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觉
壬珏目光一凝，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
盒子内只有一根手指大小的狭长彩色金属，彩色渲染有种奇特的规律和美感。
壬珏目不转睛注视着金属，三秒后，果然身体略感不适，似乎有一些异种能量入侵身体。
他略微感应，体内痛苦虚力正在缓慢增长。
未知的异种能量的确正在破坏壬珏的身体。
只是壬珏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肉特征，现在所有的血肉都是由痛苦虚力转化得来。
所有异种能量入侵带来的疼痛都被「根源能力•痛苦」隔绝，转化为痛苦虚力。身体暗处的损伤则被体内积蓄的痛苦虚力虚实转化修补损伤。
“机械师的力量源泉来自于这些金属。不知这是哪种无质之金。”
壬珏还有心力思考。
其余五人此刻脸色苍白，面色痛苦，隐隐有些支持不住，却都没有痛哼出声，也算是有疼痛的耐受力。
凭壬珏察觉本质的能力，他们五人的本质正在减少，明显受到了损伤。并不严重，以人的自愈能力未来完全没有影响。
这次的考核对壬珏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他完全可以做到一直注视无质之金。
不过此次既然能接触到无质之金，若是有额外收获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壬珏外界身体仍旧维持注视无质之金的姿势不变，意识沉入心神，试图拦截自虚空蔓延过来的异种能量。
无质之金仿佛拥有某种侵染的性质，可以影响普通人的身体，类似「病疫印」。
在壬珏的记忆中，很多强大的生灵都具有独属于自己的侵染能力，他们太过强大，会令所有生灵、事物乃至于规则臣服于自身。
种种超凡能量也离不开这种侵染性。超凡能量都是世界与「根源」联系所诞生的超凡途径，代表的是世界本身的规则。
只有具有强大的本质才能压制住种种能量的侵染性。
“这种能量我可不可以操纵，还是说我需要入门的方法？”
壬珏心中假设，痛苦虚力试图深入能量内部，却在瞬间冲散了异种能量，相互抵消。
在异种能量消散的瞬间，一股杀戮毁灭的欲望骤然自心底诞生，眼前一切全然变为血红一片，无数生灵苍白的骨骸于血海中沉浮。
壬珏身体不受控制一颤，痛苦虚力吸收痛苦情绪壮大，恢复意识，心神略微不适。
“无质之金的能量有问题！杀戮意志分明是另一种带有个人意志特征的能量。”
壬珏心中肯定。
不知不觉中，他移开了目光，异种能量也彻底断去联系。
转头望去，此刻测试的数人已经脱离注视，瞪大眼睛望着自己。
丁卫也盖住箱子，愕然看着他。
教习老人更是站起身面色略有惊讶。
侍者确认几遍怀表时间，声音颤抖，难以掩饰震撼，唱道：“壬珏，五分十二秒。位列…第一！”
“好，好，能在无质之金的精神痛苦下坚持一柱香的时间，意志非凡，梁炎权你这回带了一个好苗子。”老人中气十足道。
老梁满脸兴奋，红光满面，激动难以自抑，在门口抱拳行礼道：“不负教习厚望。”
老人看着壬珏，略微面色略有惋惜，说道：“可惜你不能引发共鸣德亚之金，不具备机械师的资质。那样才是一步登天。”
壬珏平静道：“武道亦有精彩之处，不强求他道。”
老人脸上浮起笑意，道：“心性上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随即老人傲然道：“我极意武道自有道路，虽不敌机械师，然门徒覆盖盛治帝国各阶级，若你入我极意门，得我门正统传承，机械师为你所用也未尝不可。”
老梁梁炎权在门口听到这话目光狂热看着壬珏的背影，这几乎是入门的邀请了。
其他人也被这番话震惊，以老人的地位说出这种话可见对壬珏的器重。
测试的其他五人不自觉打量着壬珏，猜测他的真实身份。
“我只信自己的力量。可以开始第三项了吗。”
壬珏回道。
老梁听到壬珏的话才略微恢复冷静，发现他平静的态度。不过他只当壬珏平时待人不错，没感觉什么有问题。
老人目光一闪，略有深意看了壬珏一眼，道：“第三项不在这里，走吧。”
他踏步上前，每一步都仿佛精准测量一般，行走龙行虎步、蕴含规律，显得很特别。
推开一侧厢房的门，众人走入其中。
厢房里面也很宽敞，有数个蒲团摆放。对着门有一座雕像，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
“‘觉’是武道法最重要的根基，真正的名称为「觉感」，人体有六大「觉感」，即是我们常说的意识六觉。”
“武道之人若是没有开启足够强度的「觉感」，终生与武道无缘。我极意门虽有增强「觉感」之法，但需要「觉感」基础强大之人。故此，祖师爷订立「觉感」测试标准，招收门徒。”
“六大「觉感」本对应形、声、闻、味、触、知六个测试，只是自极意门创立之初，祖师便将六道测试合为一道，”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入厢房隔间，自其中取出一支卷轴。
“你们要做的，就是察觉这幅画卷中隐藏的脉络。只有六大「觉感」基础浑厚之人才能统合认知到这幅画卷的脉络。”
老人手腕一抖，卷轴自他手中打开，平铺在一张案桌上。
画卷展开，是一幅水墨画。其中层岩复岭、茂林烟树，山峰厚重深沉、树林茂盛飘渺。山峰曲线有时高耸，有时平修，山头、山腹、山足峰回路转，起伏分明。
在刚注视的一瞬间，壬珏竟然有片刻的恍惚，被这幅画卷带入了陌生的风景之中。
哪怕他不懂画技，也能感受到这的幅画卷中.山林结合的生动之感。
