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放长线钓大鱼
江帆从党校学习结束后,彭长宜曾经和邬友福去锦安看过他,最近,亢州的同志也在跟他联系,尤其是小许,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带他们去锦安看市长。
小许说得他们,无非就是丁一他们俩个人,其余的人都有可能成帮结伙地去锦安,唯有小许和丁一,可能不会和别人搭上伙,小许都好说,尤其是丁一。
他想给江帆打个电话,有段时间不跟他联系了,也不知道他工作的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往前倾过身子,刚拿起电话,正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夜玫眉眼含笑,一步三摇地进来了。
彭长宜一愣,心说她怎么来了?
自从彭长宜那次下乡,夜玫夜访彭长宜后,他就很少见到过夜玫,夜玫来他的办公室更是第一次。
出于礼貌,彭长宜放下了电话,站起身,说道:“夜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夜玫径直走到彭长宜办公桌前,主动伸出手跟彭长宜握。彭长宜就闻到了一股香水味,他忽然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但是想不起在哪儿闻过。
彭长宜象征性地握了一下她绵软的手,与其说是握她,不如说是往外推她,同时,自己的手也就势抽出,然后,伸手示意夜玫坐在前面的沙发上。
夜玫今天的打扮不再是冷艳,而是妖艳,是妖娆动人,艳光四射。精心描绘过的眼睛、眉毛和嘴唇,有着一种无可挑剔的美丽。艳丽的红唇,丰满婀娜的身材,前凸后翘,走起路来,性感撩人,摇曳生姿,再配上她那勾人魂魄的眼神,就更加的风情万种,让人心荡神迷了。
她坐在离彭长宜最近的沙发上,轻启朱唇,说道:“彭县长,看您这话说的,我是来找郭县长说点事,刚刚说完,就过来看您了。如果我要是我迈过您的门槛而没有进来,恐怕您到时会怪小玫。”
彭长宜无声地笑了。
说真的,夜玫长得的确很漂亮,对于一个漂亮的女人来说,她自身的美丽,就是最有效的武器,而且这种武器,在面对男人的时候,命中率和杀伤力几乎是百分之百。
夜玫对自己所拥有的魅力,向来都是比较自信的,因为她靠美色,征服过许多男人,其中就有不可一世的葛兆国和高不可攀的邬友福,也靠美色,办成过许多的事情,赚过许多的钱,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自认为最有效的武器,竟然在彭长宜面前失去了魅力,彭长宜对她的美色无动于衷,上次就没正经地看过自己,这次,仍然是。
可以说,她开始是带着对彭长宜的鄙视去接近他的,她认为彭长宜也和众多的男人一样,会对她垂涎三尺,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会被她征服。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遭到了彭长宜有礼有节的拒绝。
那天晚上,在走出彭长宜的房间时,她的确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耻,很久很久以来,她早就不知道羞耻是什么东西了,当她为了生计,第一次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她失去了女人可贵的第一次,但是却得到了急需得到的利益,那个时候,她就不知道羞耻是什么东西了。再后来,她索性到了北京一家夜总会谋生,当葛兆国把她带回三源的时候,又把她献给了邬友福,当她屈辱地饱受邬友福那变态般折磨的时候,她同样不知道什么是羞耻了,羞耻,早就理她远去了,在她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这两个字。这么多年来,她用美丽,为葛兆国办成了许多事,当然,她也不是一味地付出,她也悄悄地为自己积累了可观的财富。
她知道,她和葛兆国之间没有爱情,也不可能有爱情,他们是各取所需,当她明白她只不过是葛氏兄弟赚钱的工具时,她的心理平衡了,因为,她同样可以把他们当做自己赚钱的工具,互相利用好了。于是,在帮助二黑精心经营建国集团的时候,她心甘情愿地被葛兆国当做工具,送到一个又一个的官员面前,无往而不胜。
只是,她在彭长宜面前折戟了,彭长宜根本就不认真地看她,而且从他眉宇间透出凛然之气,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畏惧,尤其是刚才握手时的冷谈,更加惹恼了夜玫,不过夜玫拿彭长宜没有办法,这个男人,从她进屋到现在,一如既往,不冷不热,这让夜玫很有挫败感,甚至有些恼怒,这个男人,真是不知好歹,不就是一个县长吗?比你官大的人我见得多了,还不照样被我夜玫拿下,我还真不信你了,你难道真的就是柳下惠?真的就是百毒不侵?
