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朋友出卖祸登门

新明把他与春水交往的种种细节事无巨细原原本本地讲给陈来老板听。他说春水以前是一无所有的打工仔，除了长得俊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他说春水曾经勾引过他老婆，害得他们夫妻闹离婚；他说春水家中有个祖传秘方，能令不育的男子香火延续；他还说春水与他的一个女同学关系暧昧，她曾经是这里的局长夫人。他没说春水给不育女人送子送女的事。

        陈来老板非常感兴趣。春水看似朴实，其实挺不简单，竟有这么多的故事。他喜欢有故事的人。他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他现在还不清楚，保险柜中的文物消失是否与春水有关，这还待调查，调查的核心，就是丽梅。见到了丽梅，一切就清楚了。但派出去的人竟然失手了，这他没有想到。这些人个个受过训练，从来没有失手过。看来，有人算准了他的这步棋，早有防备。

        他要新明做的事，就是把丽梅交到他的手里。

        新明没有想到陈来老板要他做的，竟是这种事。这比让他杀个人还难。毕竟，他与丽梅做了好些年的夫妻，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他不知道陈来老板要丽梅做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清楚陈来老板的能量。陈来老板无法搞定的，一定是棘手的事。

        他问丽梅怎么了。

        陈来老板喝住了他，要他不要问。他要回答的，只是做，还是不做。

        他已经与陈来老板签订的合约，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他必须无条件服从陈来老板的吩咐。当时他在得到工厂的诱惑之下，就签下了。那时他想，就算是杀人，他也要做。

        他没想到他要对付的，是曾经的爱人。

        他更没有想到，陈来老板愿意雇佣他，做工厂的负责人，是丽梅为他求的情。

        他后悔了。但没有退路。陈来老板说，合约已经签下，立刻生效。如果他不做，就是失约。失约的后果，他是清楚的。

        如果他违约，性命将不保，但这并没能让他下最后的决心。

        让他下了决心的，是陈来老板告诉他，丽梅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春水。丽梅只不过被春水利用了。

        新明现在对春水十分嫉恨。他把工厂的破产归罪于水仙，也归罪于春水。如果没有他们，他现在肯定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既然是对付春水的，他决定干了。

        ************

        春水哪知道这些，他邀新明来谈，本是希望新明提高警惕，保护丽梅的。不曾想，新明已经被收买。这一着棋，他失了先手。

        春水越是关心丽梅，新明越是对春水忌恨。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让春水去勾引丽梅，只想着能与水仙成婚。

        如果春水能把丽梅与陈来老板的关系告诉新明，也许，结果会是另一个模样。

        春水回到家的时候，父母与翠芝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这幅情景，春水心动了，那时外出打工，不正是想着这种幸福的生活场景吗？累了一天，回到家里，看到美丽的妻子陪着父母看电视，孩子在书房做作业，此时，再苦再累，也会烟消云散的。妻子这时如果能上来，为他脱去外套，换上鞋，递上热毛巾，那是最美不过了。这样想着，翠芝就迎上来了，嗔怪他回来这么晚，两个老人都困了，说一定要等他回来才睡。说着，还递了一双布拖鞋给他。春水忘了接，痴痴地看着她。想像与现实，在这一刻吻合了。

        坐在沙发上，两位老人再次提起婚事，希望春水不要拖延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然规律。老人们一辈子与庄稼打交道，知道农时的重要。人这一辈子，过得很快，每个年龄段都有应当要做的事。误了农时，庄稼肯定长不好，人也一样。

        春水说知道了，会认真对待这事的。翠芝故意跑到卫生间，耳朵却侧着，一字不漏地听着。

        夜深了，两位老人留翠芝在这儿住，可她执意要回去。在老人面前，她要维护自己的淑女形象。春水说他送她。

        车到半途，翠芝说想吃夜宵。路边摊的烧烤她吃得很过瘾，春水只是看着。他本想说这儿的东西不卫生，到高档的地方去，但看到她这么喜欢与高兴，就随着她了。她这一天的表现让春水折服。这会她要他做什么，他也是愿意的。

