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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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来到金陵城城主府门口。
城主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远远看到夜清澜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城主笑容满面地道：“夜长老，您终于回来了。”
原本，城主是要陪着夜清澜一起去云府的，只是出发前，城主临时有急事，所以夜清澜才独自一人前往。等城主处理完事情，一看快到中午了，估计夜长老也该回来了，干脆就一直在大门口等着了。
夜清澜点了点头，道：“嗯。”
城主继续问道：“夜长老，云老爷说的，他们府上有龙凤玉佩这件事，是真的吗？”
夜清澜道：“是真的。我们已经找到人了。”
闻言，城主环视四周，发现站在夜清澜旁边的女子，容貌端正秀丽，猜想大概这名女子就是夜长老要寻找的人了。
他看向云微雨，笑道：“想必这位小姐就是云家后人吧。”
夜清澜望他一眼，道：“不错。”
城主连忙朝云微雨拱手，道：“失敬失敬！真是太巧了，云小姐也姓云，刚好和月下门云家的姓氏一模一样。”
云微雨道：“我叫云微雨，微风的微，细雨的雨。”
正说着话，夜清澜越过两人，径直走进了城主府。见状，其他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城主府颇为华丽大气。府邸面积很大，房舍鳞次栉比，此外，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花园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花草，此时正值春天，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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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众人穿过长廊，来到后院一间雅致的房间里。
城主转向云微雨道：“云小姐，这是为您准备的住所，夜长老就住在您的隔壁。这几日，请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云微雨道：“有劳城主费心了。”
城主笑道：“云小姐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随即，又对夜清澜道：“夜长老，您和云小姐继续聊。我先告辞，不打扰你们了。两位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随时吩咐仆人去做。”说完，他便带着其他人退出了房间。
等其他人全都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夜清澜和云微雨两人。
云微雨酝酿片刻，道：“谢谢夜长老。”
刚刚，夜清澜听到云微雨跟城主自我介绍，才想起来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他道：“我叫夜清澜。清澈的清，波澜壮阔的澜。”
云微雨道：“我叫云微雨。父亲和母亲……他们当时捡到我后，就把我带回了家，给我起名叫‘微雨’。”
提到云家二老，云微雨的脸色又苍白了不少。
夜清澜也想起刚刚发生的那场风波，猜测此刻面前的人心情不佳。沉默一会儿，正打算再次开口，旋即，一个人影倒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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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烛光昏黄黯淡。
当云微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云微雨发现自己躺在舒适的大床上，一转头，看到夜清澜一动不动地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似乎正在闭目养神。她感到有些口渴，便挣扎着坐了起来。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夜清澜缓缓睁开眸子，转头望向云微雨，道：“你醒了？”
云微雨还晕晕乎乎的，问道：“夜长老，我这是怎么了？”
夜清澜注意到云微雨朝着桌子上的茶壶看了几秒，意识到她想喝水。于是，停顿片刻，夜清澜拿起茶壶，给云微雨斟了一杯茶水。
他走到床边，将茶杯递到云微雨面前，道：“先喝些水。”
云微雨双手接过茶杯，道：“谢谢。”然后大口喝了起来。
等她喝完以后，夜清澜从云微雨手里接过茶杯，道：“还要吗？”
云微雨轻轻地摇了摇头。
夜清澜又坐回到桌子旁。他放下茶杯，淡淡地道：“在云府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你中毒了。你体力不支，再加上之前情绪波动较大，这才昏了过去。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你输送过灵力了，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你的灵力没有了……”
一听到没有了灵力，云微雨又难过起来。
她喉咙干涩，问道：“夜长老，您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还有，我的灵力还能恢复吗？”
夜清澜摇了摇头。
云微雨道：“也就是说，我的灵力没法恢复了……”
沉默片刻，夜清澜诚实地道：“我不知道。等我们回到月下门后，请普惠长老帮你诊治一下。他医术高超，说不定有办法。”
云微雨默默不语。
如果她的灵力永远都恢复不了，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呢？
忽然，夜清澜似乎想起来什么，道：“你的法术是跟高扬学得吗？刚刚，我替你疗伤的时候，发现你的修为和他很像。”
听到高扬的名字，云微雨点点头，道：“不错，高扬是我父母……帮我请的师尊。我的法术都是他教的。”
闻言，夜清澜轻轻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道：“高扬一向高傲，绝不会给云家二老如此大的面子……”