想到这里,刚才被怠慢的不快很快就过去了,她的眉毛一扬,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彭长宜笑了一下,说道:“我都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说什么话?”
夜玫想了想,也是,就说道:“似乎是这个理儿哈?”她眼睛盯着彭长宜,就发现彭长宜的嘴角笑了一下,继续看着手里的东西。
夜玫感到很无趣,说道:“据我所知,县长是一个有知识有学问的人,这么冷淡一位女士你就不怕吗?”
“哦?我怕什么?”彭长宜的双眉就拧在一起,深邃的目光就透出了一股戾气。
这是一个冷酷的男人,从他的目光中就能看出这一点,夜玫只和他的目光对视了一秒钟,她就感到了这两道目光冰凉透骨,她冲彭长宜妩媚地一笑:“怕被女人以另外一种方式记住呀?”
彭长宜说道:“呵呵,夜总真幽默,不论是什么原因,被女人记住都不是坏事,请问,夜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夜玫感到很无趣,就站起来,说道:“我没有事,就是过来看看,那好吧,你忙,等我有时间再来拜访你,我对你充满了疑问。”
夜玫站了起来,又摇曳着身子走到彭长宜桌前,跟彭长宜握手,彭长宜迟疑了一下,心想也就是两三分钟的时间,有必要还握手吗?但看她一直伸着的手,就又轻轻地握了一下,照样刚一接触就往外一推,就松开了。
夜玫笑了,说道:“改天我约县长,我们坐坐。你继续忙,再见。”
彭长宜只是出于礼貌地欠欠身子,没有完全站起来,更没有送她。
夜玫走到门口后,回过头,冲他妩媚地一笑,拉开门后就出去了。
在关上彭长宜办公室门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她居然眼睛湿润了,狠狠地咬住了下嘴唇,暗暗地骂了一声。
夜玫快步走出了政府大楼,发动着车,噌地就开了出去。她开着车,加大了油门,左躲右闪,辗转腾挪,疯狂地超过了一辆又一辆,然后直奔城西北方向的云中公路疾驰而去,她一路不停地摁着喇叭,车子高速地疾驰在上坡的公路上,不得不说,她的驾驶技术炉火纯青,简直做到了车人合一,四轮驱动的越野车,此刻,就像是一只发威的老虎,一路喘息着怒吼着,奔向了云中公路的最高处,再也上不去了,路到了这里就断头了,她才熄了火,对着空旷的山野,她拼命地大声喊叫着:“啊——,啊——”
喊了几声,直到声嘶力竭……
夜玫是那种极其富于城府和心计的女人,只要她想拿下的男人,没有不得手的时候。
当年,葛兆国在京城一家夜总会见到她的时候,葛兆国的双腿就不由得打哆嗦,一直都是不可一世、趾高气扬的葛兆国,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自卑,知道了什么叫自惭形秽,如果不是腰包里硬邦邦的钞票,让他鼓足了勇气,挺直了腰杆,估计他的双腿早就软了,早就匍匐在地上了,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了。
夜玫知道自己长得美,美得葛兆国都不敢多看她一眼,那些电视上电影里的所有明星,都不及夜玫的三分之一,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美。当初,葛兆国就坚定地认为,夜玫的美,有一股子逼人的力量,这股力量,不费一枪一弹就能逼退百万雄师!他坚信,任何一个男人在她的面前,都会乖乖地缴械投降,他从自身的亲身感受中,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他今天在夜玫身上花的钱,夜玫会加倍地给他挣回来,夜玫,就是他投资的一支股票,
就这样,葛兆国高密度地进出夜玫所在的那个夜总会,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精心策划和疯狂的砸钱,葛兆国终于感动了夜玫,从此以后,夜玫便告别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跟葛兆国来到了三源。
夜玫之所以跟他到三源,源于葛兆国的一句话,葛兆国说:“你的美丽就是你的本钱,可是你把它贱卖了,你不该在这里吃青春饭,更不该在这里浪费本钱,现在,我给你一个舞台,你可以去实现你的人生价值,更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长处,为自己谋得一份成功,而不应该在这里等着男人们来挑挑拣拣,每天数着男人们施舍的一点点小钱。”
