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荣王
赵安柏看着林洛洛随狱卒进了大理寺诏狱大门才回侯府。
他先去见过父亲赵义嘉,随后带着白羽去了林飞和陈书玉所在的别院。
天色已晚,晚膳已经呈上,三人同坐一桌,却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筷,烛火摇曳,照着桌上几色菜肴渐渐冷却。
“赵大哥,洛洛姐没事吧?”
陈书玉终于无法忍受这无边的沉默,出声问道。
“她没事,她受了一点伤,但已经好了,我跟大理寺少卿韩大人交情尚可,他答应我会关照她。”
赵安柏话是对着陈书玉说的,眼睛却是看向林飞,只见他满脸铁青,眉头紧锁,双目含恨,似乎随时都会暴跳起来。
陈书玉也满面愁容地看着他,这一路上,他都是如此一言不发,几次起意要去救林洛洛,若非她一再软语相劝,只怕他早已不管不顾去劫囚了。
她心中愧疚难当,眼中逐渐起雾,语带哭声道:“赵大哥,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洛洛姐救出来吗?”
赵安柏看了一眼陈书玉,又看向林飞,劝解道:“阿飞,洛洛不会有事,你相信我,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林飞依然不言,陈书玉咬着手指哭声渐起,赵安柏望着两人一筹莫展。
“玉儿,别哭了。”
林飞无奈道。
陈书玉停住哭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阿飞哥哥,我知道是我不好,若不是为了救我,洛洛姐不会被抓走的,我们一起想办法救她,你别冲动,也别再生我气了。”
林飞将手臂抽出在她肩上拍了拍,勉强笑了笑,说道:“不怪你,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赵安柏终于松了口气,笑了笑,说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要想办法救洛洛。”
陈书玉惊喜道:“赵大哥,你有办法?”
赵安柏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林飞见他神情,心下了然,“圣旨没有找到,林家的案子就翻不了。”
“我爹两个月前收到了洛洛派人送回来的手抄血书和案卷,他依照血书所说去查了当时传旨的黄公公,宫中并无此人,他实际不是个公公,而是一名卫兵。”
“谁的卫兵?”
“荣王。”
此言一出,满室寂然,烛火突然跳了跳,滚下一道烛泪。
三人目光从烛火上收回,赵安柏沉了沉嗓音,说道:“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背后使计的就是荣王。”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纸上画着一只凶神恶煞的青雀,尖爪利目,庞然大翅,大有撕碎一切的气势。
陈书玉只看了一眼便吓得心口猛跳,林飞则伸手接过那张纸仔细端详,若有所思。
“阿飞,你还记得那日在城外追杀我们的黑衣人吗?”
林飞点点头,“记得。”
“这就是在他们身上发现的刺青,不仅仅是他们,后来你们出城去西境,我派了人跟在你们身后,路上截下了一批黑衣人,这些人身上也有这个图案,后来洛洛在山谷里遇到追杀,回来的暗卫告诉我,那些人身上也有这个图案。”
“荣王的旗帜图腾便是这只青雀。”
“没错,最关键的是,严立均派人跟我去救崔琨,后来那些人在半路被我们解决了,他们身上也有这个图案。”
林飞惊道:“严立均是荣王的人?”
赵安柏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严立均是曹云济母家的远方侄子,他父亲早亡,家道没落,随母入京城投奔了曹云济,十二岁便去京郊大营投了军,彼时荣王尚未封王,正在军中历练,他所投的恰与荣王在同一麾下。”
赵安柏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世人都知道严立均是曹相的远房侄子,但据我所查,当年曹相收留他母子二人后,没多久严母就死了,曹家离奇地厚葬了她,而后严立均就去投了军。”
林飞奇道:“曹相于他有恩,他怎么会替荣王做事?”
赵安柏摇摇头,“曹相于他未必有恩,否则他为何要杀崔琨?曹家和崔家都是太子在朝中的后盾,在众人眼中,他是曹相的人,他杀崔琨,崔家只会把账记到曹家头上。”
“所以你才一定要救崔琨?”
“是的,崔琨要是死了,严立均可以遮掩过去,崔曹两家顶多结怨,不至于翻脸,但只要崔琨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严立均,他是个关键,只有他倒下了,背后的势力才会浮出水面。”
“可是洛洛现在在牢里,陛下随时都可能下旨杀了她。”
赵安柏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林飞又问:“那个传旨的卫兵呢?抓到了吗?”
“没有,我爹派人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荣王派出的这些人,都是死士。”
“荣王为什么一定要至洛洛于死地?”
“或许是因为洛洛有可能找到圣旨的下落。”
林飞恶狠狠地一拳锤在桌上,碗碟烛火都跳了一跳,陈书玉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二人言谈,被他这一锤惊得一跳,抬头看向他时,心中揪成一团。
“若是我拿着血书和案卷去作证呢?”
