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孙大脑袋想的很轻易,那水哥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脾气秉性那副样子,又被他家起伏惯了,叫他往东不敢往西!只需自己去了,什么东西弄不回来,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哥儿,自己还不是手拿把掐。
他惯常被人瞧不起,眼下自己的如哥儿要给富贵人家做男妾,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却能得了实惠的,他必要做一件叫如哥儿称心的事,以后也好让哥儿交给他高门大户内院的管事权。
就这一会儿,他把以后如何人五人六、扬眉吐气的场面都想好了。
孙大脑袋小心翼翼的未惊动坡下的郑家,悄悄摸上了水时的院子。一进门他就开始四处巡索,把值钱不值钱的都看了个遍,想着哪个今日拿走,哪个明天雇个车拉回去。
直到忽然瞧见还在畜圈中悠哉□□料的小黑马,他那浑浊的眼睛登时就亮了!
水哥儿的家底他很是知晓,全加起来,也没有眼前这个骏马值钱啊!瞧那副体格,那身油亮的毛皮,且似乎没长开,还是小马,这长大了还得了!要是拉到城中去卖,可有的捞。
只是,哪来的马?他来回琢磨着,深怕是别人寄放的,那样,就算拿捏住水哥儿,怕也拿不走别人的东西。
于是当下被贪欲蒙了心,也不进屋了,打算牵马就跑,正好要搬家去镇上,来个死不认账!这是他这半辈子已经干惯了的,脸皮厚,滚刀肉,村长里正也没辙。
他麻利的溜进牲畜圈中,立即捋着料槽找拴马绳,只是他摸了半天,才发现小马竟然都没拴着,就这么散放在圈中。暗道秽气,这不是没有牵马的物件了么?但看着眼前的好马,当即一咬牙,就去解自己的裤腰带套马。
不料,就在这时,情况突变!原本老老实实吃料的黑马忽然抬起头,注视着他自己。小马长的极快,如今也有一人高,且四肢灵活有力。
小家伙一晃头,就轻易躲开打结套住它的绳子,它往起一跃身,原地甩起有力的后蹄,“嘭咚”一声,踹在孙大脑袋的胸肋间,当即令他背过气,连呼痛声都喊不出来。
黑马却依旧不罢休,连踢带踏,将人踢出了院门,小白狼也暗中下手,血淋淋的抓咬了一顿。孙大脑袋痛到失声,连滚带爬的掉下坡,缓了半天,才勉强能爬起来。
他心中怕了,欺软怕硬是他的本性,如今被畜生一顿踢打,当下就升起惧意,半途而废的跌跌撞撞从山路往家里跑。
他忍着胸骨断裂的痛,浑身血腥味的走在林中,忽而听到前方一阵熊嚎,当下腿肚子就软了,怎么会遇到熊!他那姓林的妹夫还是附近有名的猎户,不也被熊咬死了!边想边跑,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但却忽然觉得身后一阵罡风袭来,他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于是,就在夜空中乌云遮月的时刻,一个人只在树林外露着一双腿,被不知什么东西逐渐拖进去,印了一地的血痕。
水时家,小黑马在驱赶了“人”后,就甩了甩头,正了正被弄乱的小辫子,依旧一脸无事的回去吃豆粕,小狼则试探的往土屋的门口小心的接近,但依旧被屋内的符离喝止,不敢上前了,跟着小马在干净的畜圈中过了一夜。
符离早就察觉有人进了院子,但怀里的放不开,他也不愿意去理会,结果那人甚至孱弱的对抗不了两个幼崽,就更不去在意了。毕竟,住在四周的“人”太多了,每个土屋里都有好几个,他学着逐渐去适应,逐渐去习惯。
第二日早晨醒来,水时便打起了精神,利落的下地给符离煎药,给小马添草,腾出空,还在侧屋给孵出来没几天的几只“灰鹅”,立了栅栏,给了点糠皮子,养起来了。
他迷蒙了一宿,生前死后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浮现,他想了个清楚,并真正接受了这个世界,且逐渐融入其中,他自己的命,与林水哥儿的命交汇在了一起,成了这个时代的一滴水,无声的汇入大海的洪流。
就这样安泰的过了些子,转眼年关将至,符离的药喝完了,伤结痂了,但却依旧没走,水时也没提,两人就这么默默的住在了一起,水时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沉默的陪着,“野兽”也渐渐学会了挑担取水与用砍斧劈柴。
白天的符离时而不见踪影,只是到了晚上,他会带着新鲜的猎物回来,身上依旧有些山上温泉洁净的阳光味道,俯卧在雌兽身旁,守护着水时入睡。
符离抬头透过木窗的缝隙,仰头看了看将圆的明月,暗自咬了咬牙,压制住了血脉的涌动,与扑向眼前熟睡的人,抵住他的身躯,狠狠吃拆入腹的欲望。