葛兆国的话,让夜玫不安了三天,思考了三天,尽管这个男人其貌不扬,但是说的话却是掷地有声,尤其是他的那句“你把自己贱卖了”的话,让夜玫猛然惊醒。一个时期以来,她一直认为自己得到的比失去的多,所以,也就乐于在男人中周旋,但是,葛兆国一句“贱卖”,让她不得不对自己的人生重新进行规划了,就这样,在三源,她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来到三源后,葛兆国给她注册了一个大型运输公司和一个煤炭销售公司,给她买了房子和车,当时,二黑已经经营着一个矿业公司,拥有一家铁矿和一家煤矿。就这样,夜玫摇身一变,就成为一个利税千万元以上的老总,加上她天生具备的“杀人”的武器,夜玫几乎点哪把火,哪把火就兴旺,势头很快就盖过了二黑。后来,葛兆国整合力量,又把夜玫和二黑的公司合并,成立了建国矿业集团,建国集团就成了名符其实的老大了,加上二黑是出了名的“黑”,横行矿区,几乎垄断了三源三分之二的矿产品销售、运输业务。
自从,葛二黑和夜玫就成了葛兆国手里一柔一硬、一黑一白两张王牌,一个是打打杀杀,一个是温情脉脉;一个黑道,一个白道,他们几乎所向披靡,迅速征服了黑白两道的人,没有攻不下的山头,一切法律和道德,在他们面前都黯然失色。
很长的一段时间,夜玫都很感激葛兆国给了她这个施展才华的舞台,让她赢得了人们的羡慕和佩服,使她成为全省的三八红旗手、三源县女企业家协会会长等等。
葛氏兄弟是出了名的大男子主义者,他们的老婆都是普通的家庭妇女,是因为男人的缘故,才让她们变得不再普通,所以,这种完全依赖式的关系,也就决定了她们对男人们的胡作非为敢怒不敢言。
但是有一次,葛兆国的脸却被老婆抓破了,那是他跟夜玫周游苏杭二州回来后,被老婆找上门来抓的,那次,老婆让他赶走夜玫。也就是那次,她听到了葛兆国跟老婆说的话后,她的心彻底凉了。葛兆国跟老婆说道:夜玫就是他们葛家赚钱的机器,傻子才将赚钱的机器赶跑呢?听到这话,夜玫才恍然明白了她在葛兆国心里的位置,原来,根本就不是给她提供什么舞台,而是她充当了赚钱的机器?既然自己能给别人赚钱,也就能给自己赚钱,从那以后,夜玫不再一心一意地给葛家卖命,她长了自己的心眼,当她慢慢掌管了集团的财政大权后,也在悄悄地给自己准备后路。
说真的,当她在梁岗看到彭长宜的“真人”时,她的心动了一下,这是个既有阳光英武之气,有沉着稳健的男人,而且,在她的眼里还是个很性感的男人,这是葛兆国和邬友福他们身上没有的东西,另外一个深深吸引她的地方是,这个男人对自己不感兴趣。
许久以来,她都在用这个标杆来衡量一个男人是否贪财好色,因为,凡是对她感兴趣的男人,都不会是好东西,这些男人,尽管被她玩得滴溜溜转,但是她看不起他们,因为她太知道自己接近他们的真实目的了,所以,这些男人,尽管道貌岸然,但都是伪君子,脱了衣服就禽兽不如。
长期以来,夜玫在这些男人中游刃有余,加之背后有葛兆国邬友福,她几乎所向披靡,还没有遭到冷遇的时候,她从男人那里,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东西,却在彭长宜的眼里看到了,他蔑视自己。这让她感到羞愧难当。
她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羞耻了,无论是在思想和行为方面,她已经没有这种情绪体验了,忘了是谁说过:女人,终归是有羞耻之心的。现在,她的这种羞耻之心被来自一个男人的蔑视而唤醒了,当明白自己在他的眼里是被唾弃之人的时候,她便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流出了屈辱的泪水……
在云中公路招标会的头几天,玉琼来了,她给彭长宜带来了他高中时的同学,如今早已是中铁工程局七处顺翔工程公司的总经理吴冠奇。
那天,秘书小庞推门进来,说道:“县长,有人找您。”
彭长宜刚要问是谁,就见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打头的那个人大摇大摆地向他走来,此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戴着大墨镜,端着架子,隔着办公桌,站在他的面前。
彭长宜放下笔,看着来人。
就听见来人低沉着嗓子说道:“彭长宜,你还认识我吗?”
