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寿宴(三)
林凡悦的思绪如一团乱麻,理不出一个头,说到底就是没把书看完的锅,原以为自己也算有根金手指,却不想这根金手指太短了。
商歧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来放在桌上,里面赫然就是一百粒解毒丹!
丹药制成时,她想着把药放在太医院,到时宴会出了问题,她只需要及时宣太医,太医顺理成章的给药,这样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
她试探着问:“陛下既然知道有人要在宴会上做手脚,为什么还放任?”
商歧坐下喝了口茶,但似乎对茶味不满意,皱眉放下,道:“爱妃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到?”
联想到书里中毒的多是反对暴君的人,她心有余悸:“借刀杀人?”
“孤不探究爱妃的解毒丹是从哪来的,也不过问爱妃是怎么知道下毒的事的,只希望爱妃不要坏孤的事。”
“陛下知道是谁下的毒?”
商歧的眼睛里有寒光,嘴角的笑也是冷冽之意。
他知道是谁做的,也知道那个人是冲着他来的,可他浑不在意,甚至想利用这件事铲除一些让他头疼的人。
林凡悦又问:“陛下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声名吗?”
她的小脸有些冷白,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商歧冷笑了几下,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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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福进来的时候,见着二位主子的面色都不太好,还以为贵妃又得罪了陛下。
“陛下,娘娘,该前往临风殿了。”
解毒丹被留在了桌上,林凡悦跟着暴君出门时,心不在焉的。
各式华丽的宫灯照亮了宫道,暴君走在最前方,背影挺拔高大。
临风殿被烛火照耀的仿若在白日般,宫女太监进出匆匆,还未进殿就能听见殿内传出的热闹声。
伴随着全福的高唱,商歧踏进大殿的时候,大殿内便是针落可闻。
“陛下万福!”
“贵妃娘娘万福!”
林凡悦一眼扫过去,乌泱泱全是低下去的脑袋,她乖巧地跟着商歧掠过众人,走向高位。
商歧从容地坐下,林凡悦便坐在他左手边的席位上。
“免礼。”
最末席的韩非白站起来,看向离他好远的女子——原来竟是贵妃娘娘。
黛初又回到了林凡悦的身边,小声道:“娘娘,还好奴婢送状元大人过来,不然他还得迷路。”
林凡悦疑惑地看过去,黛初想着御花园的事情,好气又好笑。
“奴婢给状元大人带路,带着带着回头去见不着大人了,奴婢火急火燎地回去找,才发现大人摔了一跤,没跟上来。”
林凡悦:“……”
黛初:“好在大人知道不乱跑,在原地等着奴婢。”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像是在说小孩子,实在没有办法和新科状元联系在一起。
林凡悦:“人没事吧?”
“没事,就是衣袍有些脏了。”黛初又补充了句,“也许是因为奴婢走得太快了,才让大人没有跟上。”
林凡悦朝下看去,大臣加上家眷足有上百人,她没看见韩非白,倒是先看见了宋以夏和尤金絮,她们坐的近,一眼就能看见,而她们身旁看着严肃地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宋以安的父亲了。
看见这个原主的父亲,她就警告自己,以后一定远离他,她不想卷入宋城徽将来图谋的事情里。
“皇妹,真是好久不见,瞧着气色不错。”
商歧的声音拉回了林凡悦的视线,顺着商歧的目光,她看见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美丽女子。
女子的长相有三分和商歧相像,锦衣华服,珠翠环绕,正是商歧唯一的妹妹,当今的长公主——商柔。
先皇子嗣不多,算上暴君,也不过才四子一女,商歧排行老四,后面就是商柔。
作为先皇唯一的掌上明珠,商柔自小便受尽万千宠爱,商歧登基后,也是在宫外选了最好的地段给她建了公主府,赏奴仆,赐珍宝。
兄妹二人,一直相处和睦。
商柔:“多谢皇兄记挂,皇妹一切都好。”
林凡悦与她视线相交时,都轻点了下头示好。
~
宴席正式开始时,歌舞不断,珍馐美味也是一盘接一盘的端上来,大殿内和乐一片。
大臣们一遍又一遍地为商歧贺寿,只是有多少真心的就不知道了。
商柔也敬了两杯酒,然后便和商歧闲话家常般的聊起来。
丝竹管乐声在耳,唯有林凡悦心中惴惴不安。
大殿下突然响起一声问询:“陛下,不知道德妃娘娘去了哪里,怎么没有出席寿宴呢?”
德妃的父亲,周远,人长得有些瘦削,但说话中气倒是十足。
商歧看了一眼林凡悦,“德妃贤惠,正在后面操持御膳,爱卿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
“……”周远总觉得话听起来有些怪,可只能应下,“多谢陛下夸奖!”
大臣们不知道,但命妇们知道,皇帝这是在维护自己的贵妃呢。
宋以夏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龙袍加身,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都是帝王浑然天成的贵气。
若非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这年轻帝王该是多少名门贵女的向往,所以,即使如今她的姐姐得宠,宋以夏也不羡慕。
谁知道明天暴君会不会又不宠爱姐姐了呢?哪有她战功赫赫却依然待她温和的谢允哥哥好呢?