说罢从怀中拿出林洛洛交给她的血书和案卷,递到赵安柏面前。
林飞想也没想,说道:“不行,你不能出面。”
赵安柏拿起血书和案卷细细读了两遍,抬头看着陈书玉瘦削的脸庞,他不是没想过让她出面替林家喊冤,就算不能翻案,至少可以争取重审,那样林洛洛暂时就不会有性命危险。
可她的身份若是暴露,就会被荣王盯上,那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林洛洛用自己换她平安,一定不会同意这个做法。
赵安柏跟着也摇摇头,说道:“你不能露面,太危险了。”
陈书玉慨然悲道:“我爹生前跟我说过,是他错信了那传旨之人,是他亲自去军中请大将军带兵归京,大将军的死,林家的惨案,还有洛洛姐现在的处境,都跟我爹有关,他叮嘱过我,有朝一日一定要将他的血书和宗卷大白于天下,为将军正名。”
赵安柏沉思片刻,说道:“你还是不要露面,我找人将这血书和案卷递上去,希望能争取到重新查案的机会。”
陈书玉重重点头,应道:“一切都听你安排,如果要我出面,我可以的。”
林飞从赵安柏手中拿过血书,埋头思索着,“你之前说过出事前义母给洛洛送过一封信,能给我看下吗?”
赵安柏从书房将自己默写出来的信拿给他,说道:“你仔细想想,林家在郊外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可以藏身?”
林飞一封一封读完了信,沉思了半晌,无奈地摇头,“我明日就出城将林家在郊外的庄子都去探一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陈书玉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
说罢似乎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合适,不安地低下了头。
林飞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跟我走不安全,你留在这里,哪也不许去。”
陈书玉头埋得更低了,赵安柏跟着点头,随即将白羽唤了进来,吩咐重新上菜。
赵安柏将血书誊写了几份,悄悄拜访了朝中几位靠得住的大臣。林家的案子已过去一年多,但这件事仍然极易触怒梁肃引,是而现下朝中愿意为林家说话的人并不多,三日后证据呈堂,需要有人站出来说话。
他将朝中大小官员都斟酌了一番,心中始终难安。太子和荣王几乎各占半壁,太子或许会为了林洛洛站出来,但他背后的曹家和崔家却会是强大的反对力量。
雪花如絮翻飞无穷,街边随处可见积雪压垮的树枝,路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新桃符,远远近近不时传来热闹的爆竹声。
又是一年除夕。
林洛洛独自枯坐在昏暗的大牢里,走廊那头有些微暖黄的光在跳跃着,隐隐传来狱卒喝酒说话的声音。
不时响起的爆竹声提醒着她,今夜是除夕。
赵安柏说过,从前她是个快乐的姑娘,但她想不起那些快乐了。
走廊那头的光一点一点地朝她照过来,有人来了。
“洛洛。”
熟悉的声音穿过明晃晃的光传过来,她突然觉得鼻头微酸,眼角干涩。
狱卒打开门悄声离去,赵安柏举着一盏烛火出现在她眼前。
她站起身朝他怀中扑过去。
赵安柏放下手中的食盒,一只手紧紧搂住她,下颌在她头顶轻轻磨蹭。
林洛洛终于知道,她不是一只断线的纸鸢,赵安柏一直牢牢抓着她那根丝线。
“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她闻到了食盒里的饭菜香,抬头冲他一笑,问道。
烛火掩映之下,圆圆的眼睛弯弯笑,浅浅的酒窝淡淡愁,赵安柏情不自禁在她眼角轻轻一吻。
林洛洛倏地羞红了脸,急忙起身将他推开,侧身低头,佯装恼怒,“你,你……”
说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
赵安柏轻轻一笑,将烛火放在一旁,转身从门外拿进一张矮桌,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拿出来,一边偷眼看她,一边数着:“红烧鲤鱼,清蒸狮子头,小煎豆腐……好香啊。”
林洛洛依然埋着头不理他,赵安柏摆放好饭菜,从食盒中拿出一支山茶花,悄声走到她身后,轻轻地簪在她的发髻上。
她抬手去摸,手却被他抓住,他转到她面前,温柔地看着她。
“有一年除夕下大雪,侯府园子里的红梅开了,我摘了几支送给你,我说,梅花是花中四君子之一,愈是寒冷开得愈是热烈,所以我最喜欢梅花。”
赵安柏替她理顺些许杂乱的发丝,重新摆弄好簪花,笑了笑,继续缓缓说道,“然后你让人给我送来一盆山茶花,你说,柏哥哥,你错了,山茶花也一样迎着大雪开花,比梅花还热闹,没有人夸奖它,它一样开得热热闹闹。”
“就是我们住的院子里那盆吗?”
“是的,它每年都开得很热闹,我摘一支来给你戴上。”
赵安柏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无边黑暗中,微弱的烛火将两人照亮,墙外大雪簌簌而下,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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