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抓紧了!”男子沉声说道,一扬马缰,狂奔而去!

        无数的马蹄声在身后追击。楚乔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凛冽的风从两侧吹过,漫天风雨狂飞,却并没有多少打在她身上。她自他的肩膀处回过头去,只见天幕被乌云笼罩,好像黑夜一般,密林山坡间马蹄阵阵,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围在身侧,更无法分辨哪些是帝都大军,哪些是黑衣刺客。而她刚刚逃出生天的方向,鸟雀盘旋,刀剑铿锵,树木剧烈地摇晃,好似要被连根拔起一般。

        “是少主!”

        前方突然响起短促的声音,黑衣蒙面的男人们和他们擦肩而过,眼神交错间纷纷恭敬地点头,随即抽出武器,匕首森寒,长剑如虹,毫不迟疑地向身后紧跟的嗜血豺狼刺去。

        “少主,正前方!”

        “少主,西方八十步有敌人!”

        “少主,南翼有人接应!”

        “少主,西北有人接应!”

        “少主,正东有人接应!”

        一路冲杀,一拨又一拨的掩护人员奋勇而至。男人面不改色,单手策马,另一手抱紧怀里的少女,渐渐地将嘈杂的声音甩至身后。

        浓密的林子突然消失,海浪般摇曳的草原呈现眼前。楚乔手掌处鲜血淋漓,抬起头来紧张地问道:“你受伤了?”

        燕洵仍旧蒙着面,一身黑色劲装,骑着墨色神驹,低下头来,眼睛缓缓眯成一条线,说道:“李策在哪里?”

        楚乔老实地回答:“逃了。”

        黑暗中,燕洵的眉梢剧烈地一挑。他目光阴郁地看了一眼火光熊熊的密林,终究回过头来,手腕一挥,冷冷道:“回城。”

        “等等!”楚乔连忙道,“诸葛玥来了,还在里面。”

        燕洵眉梢轻轻一扬,说道:“你想让我回去,趁机取他性命?”

        楚乔一愣,原本的那个念头顿时被这句话彻底击溃,就听燕洵继续说道:“我们不能暴露身份,时间来不及了,先饶过他这一次。”

        马蹄飞扬,楚乔伏在燕洵的怀里,越过他宽阔的肩膀看着那片摇曳的松涛。只觉天幕阴沉,似乎浓得能滴下墨来。

        红川高原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晚,此时的卞唐、怀宋早已是鸟语花香,大夏的国土上却仍旧春寒料峭,偶尔还会有一丝冰冷的风从西北吹来,带着刺鼻的香。燕洵说,那是火云花的味道。

        似乎一切事情只要和卞唐太子扯上关系,就会变得错综复杂无比诡异。被楚乔打也罢,被人刺杀也罢,这样重大的事件却在官方的有意隐瞒下,被人悄无声息地压了下去,若不是过重的伤势让楚乔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她甚至会以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尽管有楚乔这个第一目击证人,但是整个刺杀事件仍旧是扑朔迷离。思索几天之下不得要领,燕洵不得不调动大同行会在京的一切情报力量,足足十天之后,才得到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然而看着这个答案,楚乔却觉得毛骨悚然,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感情上,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既然找不到原因,那我们就只能从结果来看。结果就是,纵然骁骑营和绿营军一起出动将这三千多一路跟随李策西行屡次试图暗杀的贼人一网打尽,大夏却还是因为保护不力而落下了话柄,不得不在唐户关关税提案上给卞唐一点甜头。而卞唐国内,也因为太子遇刺一事而展开一系列的调查,十几个统兵的外姓王爷牵涉其中,这中间还有三个西南藩王极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而被削了兵权。最奇怪的是,纵然李策的手下几乎个个带伤,却一个也没死。这太不可思议了,被十倍于己的敌人偷袭围攻,却能有此战绩,如果说李太子真的是撞大运,我只能说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推理就是如此,当排除了所有的错误答案之后,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无论多么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燕洵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侧身躺着,手托着额头,淡淡笑着说道:“阿楚,你这回真是命大,若是你真的对李策出手,也许你现在就不在这儿了。”

        楚乔皱着眉,仔细地回想当日的一切细节,可是她还是找不到哪怕一点破绽。如果真如燕洵所说,这一切都是李策一手安排的,那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对这件事感兴趣的不仅燕洵一个。太医刚刚离开,宫内就下了传召楚乔的谕令。燕洵一路送她至长平门,便不能再往前走了。楚乔下了车,跟在前来引路的宫人之后,进了前沿廊,一路九转向着前殿而去。

        也许是时间还早,盛金宫一片安静,天空中有白色的飞鸟翱翔而过,天空瓦蓝,凉风吹在衣衫上,大袖飘飘好似蝴蝶。

        “白公公!”一个小太监突然从香樟殿的方向跑来,对着引路的年迈公公气喘吁吁地说道,“白公公,淑仪局的秦淑仪殁了!”