彭长宜站起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尽管他戴着大墨镜,但是彭长宜侧了一下身子,看了他一眼,就走到这个人的面前,使劲地给了他一拳,脱口叫道:“吴冠奇?”
就见来人不慌不忙地摘下眼镜,冲他谦恭地一躬身,说道:“在下正是。”
彭长宜走了过去,哈哈大笑着,紧接着又给了他一拳,说道:“别装蒜了,你就是再戴一个大点的墨镜,我也认得出来你,你从哪儿冒出来?”
来人再也绷不住了,他直起身,哈哈大笑,赶紧和彭长宜热情地握手,他的笑声很洪亮,估计整个楼层的人都听见了。
吴冠奇,是彭长宜的老家禹水县老县长的儿子,当年,彭长宜考上亢州师范学院,吴冠奇考上了华北某个工程学院,毕业后,听说被分到了中铁工程局,彭长宜春节回老家的时候,听同学说吴冠奇早已是中铁工程局下属一个工程公司的总经理了,不过彭长宜后来没有见过这位同学。
吴冠奇打量了一下彭长宜,说道:“长宜,你还是那样,尽管当了官,但是身材没有变,你看我,胖得都变形了!”
“哈哈,你是老总,这才是真正的腰缠万贯,我要是弄个百八十万贯的银子缠在腰间,也会变形的。”彭长宜拍着他的肚子说道。
“哈哈,腰缠万贯不错,但大部分都是贷款。”吴冠奇大笑着说道。
“得了,有钱人见面哭穷,就跟暴发户见面炫耀自己的财富没有区别,哼。”彭长宜的嘴使劲地撇了一下,流露出足够的鄙夷。
吴冠奇见他这个表情后哈哈大笑,说道:“长宜啊,你还是这样,这么多年还保持着一贯的优良动作啊?哈哈。”
“哈哈!”彭长宜也笑了。
吴冠奇好奇地说道:“长宜,你是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了?”
彭长宜笑而不答,而是看着他身后的那个人,说道:“这位是?”
“哦,看我,净顾着和你亲热了,把朋友都凉一边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公司的工程师,史绩先生。”吴冠奇说着,几乎是搂抱着把一位脸色白皙、身材消瘦、个子不高的人推给彭长宜,显然,吴冠奇和这个工程师的关系非常亲密。
史绩先生是一位典型的知识分子,戴着又宽又大的眼镜,,头发梳理的很整齐,白色的衬衣配了一条鲜艳的领带,下身是西裤皮鞋,他的穿着无可指责,但是这样的穿着和他的气质有些不太和谐,而且衣服略显宽松了一些。他双手抱住彭长宜伸过来的手,带着一点拘谨和紧张,流露出一种对政府官员那种根深蒂固的敬畏,在这一点上,他完全无法跟吴冠奇相比。
吴冠奇出身在县官家庭,自己也早已经是身经百战,所以,无论在什么场合,面对什么人,他都能做到谈吐自如,张弛有度,这一点,是他那个工程师恐怕一辈子都赶不上的。彭长宜热情地说道:“欢迎,欢迎您来我们三源,请坐。”他边说边将史绩让到旁边的沙发上。
吴冠奇这时又说道: “长宜,先别忙,你看,我今天还给你带来了一位朋友。”
彭长宜转过身,顺着吴冠奇的目光,他就看见门口处站着一个人,是一个高挽着头发、雍容华贵的美丽女人,正在笑容可掬地看着彭长宜。
彭长宜赶忙走过去,伸出手,笑了着说道:“玉琼经理?呵呵,你们今天给了我太多的惊喜呀!”彭长宜说着就跟玉琼握手。
自从上次和玉琼见面后,彭长宜去了一次锦安,他办完事后,中午在玉琼的生态美食城请客人吃的饭,走时,他把玉琼给的他那张卡放在信封里,封好,连同云中公路的一些材料一起,交给了前台领班,让她转交给玉琼经理。彭长宜在门口一一送客人上了车,他才回到自己的车里,这时就接到了玉琼的电话,玉琼温言细语地跟他说,这钱不是她的,是一位朋友托她转交给他的,彭长宜当时没有问这位朋友是谁,只是说云中公路他会尽力帮忙的。现在看来这个朋友有可能是吴冠奇。
玉琼没有因为那张银行卡而显尴尬,那天她那一身休闲的打扮不见了,又恢复了往日的高雅、大方和矜持,她握着彭长宜的手,说道:“彭县长,我听吴总说,你们有十多年不见面了,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呵呵,认他有诀窍,不过这是个秘密,暂时不能告诉您。”彭长宜神秘地说道。
