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春梦一觉了无痕

春水说：“不用了，我现在有房子住。”

        “能给我个面子吗？这房子只有我们两个有钥匙，你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知道，你们当官的有纪律，这是我们私人间的友谊。”她信誓旦旦。

        春水还是不想要，无功不受禄。

        她说春水提供了珍贵的祖传秘方，还让他的老父亲为她亲自熬制，这份情她无以回报。如果可以，把春水的老父亲接到城里来住。

        她的这番话让春水低下了头。是呀，这些年在城里打拼，亏钱老人的太多太多。苏小英的话提醒了他。

        春水接过钥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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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做了一把手，成为公安局长后，春水的时间全被工作占满了，开不完的会的，签不完的字，没完没了的案子。他有点后悔了，做官还是做副职自在，各在待遇不减，还落得个清闲。

        做一把手就是拥有的完整的权力，在单位成了说一不二的人，他不点头，局里就办不成事。巴结奉承的人也多。

        所以，他特别希望有点空闲的时间。以前打工时一个人可以想去哪就去哪，现在不行了，到哪都彼着个局长的光环，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做的不能做。

        苏小英给了他把房子的钥匙，说是感谢他。他不会接受这么重的礼物。在一个饭局后，他头有些发晕，喝了不少酒，应酬必须的，他来到了这套苏小英的秘密住处。

        他的本意是想把钥匙还给她。

        房子里没人，他正好自由自在的休息一下。

        他走到阳台。阳台上摆了逍遥椅，他坐了上去，晃荡来晃荡去，看着对面的一户人家里四人正围成一堆打麻将，激战正酣。他的目光移到另一户人家，一个女人坐在阳台上纳凉。正是九月末的天气，暑气还未散尽，热度甚高。这个女人只穿着三点，能露的都露了，四肢张伸，怡然自得，全然不怕走光。春水擦亮眼睛，仔细搜寻，这女人身材还不错，也就三十多吧。城里人果然放得开。只是奇怪，她老公不管吗？可能老公不在家，也许老公管不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的目光往下移，竟发现一楼人家卫生间的小窗户是打开的，也许是炎热的缘故吧。再细看，发现还有人在里面洗澡呢，虽然映入眼帘的只有头部，但她做的每个动作都很清楚。一头长发，两手一前一后拉着毛巾搓着背。

        城里人的生活有这样装在一套一套的单元房里，虽互相张望，触目可及，但互相并不交往。在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一道道防盗门“尽职尽责”的今天，当人们走进一个个封闭的单元房，并随手关上防盗门时，也阻断了与左邻右舍间互相交流沟通的机会。有这样一个笑话：有一对年轻夫妇的单元房里堆满了行李、包裹、家具和盒子。他俩正忙得不亦乐乎，忽听门铃响了。妻子打开门时看到一位中年妇女站在门外，她说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妻子邀请她进来，并向她道歉说屋里大乱，没地方坐。中年妇女说道：“噢，没关系，你不必客气，我是来欢迎你们搬到这儿的，你要知道在这个城市有些地方邻居相处不太友好，有些居民楼里邻居之间不来往，就连隔壁、人家都不认识。可是在我们这幢楼里，大家都非常友好、和睦，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快快乐乐。我相信你们会在这儿住得愉快的。”这对夫妇相互看了一眼，感到很惊讶。这时妻子说：“可是，阿姨，我们不是新搬来的，我们在这住了已经两年了，明天我们就要搬家了。”

        春水看着这些单元房，想着笑话，觉得还是家乡的老房子好，能见到天，能沾着地，邻里如一家，有什么事互相帮着。

        他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夜里三四点钟吧，春水被楼上的声音吵醒了，那是床“咯吱咯吱”摇动的声音。准是楼上的夫妻在做事呢。春水头上闷了空调被，准备着再度入睡，没想到那声音越来越大，一浪高过一浪地直冲春水的耳中。春水索性起身开灯，打开电视，看了一个综艺节目。

        不知什么时候，他又睡着了，朦胧间，感觉有人在拥着他，他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果然身边睡着个人。

