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见到夏文
乔惠每天和夏楠一起出门，送夏楠到学校后，就去店里。
快要入冬了，清早的阳光透过玻璃橱窗涌进店里，钢琴光滑的琴身倒映出跳跃的金黄，秋末落叶的味道依附在乐器的琴弦上，乔惠分明听到了美妙绝伦的音乐。
一阵犹豫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推门入店。
乔惠抬头，来者是前夫夏文。
“我从门口经过，看着里边那人像你，就进来瞧瞧。”夏文接过乔惠给的水杯，端在手里没有要喝的打算。
乔惠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底没有一丝波澜。
该说的话，该掉的泪，这些年都已经榨干了。
“你要买乐器吗？”她淡淡道。
“啊？”夏文没想到乔惠会这么问。
“我还要做生意，没工夫闲聊。”言中已有驱逐之意。
“买，买。”夏文一口气喝完水杯里的水，“我，我儿子想换台钢琴，哪个牌子好，你，你能不能，给推荐推荐。”
“当然可以。”乔惠站起身为夏文一一介绍各个品牌的钢琴，不过都以贵为主。
送上门来的生意她没必要拒绝。
只是夏文张口便是儿子，都不问一嘴夏楠，让乔惠心凉得狠。
他到底记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
夏文没有太多纠结，最后挑了台最贵的。
“今天内会安排送货上门。”乔惠边说边开收据。
顾客就是上帝，她送这位儿子的爸爸到门口。
“惠儿。”夏文顿住脚步
“别这么叫我。”
“好。”夏文干咳了几声，尴尬地抿了抿嘴，“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楠楠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你，我们娘儿俩好得很。”乔惠没好气道，随后关上门进到店里去。
徒留夏文一个人，看着门上悬挂着的风铃叮铃作响，半晌才离开。
这些年来，夏文也有想方设法地给乔惠钱。
或是通过她的朋友，或是通过她的父母。
可被乔惠知道后，通通都还了回去。
她该拿到的，在离婚时便已经得到了，不想跟夏文有再多的牵扯。
乔惠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女儿夏楠。
因自己的偏执与恨，她不允许夏文接触和看望女儿，导致夏楠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父亲的参与和陪伴。
想到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乔惠望向门口夏文的背影，道不出的心酸。
她闻了闻店里特质的楠木香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后重新迈向门口：
“你以后要是想见楠楠，就去见吧。”
初一的课程不算难，但确实有了质的变化。
夏楠第一次觉得老李在小学毕业前说的话没错。
小学时她的语文期末成绩年年一百，初一这几次考试成绩下来就没上过90分。
当然，大家都上不了90分。
最头疼的是文言文。
夏楠是看过不少书，但她后来发现都是以国外名著小说居多。
她惭愧，实在是读不懂老祖宗的语言。背文言文还能够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写文言文的练习试题简直就是满刀弑人。
这些中国字自己都认识，但连起来就读不通了
夏楠忽然觉得，其实之前根本不用去理发店打薄她的刘海，光是做文言文就可以薅掉不少头发了。
放学前，夏楠又被语文老师请进办公室聊天。
语文老师很欣赏夏楠，她爱阅读，文采好，逻辑又清晰，尤其她每回写的作文都会在整个年段传阅。
但就是这个文言文学不起来，每次大家都对的题她偏错。
夏楠看着老师头疼又无奈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最后只得连连保证自己会努力练习，这才又被放过一马。
“今天周五，先去店里帮妈妈，晚上再买两杯‘小兔子’回家。”
夏楠边收东西，边思考着到底是买柠檬流星雨还是草莓流星雨。
但她没想到，流星已经砸来了。
十一月末的天气已然挺冷，学生们都穿着厚厚的校服棉外套，乌泱泱地涌出校门。
夏文站在门口，感觉置身一片深蓝色的海洋球。
而夏楠像是有感应似的，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目光急切的夏文，停住了脚步。
“你要这杯还是这杯？”夏文两只手里各端着一杯饮料，正是夏楠平日里喜欢在饮品店“小兔子”里点的流星雨。
“我听你妈说你喜欢喝这两种口味，我就都买着，要是喝不下另一杯就带回家喝。”
“谢谢。”
夏楠随便挑了一杯，插上吸管喝起来，决定把另一杯带给妈妈。
她环顾了下周围的客人，心想：在肯德基里喝小兔子，真的合适吗？