吴冠奇说道:“我知道,你无非就是凭这个……”说着,他扯了扯自己的耳朵。
原来,在吴冠奇的耳朵处,多长出了一个小肉球,那个时候,彭长宜跟吴冠奇是同桌,他没少拿他的这个小肉球开玩笑。
彭长宜对他们一起来找他,已经不感到稀奇了,毫无疑问,他们是冲着云中公路来的。
彭长宜陪客人坐下后,他看了一下表,想起邬友福说如果玉琼再来,就和他说一声的话后,就给邬友福打了电话,邬友福非常高兴,马上表示在三源酒店最豪华的包间宴请三源的客人。
玉琼见他给邬友福打电话就有些犹豫,等彭长宜打完电话后说道:“彭县长,我们是投奔你来的,咱们晚上随便聚一下,你们老同学叙叙旧就行了,干嘛还要见你们县委书记大人啊?”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们既然要在这里做工程,早晚要见的,无妨。”
吴冠奇一听彭长宜已经猜出了他们的来意,就说道:“长宜,你还是那么精明、聪锐。”
彭长宜哈哈笑了。
吴冠奇又跟玉琼说道:“南总,长宜说的对,我们就听凭他安排吧。”
“南总?”彭长宜不解地看着他俩。
吴冠奇说:“你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南总是谁?”
彭长宜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南总是谁?难道是……”他看着玉琼说道。
玉琼笑了,说道:“吴总,算你猜着了,彭县长的确不知道我这个姓。”
彭长宜笑着说:“一个时期以来,我只知道您叫玉琼,真的不知道您姓南。”
玉琼说:“锦安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这个姓,因为我很少暴露我这个姓,就因为它和困难的难字是同音,所以,我就比较忌讳这个字了,更不希望有人叫我南总,只有吴总每次见面都这样刺激我。”说着,她娇嗔地白了吴冠奇一眼。
“那怎么了?”彭长宜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你想,南总,反过来就是总难,我已经够难的了,不希望总是难。”玉琼认真地说道。
“哈哈,玉琼经理还很幽默。”彭长宜笑着说道。
吴冠奇也笑了,他说:“那要照你这说法,我是吴总,反过来就是总无了?”
“哈哈。”他的话,逗得玉琼和彭长宜都笑了。
彭长宜说道:“谁都可以总无,唯有你吴冠奇不会,要那么粗。”说着,眼睛就故意瞄了一下吴冠奇的肚子。
吴冠奇下意识地挺起了腰杆,说道:“是吗?”
彭长宜转向玉琼说道:“您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腰是不是已经这么粗了?”
吴冠奇赶忙说道:“南总,你千万别顺着他的杆往上爬,你如果一顺着他的杆往上这么一爬,就会竹筒倒豆子,把跟我认识的过程一五一十就都跟他交代了。”
“哦,他有这么险恶吗?”玉琼说道。
“有,有啊!当然,他会十分巧妙地隐藏起自己的险恶用心,表面上无论是语气还是面部表情,也能装出足够多的真诚,让你放下戒心,无怨无悔地钻进他的套。我就无数次地这样被他捉弄过,然后我就乖乖地把心里的秘密全告诉他了,当然,那个时候的秘密无非就是喜欢哪个女同学,怎么故意装疯卖傻地在半道上等人家,怎么给人家写纸条等等吧。”
彭长宜一听,就给了他一拳,说道:“讨厌,在女士面前你就诋毁我吧?”
玉琼笑着说道:“那你也诋毁他。”
“哈哈,贯奇,看到了没,还有人专门看热闹?”
“哦?我是这样吗?”玉琼说着,很认真地反问到。
彭长宜似乎又看出了玉琼那种小女孩的娇羞和天真的样子,他调开目光,看着吴冠奇,憨憨地说道:“你说呢?”
“哈哈。”玉琼笑了。
彭长宜看了一眼史绩,唯恐冷落的这位朋友,就说道:“史先生是哪儿的家?”
史绩听见彭长宜问他,就赶忙说道:“鄙人祖籍安徽。”
“那怎么到的北方?”
“当年随部队漂泊至此,后来赶上大裁军,我们就都转到了地方。”史绩说道。
彭长宜感觉这个人很老实,就说道:“贯奇,看人家史先生,文绉绉的,你有这么难得稳重的工程师,怎么你那咋咋呼呼的脾气改不了呢?”
