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天堂还是地狱
， 西皇让那木其凑近，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趴在床边咳嗽起来。
倒是那木其，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甚至一旁的女奴冲过来帮西皇顺背他都没有反应。
他恍恍惚惚站起身往外走，庭帐之外他的兄弟们都等在那里，见他出来纷纷围上来。
“大哥，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呸！就知道谄媚奉承！”
“我告诉你，把你自己的鬼心思收一收！”
“大哥你别听他们的，兄弟一直都是支持你的……”
七嘴八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大皇子没有像往常那样挂着一脸无害的笑意敷衍，而是绕过众人继续往前。
几位皇子不由纳闷的看向他，最终面面相觑。
“算了，快去看看父皇！”
二皇子一咬牙率先往庭帐走去，其余皇子生怕落后一步也跟了上去。
身后的那木其却突然停下脚步，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身后那豪华庭帐，以及争先恐后挤进去的身影，缓缓勾起了唇。
好呀，那就，一起毁灭吧。
部落里，江云正指挥着一群少女将一大锅牛骨熬出骨髓。
这样随处可见的废弃物，如今竟成了部落里的宝贝。
少女们围着大锅笑得灿烂，看着那翻滚冒泡的牛骨，眼里亮晶晶的。
江云一边告诉她们如何操作，一边道：
“只可惜这里物料有限，若是在大晟，还能加上各种鲜花，再加上更多的香料，不仅能润肤，还能治病。”
江云一一讲来那些工艺和功效，几个少女心中都不由畅想起大晟的繁华来。
见时机成熟，江云话音一转：
“只可惜，大晟的牛少得可怜，仅有的也是用来耕地禁止宰杀的。”
“啊？为什么会这样？”
“对啊，不应该家家户户都有许多许多牛吗？”
“对啊对啊，长兄说大晟很是富有，遍地都是吃的，也不会把人冻死。”
少女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江云唇角始终噙着笑，等她们说完才道：
“那可就奇怪了，我来的那个地方，百姓们家家户户吃不饱，冬天没有避体的寒衣，只能把草塞进单衣里去御寒。”
“啊？他们不能穿皮袄子吗？那草有什么用？还不把人冻死了？”
江云点头：“是啊，确实有很多人冻死。大晟人一家只有几匹羊，还要拿去换钱交税，穿不起皮袄子，也吃不起肉。”
“怎么会？他们不吃肉吃什么？”
一个敦实的少女惊叫起来，显然，若是一日不让她吃肉，她都是受不了的。
江云唇角溢出一抹苦涩，吃什么呢？
思绪渐渐飘远，前世今生种种记忆重合起来。
“收成好的时候吃地里的庄稼，可庄稼要留种，要交税，要卖钱，能吃的就不多了。每日喝稀粥，省着点再遇上丰年能吃到下一批庄稼收上来。”
“啊？稀粥？”
那些少女惊得睁大了眼睛，显然是不信的。
江云摇头：“也不全是，有些人家孩子多，粮食少，有几个月是连稀粥都吃不得的。”
“那吃什么？”
“只要能吃的都吃，你看这棵蒲公英，只要牲口吃了毒不死的，只要能不饿死，我们都吃。”
“你骗人！我哥说大晟好吃的多着呢！他说有一个琼楼玉阁的酒楼，里面世间珍馐万种！还……”
说着，那人突然住了嘴，神色也有些着急起来。
糟了，怎么就说漏嘴了呢？
江云却仿若并没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只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世间珍馐万种，可，能吃到嘴里的又都有谁呢？”
“我告诉你们，大晟不光有世间珍馐，还有数不清的绫罗绸缎，花样繁多钗环，但，只有那些达官贵族才吃的起穿的上。”
“就跟西狄一样，西皇享有一切，你们，依旧每日顶着繁重的劳作。”
江云伸手拉住其中一人粗糙的手，幽幽叹息：
“大晟百姓跟你们一样，甚至还不如你们，不光要劳作，还吃不饱饭。”
“就像你们先生一样，你们可知他为何留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想过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他们从未想过，在他们心中徐先生跟他们一样，本来就该在这里的。
经江云这么提醒他们才想起来，徐先生，也是大晟人啊！
他这样的人，在大晟过的应该很好吧？
可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过从前的日子？
江云的话解了他们心中的疑惑：
“我娘是徐先生的姑姑，她当年是被卖给我爹的，用一袋粮食。”
几个小丫头更是惊诧的睁大了眼。
在西狄，女子出嫁都是要有嫁妆的，最起码十头牲口的嫁妆。
还从没听说过，为了一袋粮食卖女儿的。
西狄女子地位尊贵，她们承担部落繁衍的众人，很多诸如挤奶做奶渣这种活都是女子承担，因此女人在一个部落来说十分重要。
因此西狄才会从大晟抢女子过来，相对女从战场上俘虏的男人奴隶来说，女奴在这里的地位要高上许多，甚至有的会被当地人娶回去做媳妇，安家过日子。
江云苦笑：“何止我娘，就连我，也被我爹卖了。卖女儿，对大晟的穷苦人家来说并不是稀奇事，说白了还是因为吃不饱。”
“你们若是不信，去问问徐先生不就知道了？好了，快把剩骨捞出来，火也小一些。”
江云适可而止转移了话题，众人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中，她们心目中如同仙境一般的大晟，也染了尘埃。
这样过了几日之后，还真有人跑去找徐先生求证。
徐先生向来如沐春风般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股浓浓的哀伤。
因此，那日很多西狄人知道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也知道了大晟有受苦的百姓，也有享乐的达官贵族。
大晟确实目标丰富，却未必人人都能享有。
大晟不止一座孔方城，每座城都有坚固的城墙牢牢护卫着。
这么多年他们举全国之力都没能拿下的孔方城，更何况其他大大小小几十座城池？
即便他们真的打下孔方城，又有几人能活着回来？
可有一个办法，是不用流血就能打开孔方城大门的。
众人睁大了眼伸长了脖子，却见宋安在平日常用的那块石板上写下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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