        “什么?”白公公一愣,大惊失色,手中的拂尘顿时落地,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回事?”

        “淑仪局的人说是吃了西膳房的枣泥糕突然发病的,现在内务院的人已经进宫了。”

        “怎么会这样?”老公公眉头紧锁。

        他转过头来刚要说话,楚乔就说道:“公公有事尽管去好了,前殿的路我认得。”

        “那就多谢了。”老公公行了个礼,对小太监说道,“快走。”

        楚乔在宫中生活多年,对这些娘娘公公都是十分熟悉的。准确来说,大夏的皇帝并不好色,宫里的女人们也向来没有什么人特别受宠或什么人备受冷落。她隐约记得那个淑仪局的秦淑仪,名唤明善,不显山露水,在淑仪局的八十歌舞淑仪中,向来是最安静恬和的一个人,经常来她们的尚义坊取书。想不到这样凡事置身事外的人,也逃不掉丧身之祸。

        她不再多想,穿过了香樟殿,就是八渠明湖,两岸的杨柳都已抽枝,清脆油绿的一片,微风徐徐,湖面上碧波荡漾。楚乔站在八渠廊桥上,衣带当风,飘飘欲飞,不免生出几丝开阔之心。

        快步经过荣华阁,再往前就是前殿的福门,她走的是侧路,比较安静,向来少有行人,走在一排朱漆金瓦的廊下,远处假山碧水,柳树百花,女子白衫墨发,显得十分清雅。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传来,顿时打乱了少女前进的步伐。

        楚乔停住脚步,仰起头来,只见一只雪白的大雕从天而降,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胸腹处被一支利箭洞穿,鲜血淋漓。

        杂乱的脚步声顿时逼近,少女眉头一皱,伸手就推开回廊边的一扇宫门,闪身躲了进去。

        然而,房间的门刚一关上,一股大力顿时袭来,掌间带风,凌厉如刀。

        对方力量极大,楚乔不查之下竟被人所制。她反应极快,来不及看对方是谁,转身回首拿腕,一个盘蛇手就扣住了对方的咽喉。然而就在她得手的一瞬间,一只修长却冰冷的手掌,紧紧地捏住了她雪白的脖颈。

        出手如电,势均力敌。

        门窗都紧闭着,没有一丝光线,屋子里一片昏暗,看不清彼此的眉眼。两人的脸孔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只有锐利的眼神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像是两只狭路相逢的野兽。

        纵然制住,却没有下狠手。几乎是同时,双方默契地张开了手指,见对方也有同样的举动,他们继续放手,终于,相对而立,却仍旧无法掩饰空气里的剑拔弩张。

        “云姐姐,你又何必如此。”温柔的声音突然在庭院里响起。女子一身蓝锦彩凤朝服,紫金雕花头冠,水袖如云,纤腰盈盈,面若桃李春花,眼若六月兰湖,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上前来。

        “你我姐妹一场,妹妹怎能忍心看你犯下大错?”下人们抬上来一张楠木躺椅。舒贵妃一拂衣袖,缓缓地坐了下来,笑容淡淡地接过从白雕身上解下来的信件,拆开细细看了一眼,说道,“后宫女子和宫外人私相传递是大罪,姐姐掌管六宫多年,难道不知?为何会犯下如此错误呢?”

        昔日皇朝最尊贵的女子站在庭院当中,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彩金华服,脖颈挺直,身后跟着两名宫女,仍旧不减华贵的雍容之色,只是面容清减,略显苍白。穆合那云看也不看舒贵妃一眼,对身后的两名宫人沉声说道:“我们走。”

        “站住。”

        穆合那云恍若未闻,继续前行。

        几名内侍顿时走上前来,拦在穆合那云身前,沉声说道:“皇后请留步,贵妃娘娘有话要说。”

        啪的一声脆响,穆合那云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内侍的脸上。大夏皇后凤目一挑,冷然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挡本宫的去路?”

        内侍一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穆合那云十年为后,多年的积威,竟吓得这些下人噤若寒蝉。

        舒贵妃眼神一寒,淡淡说道:“姐姐凤威不减,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穆合那云脸容如冰,寒声说道:“你我从不相熟,也并无交情,以前本宫从未怕过你,现在也没打算将你放在眼里。宫里的女人盛衰荣枯本也平常,大家既然是敌非友,你也不用姐姐妹妹叫得嘴甜。”

        舒贵妃一笑,说道:“云姐姐性如烈火,心直口快,妹妹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不敢当,本宫还有事,不陪你闲聊赏花了。”说罢,穆合那云转身就想离开。

        “慢着!”舒贵妃俏脸一寒,缓缓站起身来,举着手里的信件,沉声说道,“姐姐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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