要过年了,家家户户不论富不富裕,都做了年节的吃用,或是蒸馒头,或是烧炊饼。水时在收到了不少人家的送礼后,也开始准备。
他将从镇上买的糙米用郑家的石碾去了皮子,倒水泡了一天,蒸熟了和艾草汁混在一起,都揣烂了,做成艾草糍粑,他们这里没这么吃过,水时送到各家后都当个稀罕物吃的。
毕竟别说糍粑,村民们连大米也是要珍惜来吃的。有灾民北迁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个偏远的山村,而他们仅能做的,就是守好家的粮食,留到来年春种,盼着老天有个好时节,能家有余粮不愁吃穿。
水时今日去给七嫂子送了些糍粑,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他到处找了找,符离仍旧还没回来,蓦然觉得有些心慌。他习惯了每天躺在身边的炽热胸膛与沉稳呼吸,那人身上的气息仿佛已经沁到了自己的骨子里,让他闻见味,就安稳。
他没有接触过爱恋,之于断绝双腿的残疾,甚至连想像都匮乏。所以到了如今,他仍旧不知如何是好,符离不说,他也不说,只在每日入睡之前,暗潮汹涌的掩饰一番。
天黑了,水时将被褥铺好,他身旁那铺被子尤为宽长,那是因为符离身量高大的缘故,没有能盖住他的铺盖,所以水时将两铺被褥连在一起,昨夜做好了,今日正好用上。
不然,每日那人都要来分自己的被子,他只要钳住自己,就裹住他,上上下下闻嗅个不停,喉咙间又“呼呼”的响,最后,总是会将他压在被褥间,抵着后颈使劲的闻,有一回还不小心咬到了,疼的自己好几天都离他远远的,那人才收敛。
他刚挑了挑油灯芯,打算给晚归的符离留个亮,却不料大门被敲响,门外几个嬢嬢语气轻快的叫门。
水时听到他们的声音,顿时头都大了,自从村里人与自己互通有无后,这几个总要给他介绍人家,说最好年前定下,他孕痣淡,岁数再大就不好找婆家了!他拒绝了几次未果。
水时依旧决定搪塞过去,便出声说,“高大娘,我睡下了,明日吧。”
“嗨呀,你一个小哥儿,大娘我也不用避讳,眼下可是有个重要的事,你错过了,可别后悔!”于是半嗔半恼的同水时开玩笑。
水时无奈,符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赶紧打发了这些“媒人”要紧。于是,他下地开门,高大娘并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几个好姐妹,他们今日有了个好人选,便一时也等不得,要来与水哥儿敲定这件事。
“来来,这个人是个落第的秀才,虽然家贫些,好歹有些笔墨在肚子里,将来做个教书先生也饿不死不是!”另一个赶紧接话,“咱们赶紧定下来,我可听说,就连好几个姑娘,都相中他了的。”
水时实在不知道去给人家做郎君后他该怎么生活,他以前是没想过要娶一个怎样的姑娘,但也没想过要“嫁”给什么秀才屠夫的!所以寻话就要把这件事说死,叫她们再也不想着给自己乱点鸳鸯才是真!
在这些嬢嬢七嘴八舌的劝说下,水时刚要说话,就见这帮人一时间竟住了嘴,都跟见鬼一样看着门口,高大娘甚至站了起来,“水哥儿!你家里怎么有个,有个男人!”她的下一句没说出来,有个男人也罢,竟还这么吓人,浑身煞气的,要人命了!
水时猛然一回头,就见领着一只死鹿的符离站在门口,嘴角仿佛还有鹿血,他健壮的身躯比门还高,总要低头进门,油灯的光亮打在他深刻的五官上,让人极具压迫力。
几个妇人像被锯了嘴的葫芦,都惊诧的看着自然而然站在水时身后的人,别说说话,就连呼吸都轻轻的。她们不敢看符离的面目,便眼神游移的瞅水时。
水时也有些慌,符离虽然每天都回来,但他极少见外人,每回都能精确的躲开人,不知道今日怎么就这样突然的进来了。
“他,他啊到底是谁,怎么敢,夜闯哥儿的屋子,你这汉子莫要妄动!我可喊人了!”
其余几个嬢嬢一听高大嫂子起了个头,也回过神,纷纷应和。
于是就在这样鸡毛遍地的场面中,水时牙一咬,脚一跺,朝眼前那帮人大声一喊。
“不用喊人!”
“他,他,他是我相公!”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前天感冒了,头疼鼻塞还是小事,当下就以为自己中招了,要gg了!我的妈,吓够呛,第一反应是完了,我不能死!还有两个坑没填o(╥﹏╥)o
但好在我命硬!虚惊一场,打了几针就回来。
所以这几天是更完文倒头就睡,白天就去打针,可能有一些虫啊啥的,等我清醒清醒一起捉哈!
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啊!我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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