        他说很感谢她。说得很深情。

        她头都没抬，继续吃自己的。

        他很想对她说说他身处的困境，又不想让她担心。

        再回到车上的时候，她吻了他。他感受着她火辣辣的嘴唇，一半是烧烤的味道，一半是炽热的感情。

        他热烈地回应着她。一半是怜爱，一半是感激。

        春水回到家，睡在床上的时候，没有睡意。因为他看到，楼上的灯光依然亮着，那是嫂子房间。

        她还没睡。今天发生的一幕对她的刺激一定不小。

        春水想上去，好好地对她说说。他需要倾诉，需要向她解释这一切。

        他给她发了条短信：“睡了吗？我想上楼。”

        她没有回应。

        他又发了一条：“今天我父母来了，陪他们逛了一天。好累。”

        她还是没有回应。

        他关了灯，准备睡觉。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还在等嫂子的回信。

        嫂子终于有回音了：“累了就睡吧，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她的话似乎有魔力，春水果然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春水想开车送父母回家，但他们不答应，既然工作忙，就不要送了。父亲对春水叮嘱再三，不要昏了头，任何时候都不要昧了良心。

        到了办公室，等待着的是市纪委的两个同志。他们对春水说，有人反映，他收受了贿赂，现过来调查一下，希望春水能真实地把事情说清楚，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春水一下蒙了。这没来由的，他哪说得清楚？

        他对纪委的同志说，谁告了他，就让谁说，这是栽赃陷害，无中生有。

        纪委的同志让他不要激动，一切靠事实说话。没有的事说不成真的，真的也假不了。

        春水还是坚持自己没有什么好交待的。他心里直打鼓，红包他确实收过，而且还不少，到底是谁告的状，现在还不知道。等弄清楚再说。

        纪委的同志聊了一会就走了。现在没有对春水采取措施，说明他们的证据还不确凿。

        春水不知道，这是苏县长的安排。他的意思是敲山震虎，让春水明白，如果一意孤行，继续与陈来老板作对，那下场会很惨，任何一条罪状都能置他于死地。

        这一招确实厉害。春水看着纪委同志远去的背影，陷入了长思中。他极力地梳理着收受的每一个红包，是谁送的，具体数目，谁是最有可能告发的人。他清楚，几百几千元的红包根本算不了什么，如果数目大了，就会上纲上线了。

        但他对这些根本没做记录，也从来没有上心过，根本更不出头绪来。

        他的心情糟透了。

        纪委同志找他谈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局，许多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小道消息满天飞，说春水马上就要下台走人，他收了几百万贿赂。

        前几任局长都是这样下台的，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春水越发地感到时间的宝贵。他明白，做局长的时间一天是一天，没有多少日子了。

        死也要死得壮烈。

        他还是记挂着化工厂的倒台，记挂着一些人的安全。

        他苦心收集的证据不断地丰富着。

        下了班，他不请自去，到了嫂子家里。她正在做饭，见春水来了，说没准备他的饭，要他自己想办法。

        春水早有准备，拿出买的卤菜，还有孩子喜欢吃的零嘴。

        他想和嫂子好好谈谈。很久没和她在一起了。

        说是没有准备他的饭，嫂子还是多炒了几个菜，拿出了一瓶好酒。

        她沉默着吃饭，没有像往常一样，自己也倒上一杯酒。春水沉默着喝酒。两个孩子见他们这样，知趣地不说话，专心往嘴里扒饭送菜。

        春水突然说，我们结婚吧，越快越好。

        她刚把菜送到嘴里，听到他这样说，怔住了，筷子好久都没从嘴里抽出来。

        过了一会，她继续吃饭。春水知道，她不相信他。上次，他向她求了婚，她答应了，这一过快半年了，他就停止在口头求婚的阶段，没有任何进展。不但没有时展，还与另一个女生暧昧着。

        春水继续说，再不结婚，可能没有机会了。

        这话把嫂子吓了一跳。她说话了：“好好说话，别吓着孩子，怎么就没有机会了？”

        春水看了孩子一眼，他们已经吃饱，懂事地到房间去看动画片。他对嫂子说起了近段时间的工作，说了陈来老板的痛下杀手。危险正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他突然很想结婚，人生需要一场婚姻。

        嫂子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她说：“今天你父母来，也是催你结婚吧。”

        春水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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