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闹剧的前情
常彤放好水往倪悦和鹿小青的头上各敲了一下，转身走了。
赵菲和徐窈窈又跟她俩交代，说扛不住了就回去，抗住了明早她俩抱着地上两人的书来找。
倪悦：“……不用拿书，我跟小青现在都穿的睡衣啊，明早还是要回寝洗漱换衣服的。”
赵菲：“你洗你的，我们就是给你们把书拿过去。”
只字不提代雨。
代雨不用书，她这学期在准备中段系统比赛，除了周五下午的半天假和周末回家，其他时候上下午和晚饭后三小时都在机房训练，一般不去上课。
当然，她俩也不想帮代雨做任何事。
回到寝室的三人立马翻出代雨的钥匙，解救出了被代雨锁起来的空调遥控板，再看时间已经12：03了，赶紧熄灯上床，但脑海像是放映厅一样不受控制地播放着今晚发生的事。
赵菲知道不止她一个人睡不着，寝室里尽是翻身的声音，今晚荒诞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任何关系的发展都是颗需要孵化的蛋，然而她们这颗表面光滑的蛋早就散发异味了，每个人都闻得犯呕，但每个人都哄骗自己继续去维持这颗蛋所需的环境。
今天终于是倪悦受不了，把这颗就算拿给天上的凤凰孵也破不出好鸟的臭蛋一拳头砸得稀巴烂，撕碎了一直以来被粉饰的关系，裸露出来的黑水和腐虫“pia！”一声砸六人眼前儿。
她们从起初的心惊到现在，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变质的东西就该被暴露。
寝室的三个莫名觉得轻松不少，好像终于喘上口气儿了。
赵菲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拿起搁置很久的日记本，落笔“6月13日……”，打算写记今天的事。
一边写，一边想着自己的中学时在草稿本上写过的小说，她点开微信……
这边倪悦看着微信里“菲妹儿”的聊天泡里的一行字一阵笑。
鹿小青本来靠在倪悦胳膊上小眯，听到代雨的呜咽声里混进了轻轻的笑声，好奇心逼着她自己翻开眼皮，往倪悦屏幕上对焦。
——我想把你写进小说里，恶毒女配怎么样，狗头emoji。
倪悦回复：我就女配啊？还有女配为什么就是恶毒的啊？你这是偏见。
菲妹儿：设定嘛，再说你见过哪个女主干你现在的事的。
菲妹儿很快又补了句：还搞到了威胁人的证据。
倪悦回：是证据又不是栽赃……你就说你现在是不是开着空调睡的觉。
菲妹儿：好啦，三克油啦，我都快笑岔气了，马上把你备注改成“空调侠”。
倪悦：跪安吧你。
鹿小青觉得无聊，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赵菲放下手机，看着前一页的日期还停在三月十二日的日记本开始回想。
事实上从四月初开始，重庆的温度一直攀升，最高已经有32摄氏度，期间只有过一次短暂的倒春寒。
但她们宿舍一直用风扇降温，主要是常彤和代雨不怕热，所以另外四个也能忍则忍，反正去年也是靠风扇度过重庆的四五月的。
再说常彤在看到她们热得不行的时候都会主动提出开空调。
在常彤看来，每个人体感不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况且这里是山城，只有冬夏，夏天还非常霸道，以至于成为全国人民的谈资。
如果你想交一个重庆朋友，但不知道跟他怎么交流，你就谈夏天，重庆人能滔滔不绝如嘉陵江。
不过今年风扇也不能久开，代雨一回来就要“啪！”地关掉“嗡嗡”作响的风扇，问就是声音吵。
吵到她学习了。
要开空调更不可能，哪怕教室机房图书馆已经全方位开着凉气，代雨还是寸步不让。
起初她们很疑惑，还以为是费用问题，但学校只计算空调每月用电超过55度的费用，风扇的费用不在内，她们往年开空调也从来没超过电费，代雨这么吝啬干嘛？
可每当她们试图商量，代雨都把笔记本也翻得“哗哗”响，并不回答她们，连一向温和的常彤徐窈窈都因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感到焦躁。
今年五月下旬，天气就热得让人发疯，连常彤都完全受不了，每周四还有体育课，简直是磨难。
倪悦今天下午背了一整包葡萄糖去操场，跑了三圈后就招呼寝室的去兑糖水，免得中暑。
下课后常彤立马打开宿舍空调给一席摊倒的姑娘降温，然而还没到半个小时，代雨伸手拿起遥控板把空调关了。