        正是苏小英。

        说来也巧，那天她与老公诸葛吵了架，翻来覆去的一夜没有睡好，就早早地起了床，到这个只属于她的住处来躲躲清静。

        她完全想不到春水会一个人睡在这里。按说春水这样的人物，风光无限，怎么会一个人如此孤寂？

        看他睡得如此香甜，她舍不得打扰他，又舍不得离开他，就脱了衣服，在他的身边睡了下来。

        睡了会，又忍不住拥着他。

        这样，他就醒了。

        醒了的他以为是个梦，揉揉眼睛，发现这是真实发生的场景。

        “你醒了？是不是喝多了？一身的酒味。”苏小英柔柔地说。

        “我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在这儿？”春水有此语无伦次。

        “也是巧了，我刚好有事路过这儿，上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她笑着说。

        “不好意思，昨天喝多了酒，糊糊涂涂地来这儿了。我得走了。”春水昨晚睡的时候衣服都没脱，站起来就想走。

        “别走嘛，还早呢。”苏小英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哪有放他走的道理。

        她抱住了他。

        她说他应当去洗个澡。

        他觉得她言之有理，身上的酒气还没去，这样去上班让人笑话。于是，他进了卫生间，刚想关上门，她就挤了进来。

        他不解，她说一块洗吧。

        这会，他不知道是拒绝还是同意，正犹豫间，她熟练地放水，拿浴巾。

        她说，这里她才是主人，很多洗漱用品他不知道放哪里，在她在，他才洗得舒心。

        她想服侍他，她说。

        面对这么一个体贴笑容满脸的女人，春水没有拒绝的勇气。

        她放好了水，两人就一起洗了个鸳鸯浴。

        在这样的早晨，有这样的女人的细心侍候，效果自然是极好的，从浴室出来的春水，一洗昨晚的萎靡与酒气，神清气爽了。

        苏小英还为他穿好衣服，送他出了房门，一脸的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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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单位，一大堆人在那里议论纷纷。春水走过去一听，原来是一个门卫做父亲了，他老婆生了。门卫大刘三十好几才娶上老婆，终于做爸爸了当然很高兴。可事实却让他犯愁，怎么不高兴不起来。

        他的孩子有三只手。除了正常的双手以外，还有一只手长在胸前。

        “三只手”在民间是用来称呼小偷的。儿子天生就是三只手，这不是倒霉孩子吗？

        一伙热心人给他出着主意。

        “把他的生辰八字写好，放在衣兜里。在清晨四五点的时候，偷偷地把他放在菜市场门口。如果遇上好心人，自会哺养他。他的命运，全靠他的造化了。我有个亲戚生了个儿子少了只腿，就是这样做的。听说被一个家境不错的小生意人收养了。”

        “不如把孩子直接放到社会福利院去。那里是政府办的，政府给钱，有保证，可以放心些。如果放在菜市场门口，没遇上好心人，还不得饿死。”

        “福利院一点都不好，黑着呢，有些工作人员勾结不法分子贩买孩子，还克扣孩子们的伙食费。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容易心理扭曲，甚至心理变态。如果有人愿意收养最好。”

        “我看还是大刘自己带得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他的心头肉，连着血脉呢。多只手算什么，现在连体婴儿都能手术成功。离这儿二十里的塘山镇出现了一例连体婴儿，父母也没有遗弃他们，说是条件成熟时可以做手术，据说有一家医院愿意免费手术。大刘的孩子只要把多余的手割除就行了，这种手术不难，成功的机会很大的。

        刘会计说话了，他经常看报纸，对国际国内形势了如指掌。“听说现在市医院妇产科出生的畸形儿越来越多了，缺胳膊少腿的，脑瘫、兔唇、脊椎裂、瘫痪，不知是什么原因。听说山西新生儿缺陷问题最严重，那里被喻为世界出生缺陷的大本营。山西是煤炭大省，各种铁矿钢厂多如牛毛，天空经常黑烟滚滚，环境十分恶劣。所以环境与畸形儿有着直接的关系。我们这里厂也不多呀，怎么也有这么多的畸形儿呢？”

        “我们这里的隔壁就是化工厂呀，大刘曾在那工作，难道他的孩子畸形与他的工作有关？”一听到这话，许多未婚未生育的男青年都面面相觑，心中忐忑不安。

        “我想一定与旺福化工厂有关。它规模大，排放多，异味好重，周围的庄稼颗粒无收，许多高大的树木都枯萎了。听说它生产的化工产品很毒，很少的量就能毒死一个大活人。这个厂原先在福建，因为当地百姓反对，那个台湾老板就是厂建到我们这里了。当官的只顾自己的政绩，只顾眼前的利益，不顾百姓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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