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画楼空

“小字？”沈步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楚云深先挡在了她身前，挑起眉毛看着楚游：“我倒是还不知道你有小字，平日里不都喊小五的吗？”

        楚游登时跟个禁不起挑衅的小孩子一样睁大了眼睛，瞪着楚云深道：“怎么就没有小字了？是四哥从来不喊……”

        “行了行了，我都不喊，王妃自然是跟着我不喊了，若不然夫妻两个还喊不一样的名字，岂不是让人笑话？”楚游的话还没说完，楚云深便拨开他，带着沈步月往屋子里走了，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剩下楚游在原地皱眉想了一会儿，这才不明就里的跟着往里走了。

        “看着已经午后，想着王爷可能会想用些糕点，正好厨房里有刚做好的豌豆黄和云片糕，我尝着还不错，便带来了些。”

        沈步月叫人把带来的糕点一碟一碟的放在桌上，笑的一脸贤惠的看着他们两个。

        楚游愣了一会儿，迅速跑到沈步月身边，一双眼睛恳切的看向沈步月：“四嫂昨夜答应我的可千万要记得！”

        楚云深皱着眉头上来将他拨开，看向沈步月问道：“本王倒是不知道昨夜你跟这小子还出了这么多事？”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豫王问大烨可还有适龄的公主可以许配给他。昨夜里太匆忙了没能好好回答，”说着又看向楚游：“我仔细想了想，大烨如今年龄最大的还没有许配人家的公主，便是宫中的从雪公主了。”说到这里沈步月明显看到楚游的眼睛亮了起来，心中好笑但还是将话说出了口：“从雪公主如今尚不满十岁。”

        楚游的脸色由红转灰，就好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狗一样黯然走到一边，不做声了。

        他们夫妻两个看着都觉得好笑，楚云深走上去安慰道：“又不是非要在大烨公主里头找王妃，晋国也有不少好姑娘的。”

        “可晋国哪儿有跟四嫂这么好看的人啊，”楚游的声音闷闷的：“我在晋国待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一个同四嫂一样这么好看的人，我找王妃也没有旁的，四嫂这样的就很好。”

        楚云深的笑消失在脸上，阴森森的盯着还完全不觉的楚游：“你四嫂自然是好的，不过你是不用想了，这世间你四嫂只有一个，已经是你的四嫂了。”

        说着还孩子气的上去抱了一下沈步月的肩给楚游看，大龄未婚王爷楚游就差没嘴一瘪真的哭出声，沈步月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倒是头回见楚云深跟自己的兄弟在一起的样子，这模样有几分调皮还有几分可爱，像是见到了十几岁的楚云深一般。

        “莫要听王爷胡说，豫王还年轻，又是少年英才，自然是会有好姻缘等着的。”沈步月安慰道，再转过脸去捧了一碟子豌豆黄过来：“王爷可尝过了？”

        “自回来还没有吃过府上的糕点呢，王妃可尝过了？觉得如何”楚云深自然无比的从盘子里拿出一块放进嘴里，点点头道：“不错。”

        “自然是觉得不错才带过来给王爷的。这糕点形状做法看起来跟大烨别无二致，但是这味道却稍微有些不一样，多了些……没吃过的清冽味道。”

        沈步月说着也自己拿起一块来放进嘴里，果真还是那个陌生却清香的味道。

        一旁的楚游又兴致勃勃的凑上前来：“四嫂有所不知了吧，这……”

        “是加了箬叶蒸的缘故。”楚云深笑眯眯的接过话来：“这叶子多生长在晋国的丘陵上，大烨却多平原，想来是不怎么有这种东西的，晋国蒸东西多喜欢垫着这叶子，这样清香便会渗入进去，是以味道稍稍有些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沈步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烨与晋国相去不远，她只当两国风俗并无太大不同，如今看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只是这点距离便会有这许多不同。

        又再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细细的品了，楚游也凑过来吃了几块，还没咽下去就迫不及待的道：“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味道，四哥府上的厨子可真是一辈子不换了吗？”

        这本是句没什么的话，可是楚云深的动作明显愣了一下，沈步月将口中的糕点细细咀嚼咽下，顺带着连楚游有些慌张的神色也一并看在了眼中。

        看来这其中大概还有什么楚云深还在隐瞒着的话。

        剩下的便是三人闲话了一会儿，楚云深向楚游打听一些边境上的事情，沈步月也跟着听了一些。就如同她所知的一样，沈信安于安乐多年，对战事不怎么上心，若不然郑沐苍镇守边关十余年，不会在这个年纪才当上镇国大将军，此时刚与南疆和谈，边疆上更是散漫，楚游虽然没有明说但沈步月也懂得他的意思。

