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色字头上有把刀

可麻烦接踵而来。第二天，春水在办公室坐下不久，一伙人不听门卫的劝止，气势汹汹地朝他办公室杀将而来。他们中老的老，少的少，男的女的，各色人等都有。小江听到吵闹声，先头去打听了下，说是李永昌的家人亲属朋友，纠集在一起，要为李永昌讨个公道。她连忙回来告诉春水，让他回避回避，免得闹出什么事来。春水挥挥手，说如果回避，人家更以为占理了，更会把矛头指向他，他到时更加说不清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家来讨说法，就给他们一个说法。春水让她大开房门，静等他们一众的到来。

        很快，一伙人前呼后拥的，挤进春水的办公室，一时里面人满为患，后面跟着门卫张老头，可他无可奈何。他们进来后，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立马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天喊地，说活不下去了，也不想活了，今天要死在这里，死给不让人活的人看。春水站起身，想去扶她，不想她趁势往春水怀里撞，倒在他的怀里，边上几个年轻的，叫着，竟然欺负老年人，上来要抓春水，场面大乱。春水倒是不急，任几个年轻的拽他，先把这个妇女扶到椅子上坐下，让她有话好好说，他能作主的一定为她做主。后面二三个年轻人怎么拉拽春水，就是拉他不得。

        那妇人说话了：“说好听点，你是领导，说难听点，你就是狗官。你让我儿子失了工作，叫我们一家人怎么活呀，如果你让我儿子活不下去，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人都叫你家吃去，我们一家人以后就让你供养了。”

        春水说：“这事很复杂，我已经对你儿子说了，会帮他解决的，希望你们别闹了，回去听消息吧。我在这里郑重给你承诺，一定给你一个比较满意的回复，可以吗？”

        可那老妇人就是不听，还是在如丧考妣地哭着，叫着。奇怪的是，其它办公室，其它领导，保持着可怕的沉默，有个别好事者，会从办公室探出个头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一群人把春水围在中间，看样子是想给春水点颜色瞧瞧，这春水倒是不怕。他怕的是，在办公室内发生暴力事件，再怎么有理，传出去都是会丢人的，对前途相当的不利。他四处看了看，李永昌并没有来。春水让小江给李永昌打电话，要他来把人领回去，说再不来，就报警，到时事情闹大了，所有的后果由李永昌负责。春水见李永昌的母亲哭哭啼啼，无法交流，必须找到另外的能沟通，能代表的人物。他看了看，发现一个长得不错的三十上下的少妇，并没有过激的举动，脸带愁容，安静地呆在一边。听说李永昌有个漂亮老婆，大概就是她吧。李永昌对老婆感情颇深，如果能说动她，事情就解决了一大半了。

        他排开众人，径自走到她的身边，问：“是嫂子吧？李永昌今天怎么没来，就你们来了？我已经对他说了，会对他的事加以解决的，会给他一个公平公正的答复的。”她沉默着，没有言语。春水又说：“嫂子，能不能我们单独谈谈，这里太过嘈杂，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你们有什么诉求，你做代表，告诉我，行吗？”她觉出春水的诚恳了，走过去与几个年长的商量了一下，他们同意了。老妇人也停止了哭喊，秩序恢复了。春水让大家都坐下来，小江也忙着给他们递水。

        春水让大家在外边等会，他与李永昌老婆及另一位男性据说是李永昌的小舅子一同来到边上的小会议室，进行商谈。

        李永昌老婆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恢复李永昌的工作。

        春水说这也是他的想法，只是他作不了主，这事得局务会共同讨论决定。他说虽然做不了主，但他可以努力去做，争取恢复李永昌的工作，这需要时间。

        春水还说，有些事，必须与李永昌本人谈，才有实效。

        看起来，李永昌老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春水的回答表示满意。小舅子说，等待春水的努力取得成果，还威胁说，过一段时间，如果事情没有解决，还会来闹，将带更多的人来，这里不行，就上访，去上面闹。春水回他：“你去上面闹，就不怕被精神病？我今天是对你们礼让三分，换成其它人，一个电话，公安局就来了，定个滋事危害公共安全罪，看你们还闹不？”说得他哑口无言。