五个人瞬间傻眼。
那个时间点人多眼杂，并不时候爆发矛盾，何况倪悦觉得这事让别人去点火始终不太厚道。
于是倪悦摁住了暴起的鹿小青，问了声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后，牵着浑身不爽的鹿小青离开了。
鹿小青一边“哒哒哒”地下楼梯一边按着手机戳给倪悦看，“40度啊现在！还是上午下雨降了温的！不让吹空调也不准吹风扇，到底要干嘛啊？”
“别生气，我们晚上一起去跟代雨商量吧。”
“前几天也没让开啊！我刚出来都能感到对面寝室的凉气了。”，鹿小青往后面的寝室看了眼。
“可能因为缺少直观数据，而且也没有一起讨论过。”
鹿小青还是瘪着嘴，倪悦歪头看她，觉得得找点事分散鹿小青的注意力，免得她气炸。
倪悦忽然跳起来用屁股去挤人家，把人挤到冰凉的瓷砖上贴着还扭着臀一下一下地往鹿小青腰上不轻不重地撞，笑嘻嘻地跟复读机一样重复喊：“生气要得乳腺癌！生气要得乳腺癌！”
“小点声啊你！”
鹿小青贴到墙面，感受到一片凉意和上下楼梯的同学纷纷在朝自己和这个扭屁股的活宝看，捂着脸又囧又想笑。
她拿倪悦没招，干脆有来有往地挤挤推推。
“悦悦加油！”
徐窈窈愉快的声音突然传来，很快跑下来给倪悦助力，两人被徐窈窈撞得七倒八歪。
倪悦挤在中间受两方推攘也还在坚持迫害鹿小青，鹿小青被这么闹了一通，觉得心里的不痛快都飞出去了。
“快挤成肉饼吧。”
是常彤。
倪悦转头看见她笑着和赵菲也下来了。
赵菲正把纸巾理好放兜里，长腿跨了几阶楼梯就摁上倪悦双肩，把人推出火热的“战场”，在倪悦耳边磨牙：“居然不等我们。”
倪悦对着赵菲嘿嘿直笑，伸手牵过跟上来的常彤。
后边还在“你个憨包！”“你说什么！你才是憨包”地打，这边倪悦已经左拥右抱地挨着赵菲和常彤溜达下去了。
倪悦蹦哒着，她晓得今晚谈不成，这两个月说了多少次，代雨都当耳旁风，但她也只能对这次六个人集中的讨论抱点希望。
事实上倪悦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是对代雨还抱有点希望。
如果谈不成……倪悦抿起嘴……
晚饭时，鹿小青和常彤不想去澡房排队，就先行离开去热水房打热水，方便回寝室用毛巾擦汗。
两人刚把满满一桶热水提上五楼，就看见代雨目不斜视地下来。
常彤照常跟她“嗨。”了一声。
鹿小青想着倪悦说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也跟着打了声招呼，不过代雨看了她俩一眼没搭理就是了。
去他妈的好相见！鹿小青在心里吼。
等倪悦三人洗完回来时已经七点了，个个湿漉漉的跟洗了澡没擦干净一样。
徐窈窈弯腰撑在桶上，说：“妈呀，澡房好闷，我都呼吸不过来了。”
赵菲倚墙上有气无力地说：“而且我们为什么住六楼啊。”
倪悦从她俩后面挤进来蹿到风扇下眯着眼，“我预感总有一天我会晕倒在澡房。”
常彤、鹿小青、徐窈窈：“哇哦！”
赵菲：“哈！那我负责来救你。”
鹿小青跟着举起手，“我也来！画面肯定很香艳！”
徐窈窈做出“斯哈斯哈”的样子，跟赵菲一起嬉笑着跑过去往倪悦腰上挠。
鹿小青问：“你们不觉得这个风扇吹的都是热风吗。”
“觉得。”，赵菲收回手。
“开空调吗？”，徐窈窈问。
常彤犹豫了一下，劝着，“还是等代雨回来再开吧，反正就今天商量了，再忍两个小时吧，免得她觉得我们多用了对她不公平。”
鹿小青瞪大眼，赵菲呲了她一下，说：“你没觉得代雨这学期都特爱钻牛角尖？”
鹿小青想了会儿，讪讪开口：“还是等她回来谈吧。”
结果当然是谈崩了。
九点半，代雨准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关掉风扇，然后坐下准备学习。
倪悦撑着脑袋，看着她讲：“代雨，趁人齐，我们商量一下空调的事吧。”
代雨不吭声。
常彤在隔间用冷水擦好第二次身出来说：“我也觉得，最近太热啦。”
跟常彤一起擦冷水澡的鹿小青听到后连腿上的水都没擦干净就套着睡裙出来附议：“对！我这个月就没睡过完整的觉，而且擦一次澡还不行，我跟彤彤刚刚都拿冷水又擦了一遍。”
徐窈窈：“太热啦！”
赵菲扭头对代雨说：“加一。”
代雨保持沉默。
寝室也跟着沉默……
赵菲戳了戳坐姿七歪八扭的倪悦。
倪悦没回头，代雨不看她，她就继续看着代雨，“之前没好好商量，今天定一下空调的事吧，我也好几个晚上被热醒了。”
“我不觉得热。”代雨摆弄着课本，沉沉开口。
“这还不热…”鹿小青嘟囔了句。