        另外便是晋国与楼兰的交界处。楼兰在八年前与大烨一战中已然式微，本身便不是什么富庶的国家，本想仗着新王上位开疆扩土，却没想到遇上大烨顷刻间便败的落花流水，自请割地五座城池，边境线放开三十里，如今几乎已经沦为附属国的规模。国民大多出逃，有些逃到大烨有些则是逃到了晋国。

        虽然此国如今被灭的差不多，但是它还有个永恒的身份：沈传战死的地方。

        沈步月不自觉捏紧了指间的糕点，将楚游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

        但年楼兰战败割地，甚至沦落到要迁都的地步，这几年也越来越不好过，每年种的粮食只够老百姓果腹，越来越多的百姓出逃晋国大烨两国，边境线上几乎是没人的。但如今晋国和大烨的境况都算不上上佳，楼兰纳贡又及时，是以还没有人将主意打到楼兰身上。

        但若是再过几年，大烨和晋国新皇上位，这楼兰便再保不住多久了。

        这些话比沈步月这些年打探来的还要详细许多，她不自觉的便听得认真了些，直到楚游起身告辞她才稍微回了回神，跟着楚云深出门将人送了两步，回来的时候楚云深走在她身后，忽然问道：“王妃可想要？”

        沈步月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自从听到楼兰之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宁，这幅样子自然是看在了楚云深的眼中，如今这个想要便只有楼兰了。

        停了一会儿才缓慢回身，确定周围没有旁人之后，沈步月才有些眼神复杂的盯住楚云深：“如果我说我想要，王爷会给我吗？”

        楚云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语气云淡风轻的像是在许她一件不值钱的小东西：“只要静女想要。”

        “好。”沈步月听闻这句话，忽然身子前倾抱住楚云深，在他耳边轻声道：“那就请王爷兵临城下那天，将楼兰上将军送到我面前来，我有句话想要问问他。”

        楚云深从善如流的将手从她的腰际环上，两个人细细密密的形成一个亲密无间的姿态。

        “一言为定。”

        既然已经得了人家的许诺，便要开始做事了。

        如今晋国成年皇子中有希望能成为储君的，不过三位，一个是太子楚泽，一个是安王楚浪，还有一个便是瑞王楚演，其中楚演因为年纪尚小根基尚浅，虽然有文臣的支撑，但是显然是撑不起这三角的，若是楚夜阑还能撑个四五年光景他或许还有希望与两位兄长一搏，可由沈步月上次见楚夜阑的情景来看，楚夜阑再撑至多两年。

        不过为了保险，还是将他也算入其中。

        楚浪的狼子野心恐怕在整个晋国都不是秘密。楚云深身边这梅兰竹菊四个夫人便是他早年送来讨好楚云深的，出身不高却能在齐王府中作威作福这许多年，谁都知道她们是仗的谁的势。沈步月此次先拿她们四个开刀用意也就在此。这四个人不能都动，否则便是对楚浪的挑衅，却也不能不动，任由她们继续将齐王府的消息传出去。

        毕竟楚浪是已经借刺客之手想取楚云深性命的人。

        冒进必然是会露出破绽的。前朝的事情破绽就由楚云深去找，她……倒是对那位安王妃逄诗蕊很感兴趣。

        一心想当储君的楚浪，不可能不知道一位出身高贵的王妃会给自己带来何种助益，但逄诗蕊不过是个御史之女，他为何会让她做了正妃？且看如今这种情况，逄诗蕊并不很得楚浪心意。

        再说楚泽。楚泽身为如今晋国太子，但不知楚夜阑还在犹豫什么，至今没将楚泽的太子身份写入皇室族谱，虽然已经昭告全国楚泽为太子，一切仪制都按照太子来，但是实际上这人在皇家族谱上还只是个肃王。

        如今他与楚浪两个人可算得上是公开的对手。两人处处算计彼此争名夺利，都像在楚夜阑面前更积极表现一些。

        但比起这些显而易见的东西来，沈步月还有一点耿耿于心。

        楚云深对楚泽的态度。

        如果只是站在对立场的兄弟，楚云深对楚泽的态度未免也太过冷淡了。他与楚演楚浪都不甚亲密，但好歹还能笑着与之谈几句，只有在楚泽跟前，似乎连这表面的和平都不愿意维持，相看两生厌。

        他们之间绝对有无法释怀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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