝行到兴元王的脚底:“是,儿臣最近时常辗转难眠,白日实感精力不济。今日也是恍恍惚惚间就出手推了十七弟,还请父皇恩准,撤儿臣太子封号,允儿臣去往青华山礼佛,一边歇养身体,一边为父皇祈福。”

        又一阵长风吹来,吹开顾言起挡住地上血迹的花朵,吹下了顾言起头上被掀起的幕篱,那扬起的一身白纱,有种摇摇欲坠的破碎。

        兴元王,还在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鸿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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