“嗯？”倪悦挑着眉，心想原来没哑巴啊。
她边想边伸手去触代雨被汗打湿的鬓角，“可你都出汗了。”
刚要碰上去，代雨像是要被什么脏东西沾到了一样，一巴掌打到倪悦手上，脆响令其他四个瞬间僵起了脸色。
倪悦喜欢去操场上玩球，又懒得涂防晒，一到夏天就变一个色号，磕着碰着连淤青都难看清。
但现在小臂上红了一片。
代雨也愣了一下，动动嘴唇，最后只说：“不要碰我。”
赵菲脸色不大好看，常彤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倒是倪悦满不在乎地搓搓小臂，“好，那空调？”
代雨又不说话了。
倪悦搜了当下的天气预报，上面的温度赫然显示——37c。
她把屏幕伸到代雨眼前。“这还是晚上降了温的，现在不开空调真的影响休息了。”
徐窈窈接到：“而且今天还上了体育课。”
代雨偏过头去整理桌上的护肤品，又开始沉默是金战略。
倪悦耸耸肩：“那我就当你默认咯。”
说着就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
代雨听到空调“滴——”的声音后仿佛又找回了声带，喊起来：“我不热为什么要开！”
鹿小青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高声起来：“你不热我们热啊，现在三十多度了！”
常彤也说：“现在这个温度，开空调很正常了。”
代雨余光瞟着身旁的人，控制着被挑起的不爽，说：“但我不、需、要。”
“可是我们需要啊，我真的很热，我跟小青都长痱子了，悦悦下巴也开始长了。”徐窈窈很无奈地讲。
代雨轻笑了一声，“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长。”
倪悦顿时后悔下午给她兑的是葡萄糖而不是老鼠药。
“代雨，”常彤出声：“每个人体感不一样的。”
此话一出，倪悦深吸口气，心想要完。
果然，代雨向常彤盯过去，“开空调我冷。”
鹿小青要抓狂了：“你冷？那机房天天十八度的空调开着没见你说冷呢！？”
“反正我冷，每个人体感不一样。”
倪悦：“你冷我可以把被子外套羽绒服给你。”
赵菲：“我也……”
“不需要我自己有被子！”代雨厉声打断她的话。
“那不就对了，”倪悦挑起眉毛，“你冷你有被子，我热我把皮脱下来？”
赵菲接话：“而且我们就睡觉时间开，26度，常彤这么怕冷的人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啊。”
代雨反驳：“我就是觉得冷，常彤也说了大家体感不一样。”
倪悦看到鹿小青和赵菲气得脸通红。
这样聊出不了结果的，她本能地想再试一次，“你是觉得超出的费用贵吗？”
代雨没回答，只伸手拿起倪悦桌上的空调遥控器，倪悦到底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愣神的功夫代雨已经关上空调了。
四个人彻底被激怒了，倪悦拦了拦，把话讲完：“你要是嫌贵，就我们五个平摊费用。”然后看向身后四个：“你们觉得可以吧？”
赵菲瞥着代雨：“怎么，晚上把她赶出去睡？”
徐窈窈小小地撞了赵菲一下，
她们都明白，平摊费用完全可以，她们几乎就没听过哪个寝室用超额了的，就算超了也就十几二十块的事。
几个人互相看看，基本是同时开口回答：“可以。”
“我有钱，我就是不热不需要开空调你们听不懂人话吗？”代雨像机关枪一样突突说完。
鹿小草再也忍不住了，怒道：“你有什么毛病啊代雨？找茬找魔怔了啊，冷死你活该！”，说完就推开常彤上前去抢遥控器，代雨先她一步，把遥控器往抽屉一塞就落了锁。
“代雨……”，常彤刚出声，就又一次被代雨打断。
“好了，我要看书了。”
随即摁下静音键。
倪悦一看她这德行就知道没戏了，她彻底粉碎掉一些不该有的幻想。
她不想说多余的话，拿着手机离开座位。
而代雨，任凭其他四人如何软磨硬泡，她始终没有理会。
委屈和不满被放任发酵。
到最后个个都口干舌燥了，可又拿稳如松的代雨毫无办法，只能回自己床上消气。
常彤难得脸红，出了不少汗，只得又接了盆冷水去擦澡。
她看倪悦还杵卫生间门口，以为是在手机里找乐子缓解心情，没想到倪悦终于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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