夏文久不见女儿，一心都扑在她身上，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突然看别人，也跟着看过去。
“你坐着等会儿啊。”夏文起身走开。
他这一离开，夏楠觉得更尴尬了。
自己独霸一张四人桌，还喝着别的饮料。
“夏楠？”
正在无聊时，一个男生突然坐在她的对面。
夏楠看他穿着实验的校服，确定不认识对方后疑问道：“你认识我？”
男生见自己没认错人，喜上眉梢，“我见过你的照片，一中的，对吧？”
夏楠戒备地盯着他，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卢成舟，你干嘛呢，又有新认识的女生？”
夏楠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哟，是夏楠呀！”
原来是陈树洛。
他拿着三个甜筒，递给那个叫卢成舟的一个，“给，请你吃”，又给了夏楠一个。
夏楠想要拒绝，陈树洛强行塞到她手上，“别客气，又不是我买单。”
然后一屁股坐在夏楠的旁边。
卢成舟一面舔着甜筒，一面打量着夏楠，“我觉得你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陈树洛在座位地下蹬了他一脚：“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
“什么照片？”夏楠听出了猫腻。
这一问卢成舟就来劲了，不顾陈树洛警告的眼神。
“你们学校不是有那个校花榜吗，我还给你投过票呢！”他冲夏楠扬了扬眉毛。
“那几票居然是实验的人投的。”夏楠暗想，“我就说一中的人哪会关注我。”
见夏楠面无声色，卢成舟探头，小声地说：“荣逸你认识吧，我兄弟，就是他让我给你投的票。”
夏楠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抬眼看他，他继续道：“我觉得你比上面很多人都好看，那些排得比你高的，八成是人缘好刷出来的。”
这不就是再说自己人缘不好吗，夏楠撇了撇嘴。
“所以我一看到你的照片，就给你投了！”卢成舟拍拍自己胸脯，一副仗义姿态。
陈树洛翻了个白眼：“难道不是为了这顿肯德基吗？”
“去你的。”
俩人拌着嘴，夏楠只低头喝自己的饮料，不再管他们，但心思全写在了被咬得方方正正的吸管上。
“哟，买单的人来了。”陈树洛看向夏楠后方。
卢成舟用嘴吹着俏皮的哨声。
“你们怎么坐这去了。”荣逸端着满满的餐盘走来，看见夏楠坐着的背影，脚步顿了顿，接着快步上前。
陈树洛自觉换到卢成舟边上，把夏楠旁边的位置空出来给荣逸。
荣逸坐下后转头笑笑：“你好啊夏楠。”
卢成舟对荣逸老土的打招呼方式感到无语，同时对他突然转化的小心翼翼感到吃惊。
夏楠点点头表示回应，“对了，我吃了一个甜筒，应该是你的份。”
“没事！”
“没事！”
“没事。”
三个人脱口而出，四个人皆是一愣。
卢成舟摆摆手：“没事，荣逸的就是你的。”
荣逸瞪着他，又看看陈树洛。
卢成舟收到眼神后讪讪地啃着汉堡。
陈树洛则摊了摊手，表示无奈：“我拦不住他。”
夏楠好笑地看着他们，将荣逸放到自己面前的薯条推了回去。
因为夏文正拿着一个全家桶朝这边走。
“楠楠，这都是你的同学吗？”夏文端着全家桶，亲切地问道。
夏楠来不及作答。
“叔叔好！”荣逸反应颇快，立马站起来让夏文坐下。
这一幕尽收眼底，卢成舟和陈树洛对视一眼，含笑闭麦。
“你好，你好。”夏文不好让荣逸一直站着，便询问夏楠：“那要不爸爸今天就先走了，你和同学在这继续聊天？”
“不用。”夏楠背好书包，“我想回去了。”
“好，好，爸爸送你回去。”
于是俩人站起来就要离开。
走了几步，夏楠又突然转身来到荣逸身边，把另一杯饮料递给他：
“吃了你的甜筒，还你一杯。”
荣逸看见上面标着：小兔子奶茶，柠檬流星雨。
其实夏楠也想和他们待着聊聊天，她想知道荣逸是怎么知道要给自己投票的，也想知道实验中学的校园生活是怎样的，学生们是不是也一样喜欢看漂亮女生，喜欢建立所谓的校花排名榜。
但是今天夏文来找自己了。
她知道妈妈一直都不希望夏文和自己来往，也不知道夏文这次来妈妈是否知情。
所以她很想知道夏文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想快点结束会面。
“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夏文一窒，然后苦笑着说：“爸爸来看女儿，需要有什么事吗？”
夏楠将异样的情绪吞下，止步对夏文说；“妈妈的店快到了，她要是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会难过的。”然后晃了晃装着全家桶的包装袋，“谢谢你的全家桶，再见。”
上一次见楠楠，她还是个上幼儿园的小不点，会在自己怀里甜甜地喊着爸爸。
现在楠楠已经有自己肩膀处这么高了，只是……
夏文看着女儿转身快步离开的背影，风就着泪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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