        三个步出小会议室。李永昌老婆走在后面，春水轻声安慰她：“问题会解决的，放宽心，你回去好好劝劝李永昌，我改天去你们家，了解你们的困难。”她说谢谢，眼光里满怀感激。春水觉得与这女人的交流十分顺畅，彼此间很有默契。春水突然发现了问题的解决之道。

        送走了这帮人，小江心有余悸，说着这帮人的来者不善。春水倒不觉得什么，“人家有怨气，来撒撒气，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换位思考一个，如果是我，是你，莫名其妙地被除了名，会做出怎样的举动？那些上访的，闹事的，肯定心里有冤曲，不然谁吃饱了撑的，不顾正常生活，做这种闹心的事。说实在话，我有些对不起李永昌，所以我一忍再忍。”

        小江对春水佩服得五体投地，“局长，我算是长见识了，上次李永昌想动刀杀人，你不惊不慌，几下子就把他制服了，也不追究他的责任，这可是重罪呀。我知道你心里对不住他，但忍到这种地步，却非一般人能为。这次，一帮人聚众闹事，兴师问罪，换成别人，早离开了，或者报警了，事会越闹越僵，越闹越大，你却镇定自如，波澜不惊地把问题解决了，太厉害了，让那些想看笑话的看不到了。你当官从政时间并不长，可看起来像是老资格了。”她越发越佩服，把春水当作神了。

        其实春水不按常理出牌，看着记挂着李永昌说的那句话：城管队杀人的都有。他想查个究竟，弄个明白，所以李永昌是个突破口，如果能感化他，说服他，将会有重大收获。

        有人从心底里佩服他，感觉相当不错，特别这人还是漂亮女人时，更加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他对小江说：“不值一提呀，我没念过什么书，有些事也不知道对不对，做得不好的，希望你多提意见，我们是朋友，好朋友嘛。”

        小江悠悠地说：“我们是好朋友吗？”

        “这当然，那还用说。”

        “我们是怎样的好朋友呢？”她有些挑逗的意味了。

        “你说呢？”春水更加刚才的风波，心里也想放松下。与女人的调情，是最好的放松。

        “你这话说得，我怎么说呢，你是领导，你说了算。”她说着，上前一步，离春水很近了，春水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

        自从那夜以后，她临睡时分，对春水的思念与想往就会泛滥成灾，令她无法入眠。身旁的男人成为了摆设，痛苦是免不了的。她期盼着早些天亮，这样，她就可以意气风发地去上班，上班了，就能见到春水。能见到他，就是她最大的安慰。有时，她会静静地看着他发呆，精神恍惚。

        办公室的门一般都是开着的。有时风把门掩上了，春水就会赶紧过去，打开门。一男一女久处一屋，人们本来风言风语就多，被人看到门关了，好事者更会添油加醋。

        这时候，离下班不远了。楼层的远端，有个资料室，放着一些陈年的档案。春水刚来时，特意要来了钥匙，说是要熟悉单位的历史。平时，那里都是上锁的，根本没人光顾。偶尔，在那里，会召开一些少数人参加的重要会议。去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这么定了。春水让她拿了钥匙，去资料室，打扫打扫。他想去资料室查资料，找找相关的条令法规。她心领神会，小跑着过去了，楼道里响着她欢快的高跟鞋轻吻地板的声音。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江也回来了。“那么快？”他问。她脸上绯红，“快什么快，随便抹抹呗。”春水投以温柔的一瞥，踱着方步，去资料室看个究竟。资料室确实是他想去的地方，那里有许多的书籍，很多都布满了灰，根本没人借阅。而小江，提着个包，踩着碎步去了卫生间。

        资料室只有三四十个平方，东、西两面墙上，靠着两个书柜，里面放着些文件书籍，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它们了。而中间，有一张方桌，可容下十六个人同时就坐。边上，还有两条木沙发。刚才小江已经整理过了，看上去算是干净。如果把窗帘拉上，房间里显得相当私密，外头的声音根本听不见，里头的声音也传不出去。春水还仔细检查了门锁。这钥匙不止他一人有，如果另有人来开门，就大事不妙了，所以，门是否能反锁，相当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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