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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流星


听得仪门官的禀话,中年男子面色微变,却是不得不站直了身体,准备迎接天子。

        很快,赵芮便从外头走了进来。

        等赵芮向张太后行过礼之后,那男子也对赵芮行过一礼,唤道:“二哥。”

        原来他便是宫中行三的济王赵颙。

        赵芮点了点头,一眼就看见了小黄门手上捧着的食盒。

        那盖子已经打开,里头装着各色糕点,皆与往日吃过的样式不一。

        赵芮虽未开口问话,却已经猜到了几分。

        几个兄弟当中,最会讨好母亲的便是这个老三。

        这一处寻的猫,那一处买的狗,坊市间找来的吃食,圃子当中得来的稀罕花。

        原来三个弟弟搬出宫自行开府的时候,四弟安安分分的,只听了诏才入宫,无事便在府上待着,五弟惯爱惹是生非,虽然名声不好听,可作为藩王,如此不好听,倒不是什么坏事。

        只有三弟……

        既爱表现,又能生……

        本还没有什么,可自从小皇子赵署连着病了十余天,断断续续,时好时坏,而与此同时,赵颙那一处却有两人有了喜,两相一对比,赵芮的心情就越发地差了起来。

        如果儿子有了什么好歹……

        自从赵署出生,宫中已经七年多未曾再有喜讯了。纵然自己是一国之君,真龙之子,赵芮也不敢保证接下来自家还能继续有子嗣。

        若是没有子嗣……

        怕是要过继吧……

        大晋自建朝以来,虽然在位过的皇帝两个巴掌都够数了,可最终子嗣艰难,只能靠过继的,竟有一半还多,而这一半还多的皇帝里头,几乎个个都晚景凄凉。

        有了这等前车之鉴,赵芮不想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听着弟弟赵颙同张太后说话,偶尔插上一两句,心中想着事情。

        张太后看了看时辰,道:“不早了,陛下早些回去罢,明日还要朝会。”

        赵芮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告退。

        一如既往地,赵颙没有跟着他一同出去,而是行过礼后,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宫中。

        听着后头的弟弟向母亲一一介绍今次从宫外带回来的糕点,赵芮一面往外走,一面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皇后说得没错。

        眼下宫中子嗣不明,两个弟弟,还是早些搬出去才好。

        只是像三弟这般,哪怕搬得出去,也是三天两头往宫中跑,偏又是借着孝顺母亲的名头,叫自己想要拦都不行。

        他没走出几步,见前头提着灯笼带路的黄门行的方向不对,便唤了一声,道:“郑莱。”

        郑莱连忙掉转过头。

        “回垂拱殿。”

        郑莱愣了一下,道:“陛下,已是子时了……”

        赵芮点了点头。

        郑莱大着胆子劝道:“此时已是更深夜重,陛下病体初愈,明日又要朝会,不若先行回福宁宫歇息罢。”

        赵芮摇头道:“去垂拱殿。”

        郑莱不敢再劝,只得吩咐前头提灯笼的小黄门换了路。

        行了小一刻钟,眼见就要到得垂拱殿,忽然一道流星自天边划过,尾巴缀着长长的光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失不见。

        比起从前见过的,今夜这一颗,亮得有些过分。

        赵芮眯着眼睛望着那流星,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祥预感。

        ***

        此时此刻,金梁桥街的府邸之中,季清菱正读着潭州送回来的信。

        两只吵闹不休的鸟儿已经换了个大笼子,在屋檐下头挂了起来,秋爽探出手去,抓了些小米给鸟儿啄食,一面喂,一面同旁边的秋露道:“不若晚上还是放进厢房里头罢,此处虽然有遮挡,可究竟还有半面对着天,要是突然下起雨来,说不得要把这鸟儿给淋出病了。”

        秋露也觉得鸟儿放在这里不太好,然而她却是摇了摇头,道:“一会问了夫人再说罢。”

        季清菱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那两只鸟,她双颊微微泛着红,眼睛亮晶晶的,捏着手里头那一叠纸,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眼下,便是来一只孔雀在窗台上翘着尾巴开个屏,她估计也是懒得去看的。

        细细看了两遍,季清菱嘴角含着笑,铺开一张白纸,提笔沾墨,开始给顾延章回信。

        天南地北一来一往,此时这一封信送得过去,多半五哥已是到得桂州了。

        也不晓得广源州的情况怎样,叛乱甚时才能平定。

        一面想着,季清菱不由得轻轻一笑,一个字才写了一半,便又将笔放下了,重新拿起那一叠厚厚的书信,复又看了起来。

        果然五哥的情话,还是写在信上更好……若是面对着面,那人总爱说些没羞没臊的,虽然她也不嫌弃,可夜间的话,白日里却是不好翻出来想的。

        她将烛台挪得近了些,右手托着腮,一手举着那信,正巧看到其中一段,说到他夜间回房,天已尽黑,唯有繁星、明月并清风相伴,独缺一人,便把窗户推开,引风入怀,便似与心中人一同赏月赏星一般。

        季清菱便也将面前的窗扇推开,望着远处繁星与一钩弯月,微笑着出了好半晌的神,便似同眼下不知在潭州,还是在半路的那一人一齐赏月赏星一般。

        窗户一开,鸟儿细小的叫声同秋露、秋爽二人轻声细语的说话声,便大了几分。季清菱心情甚好,听着这些个声音,也不觉得吵,正要伸出手去提笔,忽见天边一道长长的流星划过,尾巴又粗又亮。

        “飞星啦!”

        她听得秋爽小声叫道。

        “好大的天火!”

        秋露也回了一声。

        两个小丫头开始就看过的书,讨论起流星的意思来。

        “不是什么大凶之兆吧?”秋爽忍不住道。

        秋露便否认道:“又不是荧惑守心,哪里有那么多大凶之兆。”

        秋爽便道:“可只要是飞星,好像都没什么好事……”

        两个半吊子说了半日,也没商量出什么所以然来,便一齐进了屋,当做什么趣事一般来问季清菱。

        “我也不太熟星象……”季清菱摇了摇头,道,“只看这样子,不像是什么好事,倒似什么人没了的样子。”

        她话刚落音,便见天边又一道流星划过,这一回的,同方才那一颗比起来,虽然并没有那样大,却是一般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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