听到夜清澜不相信她说的话，云微雨连忙解释起来，道：“我没有撒谎……”
话刚说完，她也发觉不对劲了。
虽然，云老爷在金陵城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平日里，高扬根本不把云家二老放在眼里，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之前，云微雨从来没有认真想过，高扬为何会教她和云婉婉法术，而高扬也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只言片语。
仔细想来，高扬确实不是云家二老能够请动的。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突然，云微雨抬头，道：“夜长老，您能不能告诉我，月下门里我还有什么亲人吗？”
夜清澜望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没有。三个月前，云掌门已经去世了。他没有妻子和子女，所以，你是云家唯一的后人。”
闻言，云微雨“哦”了一声，心中有些失落。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她小声道：“夜长老，我回月下门的话，能做什么呢？毕竟现在，我连灵力都使不出来……”
夜清澜依旧面无表情，直截了当地道：“回去后，你会立刻成为月下门的新任掌门。不过，什么事情，你都不需要做……现在，天钧长老代管月下门的所有事务，月下门一切如常。”
闻言，云微雨点了点头。
原来她是吉祥物啊。
夜清澜起身，望着她道：“这几天，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三日后，我们一起出发回月下门。”
云微雨道：“谢谢夜长老。”
夜清澜道：“不用客气，这几天，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叫仆人，当然也可以找我。”
又嘱咐了几句，夜清澜便离开了房间。
云微雨一个人待在房间，看着眼前这一切。想到三日后，她就要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由得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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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在屋里休养了两天，云微雨的身体好了一些。她便在城主府的院子里活动了起来。
深夜，云微雨独自一人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喝酒。
微风拂过，鸟语花香，可是，仙境一般的美景，依然无法让她沉重的心情稍微舒畅一些。
白天的时候，她听城主说，这两日，云家二老每天都会在城主府门口求着守门的侍卫放行。他们说想来看一下云微雨的伤好一些了没有。只是城主知道那天在云府发生的事情后，忍不住破口大骂云家二老，并当即吩咐下去，决不能放云家二老进府。
由于从小养成了稳重内敛的性格，云微雨向来不习惯展露自己的情绪，也不习惯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他人听。
通常，她都是一个人默默消化掉。这几日，几乎没有人觉察到云微雨的异常。
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情十分沉重和矛盾。
闲暇的时候，她想起云家二老对自己多年的养育栽培，就十分感激；可再一想起云家二老给她下毒那件事情，她便无法释怀。
这几天，她睡眠质量很不好，几乎夜夜梦见云家二老。有时候，上一秒才梦到云家二老对自己很好，下一秒就梦到云家二老为了云婉婉要亲手杀死自己。每次，她都会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感恩与怨恨，这两种情感在她脑子里激烈厮杀，双方互有胜负。她像是被活活撕裂成了两半，整个人快要被逼疯了。
对于云家二老，她是爱不得，也恨不得……
今天又听城主说，云家二老想来城主府看她，她更是心情复杂，心里堵得慌。最后，实在是憋得难受了，才大半夜的独自一人在城主府的花园里喝起酒来，打算借酒消愁。
云微雨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杯下肚，只觉得苦涩辛辣。
憋屈郁闷的心情始终无处发泄。
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滚落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明月高高地挂在浩瀚的夜空。府上大多数人都已入睡，万籁俱寂，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隐隐约约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也冲淡了云微雨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第十一章
“你的身体还未痊愈，不宜喝酒。”
闻言，云微雨抬头，只见一身白衣的夜清澜缓缓走到她的面前。
夜清澜负手而立，并没有坐下。
云微雨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关心自己。虽然这一句关心淡漠疏离，可还是让她冷冰冰的心稍微暖和了些。
这时，云微雨喝得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
她微微扯扯嘴角，笑着道：“谢谢夜长老的关心。”
夜清澜道：“夜里寒冷，早些回去休息。”说完，便打算离开。
谁知，他刚转身，一片衣角就被身后之人轻轻地拽住了。
云微雨红着眼眶，道：“别走……”
夜清澜扭头，诧异地望着云微雨。夜长老向来清冷高贵，淡漠疏离，没有人敢这样无礼，拉着他的衣袖不放。
还来不及挣脱，忽然，云微雨抬头，醉眼迷离地望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夜清澜忍不住多看了云微雨几眼。
平心而论，云微雨长得非常好看。此时，云微雨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眸亮晶晶的，像一只可爱软糯的小兔子，看上去委屈极了，也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头。