商歧似有所感般抬头朝她看来,看见宋以夏时唇角一勾,宋以夏吓得立马低下了头。
舞姬们身段可人,舞姿优美,林凡悦却看得出神。
她的手心都出了汗,可整个大殿上却依然毫无异常。
突然,伺候商柔的宫女不小心打翻了酒水,洒在了商柔的衣裙上。
眼见着商歧就想开口处置宫女,林凡悦赶忙说:“手脚这么笨,罚三月的俸禄,再下去领十板子!”
宫女不敢辩驳,哭哭啼啼地退下了。
商歧被截了话自然不高兴,他怎么会不知道贵妃其实是在帮那宫女。
而林凡悦却对他的怒视置若罔闻,对着商柔道:“本宫带长公主去换件衣服吧。”
商柔:“那就多谢贵妃了。”
直至二人告退,林凡悦都没抬头看一眼商歧,反倒叫他怒气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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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商歧自己的寿宴,但是他却兴致不高,百无聊赖地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全福在他身后劝着,让他小心着点身子,商歧却嫌他呱噪。
酒过三巡,底下的大臣们好些都有些喝高了,交谈起来,声音都高扬了几分。
谢允正襟危坐,不大与人攀谈,直到宋以夏悄悄在他身边坐下。
宋以夏脆生生地说:“谢允哥哥怎么在一个人喝酒?”
未出阁的姑娘与他一个男子坐在一块,被人看去会被说闲话的。
谢允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了?”他看了看周遭又补充了句,“快坐回去,被人看见不好。”
宋以夏不依,反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我们都定亲了,看见了也不怕。”
谢允:“……”
当年谢允的父亲只与宋城徽定了娃娃亲,但那时,谁能想到宋家有了两个女儿,而谢允的父亲常年征战,镇守边关,一直没有机会商量与哪一个女儿定亲。
只是当宋以安入宫后,众人都默认了是与宋以夏定的亲。
谢允没有再赶她,随她坐在身边,像一只欢快的黄鹂般滔滔不绝,他也会适时地应和几句。
忽然,谢允耳尖地听见了酒杯摔地的声音,顺声而望,就见一官员面色青紫地倒地。
这横生的变故吓坏了一众人,可不待有人上前查看,接二连三的大臣或者是官眷倒地,情状一摸一样。
顿时,剩下的人都惊惧起身远离,一些老臣吓得胡子都抖动了几下,官眷们都面色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
“是中毒吗?死了吗?”
……
大约估算下,倒了差不多有五十多人,宋以夏抓着谢允的手臂躲在身后,“谢允哥哥,这么怎么回事?”
谢允轻拍了两下她的手算是安抚,然后就走向倒地的人。
以他边关多年的经验,稍稍一查看,他就知道这些人中毒了,只是他身上已经没有解毒丹了。
“陛下,是中毒,还请赶快叫太医!”
一听是毒,众人都是面色难看,谁能想到,皇帝的寿宴竟然有人敢公然下毒!
而高高在上的商歧,斜靠在椅子上,一脸地不甚在意,听了谢允的话,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倒地的人。
殿内鸦雀无声,商歧一杯酒入喉,刚想发话,就见一风风火火的身影闯进大殿内。
少女面色凝重,厉声喝道:“还不快叫太医!”
压着她自己的尾音,她打开了手中的木盒,取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喂进中毒的人口中。
林凡悦一个又一个地喂着解毒丹,其余人都只如木头般地看着她,直到谢允从她手中的木盒抓起一把解毒丹,走向另一边。
韩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和黛初帮着给人喂药。
太医们匆匆而来,林凡悦喂完药气息急促地站在一旁,祈祷着一定不要有事。
检查完后,太医回禀道:“好在贵妃娘娘喂了解毒丹,众人暂时无事,待臣配出解药即可。”
心中大石落下,林凡悦这才迎上了商歧的目光。
商歧阴鸷地看着她,目光淬毒,让人不寒而栗,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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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不愉快的意外,搅乱了宴席,商歧再也无心留在这里,留下一句“严查下毒之人”后,就脸色阴沉地离开了。
林凡悦吩咐人将中毒的人带下去安顿好,其余的大臣们也逐渐离去。
谢允悄然走至林凡悦的身边,“娘娘对今夜的事是早有预料?”
能带着这么多的解毒丹及时地出现,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林凡悦温和地看着他道:“谢谢将军的解毒丹。”
“那陛下……”话才方出口,谢允就知不该讲,只是今夜的事很难不让他怀疑是皇帝的手笔,而宋以安坏了皇帝的事,他没法不担心。
“方才多谢将军,将军早些回去吧。”
谢允垂下眼眸,最终还是离开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时,林凡悦看着空空荡荡的临风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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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下,盏盏宫灯似见不到尽头,林凡悦朝着太清宫走去。
临风殿不远处,商柔看着林凡悦的背影,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靛青色衣着的男子。
男子面无表情,看着像是公主的护卫。
商柔语气轻缓:“长离,皇兄终于遇见了一个于他特别的人了。”
男子无言,静静矗立。
夜风骤起,云朵闭月,星光暗淡,明日恐怕不会是个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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