“此画名为‘分龙之脉’，自祖师传承至今有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中间经过多次修补，名家画师临摹，才能保存得如此完整。”
“如今机械师大兴为主流，我等武道有局限，前路难觅，却一直遵循祖师遗训，寻找可以察觉画卷脉络之人，入我极意门正统，从未改变。”
“画卷中有一条隐藏的脉络，勾连整幅画作。若有足够强的「觉感」自然可以察觉到其中的脉络。现在，就是真正的考验。跨过这道门槛，你们即是我极意门的‘龙’！”
“‘分龙之脉’…分龙…原来是这个意思。”
喻庆兴自语道。
目光凝视眼前的画卷，却有种不得入门之感。
一幅画中隐藏着通往极意门核心的钥匙，这是他的家族为他奠定的基础才能参与的考核，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步。
“抓住钥匙！只有这样，才能不枉费我努力至今…「觉感」强？在这些人中谁能比我更强…家族为我找来成名武道家作为供奉教导我七年有余，我必定会成为‘龙’！”
喻庆兴甚至想到了之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那个贫民区的小子，蔑视还是平淡？折辱还是漠视？
“你…”
“你在干什么！？”
“壬珏！”
“让开！”
“住口，都安静！”
种种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喻庆兴回过神来，发觉身旁和他一同参与测试的豪门子弟都被壬珏强硬推开，他们尴尬在原地甚至不敢反抗。
他敬畏的老人最后一声暴喝将所有人都震住了。
一只手掌伸到他的身前，轻轻一推，喻庆兴就被推离案桌，留出壬珏前行的路。
喻庆兴也没有做出任何抵抗，他只是愕然看着壬珏另一只手。
那只手食指虚指着画卷，从画卷一端到另一端，手指所指之处连成一条曲折前进的线，线条笔画多断，但气势流转，一气呵成，竟如水流般的畅然。
“这是…脉络！”
在他思维放空、遐想连连之际，壬珏竟然已经找到了画卷的脉络，这也意味着他成为了极意门真正的…“龙”！
“古籍已失，在重新记载的时间中，壬珏你寻觅隐藏脉络全貌的时间最短。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极意门的核心弟子，可传我极意门正统！”
老人在一旁已经顾不得其他人的态度，急切宣布。以他的修养都忍不住为这一刻壬珏的天资赞叹。
其他人已经被接连的事态弄得有些麻木，怔在原地张大嘴巴，甚至有些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在厢房中只有测试的六人以及老人，其他人没有资格进入这里。
画卷展开，六人一同“欣赏”画作，突然壬珏开始手指虚指水墨画，并将其他测试的人推开，他们想要斥责，却被老人喝止。
然后，贫民区来的人身份一转竟然成为了极意门的核心弟子。
事态发展太快，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壬珏便已经一步登天。
壬珏平淡问道：“现在我是不是有资格知道你的名字了？”
“那是自然，我为极意门门主，名为督鸿。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师父。”
督鸿的声音竟然凝为一束传入壬珏的耳朵。
壬珏表情意外看向他，督鸿高深莫测一笑。
“武道…还有传音的法门，有趣。”
心中念头一闪，壬珏道：“师父。”
“好，好，好，好徒儿。”督鸿哈哈大笑。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涩异常。
“你们继续察看吧，若是超出一盏茶的时间就代表你们「觉感」不够强大，没有察看到脉络的资格。”
督鸿转头对着剩余的众人道。
第一已经出现，第二的角逐还未落下帷幕，只要看出隐藏脉络，成为极意门的弟子也算是家族的重大收获。
池良实眼珠一转，快步移至案桌前，抬手一指，准备勾勒隐藏脉络。第一笔落点赫然和壬珏一模一样。
督鸿看到了这些，嘴角勾起冷笑，道：“若不是你爷爷池锡泉和我有旧，凭你现在不上台面的作为可以直接滚了。”
池良实面色一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分毫。
督鸿的话再次响起：“你以为拙劣模仿之前的脉络就是正确的？壬珏你告诉他这次考核的难点。”
池良实面色更白，有些难堪，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被全然猜透，目光望向壬珏，寄希望于能获得解答。
壬珏脸色平静，对着督鸿道：“这幅画的脉络是‘活的’，或者说，脉络一直在改变。需要快速觉察到脉络全貌，并绘制出来，否则脉络会一直变化移动。”
其他人恍然大悟，面色更加凝重。
对壬珏的「觉感」也更加惊愕。在那么短时间内立即察觉到脉络的存在，还笃定画出来，都显示其不同寻常。
池良实闻得此言，不敢再搞一些小动作，意志压下难堪，沉下心观察画卷。
其他人也不敢再耽误时间，全部靠近案桌从各个角度感知、探寻、观察。
“对了。”督鸿像是想到什么，道：“入我极意门核心的资格是察觉描绘出脉络四成以上。脉络越全，则入门后待遇、地位越好越高。能观得全貌之人万里挑一，天生「觉感」异于常人。你们就不要奢求了。”
说到最后，他看向壬珏的目光越发满意。心中感叹贫民区竟然真有“金鳞”存在，于极意门考核中“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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