夜清澜的心猛地一跳。
“别走，陪我说说话，好吗？”云微雨拉住夜清澜的衣角，轻轻地晃了晃，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等夜清澜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回答了一个“好”字。
夜清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他经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看到云微雨独自一人坐在园中喝酒。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他，走过来劝云微雨早些回去休息，已经不可思议了。
谁知，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现在他竟然肯坐在云微雨旁边，陪她喝起酒来。
云微雨拿起石桌上的一只玉杯，给夜清澜斟了满满一杯酒。
她把玉杯推到夜清澜面前，道：“敬夜长老一杯。谢谢夜长老帮我确定了云家后人的身份。”
夜清澜自然而然地接过酒杯，仰头喝了下去。他淡淡地道：“不必客气。分内之务而已。当时，即便你没有站出来，我也会用龙血指验证云老爷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云微雨手执酒杯，闻言，苦笑了一下，道：“所以，父亲、母亲和婉婉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没有意义的，对吗？”
夜清澜点头道：“不错，可以这么说。”
云微雨听了之后，低下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半晌，云微雨才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低声道：“如果他们跟我说，说他们想去月下门，我会请求夜长老，把他们也一同带回月下门……除了想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我也舍不得离开他们。可是……”
可是，父亲和母亲为了云婉婉，完全不考虑她的处境，给她下毒。后面的话，云微雨说不出口。她眼圈通红，整颗心像坠入了冰窟一样冷。
夜清澜在一旁静静听着。
云微雨眼神涣散，看上去十分难过。她继续道：“那日离开云府前，我问了父亲母亲一个问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夜清澜摇了摇头，如实道：“不知。”
这几日，压抑的情绪无处发泄，云微雨实在是难受至极。或许是喝醉了酒的缘故，此刻，她显得异常脆弱，也毫不设防。她只想找一个人倾诉，即使是面前这位只有几面之缘、看上去格外不近人情的夜长老。
像是把自己血肉模糊、不愿被人看到的伤口撕裂开一般，云微雨道：“我问父亲母亲，如果婉婉跟着你们走了，我醒来后得知真相，他们打算以后如何对待我？他们说，他们会把我当成唯一的孩子。”
夜清澜一言不发。
云微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夜清澜道：“我继续问他们，如果有一天，婉婉想让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消失，他们会怎么做？”
看到云微雨眼眶涌满泪水，陷入无尽的悲伤，夜清澜心里隐约已经猜出了答案。他知道云微雨接下来要说的话，对她自己来说，无异于凌迟。
忽然，他对云微雨生出了一丝同情。
夜清澜打断她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了。你喝醉了。”
闻言，云微雨一愣，这才回过神来。
她迷迷糊糊地抬头，一眨不眨地望着夜清澜，问道：“是吗？我喝醉了吗？”
此时，云微雨满脸通红，甚至连脖子和耳根都是红的。像一个熟透了的可口的苹果。
夜清澜点点头，道：“不错。你喝醉了，早些回房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还要一起出发。”
说着，夜清澜站起身来，等着云微雨一同回去休息。
只见云微雨踉踉跄跄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未抬脚迈出一步，猛地身体前倾，好巧不巧，刚好摔倒在夜清澜的怀里。
夜清澜万万没想到会再次发生这一幕。
他浑身僵直，低头道：“云微雨，你醒一醒。”
可是，他怀里的那个人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好像睡着了。
夜清澜只得轻叹一声，将云微雨扶到桌旁。他四下望了一圈，想找人把云微雨扶回房间休息。此时夜色深沉，大多数人早已入睡，园子里完全找不到其他人的身影。最后，夜清澜决定去后院里找两名侍女过来，让她们把云微雨扶回房间。
他刚转身离开，没走几步，一想到云微雨身体才有所好转，不禁停下了脚步。
现在夜晚寒凉，城主府很大，他现在去后院找人过来的话，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留云微雨一个人在凉亭里睡觉，万一再感染了风寒，反而会耽误他们回月下门的时间。
于是，犹豫片刻，夜清澜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脱下自己雪白色的外袍，披到云微雨身上，抬手把云微雨扶了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温暖，云微雨下意识地拿脸蹭了蹭身上的衣服，睡得也更加安稳了。
夜清澜向来独来独往，尤其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扶着云微雨的时候，他感觉极不习惯。对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对方身上的清香与酒香，他也可以清晰地闻到。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渐渐地，他的呼吸声也愈发急促，四肢也跟着僵硬了不少。
坚持了一路，夜清澜好不容易才把云微雨送回房间。
帮熟睡中的云微雨盖好锦被之后，夜清澜熄灭烛火，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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