吴冠奇说道:“你说他文绉绉、稳重?长宜,这次你算是看走眼了,我的这位搭档,他可是比我生猛多了,那是气吞山河、一掷千金,然后是片甲不留,一泻千里。”
史绩的脸上有了明显的不好意思,他看着吴冠奇,目光里就有了哀怨和乞求,显然,不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彭长宜看到这里笑了,感到他们很有意思,就说道:“你能不能说详细一些,我怎么听得云山雾罩的?”
吴冠奇看了一眼史绩,说道:“老兄,不好意思,我就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吧,顺便也宣扬一下你的作战风格。”
史绩不好意思地笑了,看得出,他是左右不了吴冠奇的。
“长宜,我的这位老兄没别的,就是愿意玩会儿,屡战屡败,但就是矢志不渝,一会等吃完饭,我就得把他送到一个地方去,让他碰碰运气。”
彭长宜一愣,说道:“去哪儿碰运气?我这里可是没有。”
“这就是你县长的官僚了,史工程师都来过多次了。”
“哦?真的?”彭长宜想到了一个地方,他不再问吴冠奇,而是问史绩,说道:“您真的来过?去的哪儿?”
“呵呵,也是跟朋友来的,是一个私人会所,为的是让客人乐呵,不对外。”
不用说太明白了,彭长宜已经知道这个地方是哪儿了。
邬友福一个指示,和云中公路有关的几乎所有的部门都参加了晚宴。云中公路所涉及到了三个乡镇的党委书记,交通局局长,两位副县长,还有几名县常务,全部到场。
玉琼似乎有些反感,表现出的也是疲于应付,但是没有办法,吴冠奇喜欢。吴冠奇十分开心地周旋在这些人中间。晚宴,似乎成了邬友福和吴冠奇两个人的表演舞台,他们俩几乎左右了所有的话题,几乎所有的话题他们俩都能找到共同点,他们夸夸其谈,尽情施展着自己的口才,所有的人都成了他们的配角,包括玉琼。
这也很正常,作为下属的陪客们,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去抢领导风头的。玉琼仍然保持着自己一贯的矜持和风度,那位路桥工程师史绩先生显然不善于与人沟通,闷头吃菜。而彭长宜,更多的时候只是偶尔说句话凑凑趣,以保证酒桌上不能出现冷场,他不能说得太多,也不能表现的太过热情,如果太过热情,就会给在座的官员们某种暗示,而这恰恰是他不愿看到的,他想起黄庭坚有句诗:“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所以,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倾听。
作为主人,邬友福显示了一方诸侯的大气和从容,他对中、市级的两位客人到三源来表示了真诚的感谢和欢迎,在一些大的政策和小的细节都做了切实的承诺和保证,介绍了三源的情况,也介绍了自己的工作情况,并且声称自己把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贡献给了三源。
吴冠奇更是表现出商人特有的精明和逢迎的本事,就差把邬友福比作三源的天了!还说三源在邬友福的领导下,一天会比一天发展的好。
酒过三巡后,主客情绪都很高涨,吴冠奇也向邬友福和在坐的客人介绍了本公司的一些情况,他重点介绍了参与国家重点过程项目的建设情况,也介绍了参与修建锦安和其他地方路桥工程情况。
邬友福听到这里,居然说道:“彭县长啊,我看,咱们的云中公路就不要招标了,交给这么有实力、专业性又强的中直企业来做,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在场的人就连吴冠奇本人都愣住了,彭长宜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的好,接受吧不对,不接受也不对,他刚要说话,就听吴冠奇说道:“不不不,我感谢邬书记对我公司的信任和支持,但是本着公平竞争的原则,我们还是参加你们的招标仪式,不给你们找麻烦,到时还请在座的各位多多指导,这样,我敬邬书记、彭县长和在座的各位首长。”
作为客人,吴冠奇可能不具有邬友福那样强烈的心理优势,但他同样自信十足,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魅力,席间,他没有冷落了任何一个人,他不停跟他们每一个人喝酒,说的都是拜年的话,显示了一个优秀企业家所具有的领袖群伦的特质。毫无疑问,经过十多年的商场打拼,吴冠奇已经成长为一个出色的企业家和外交家了,只是,他当初为什么没有沿着他老爸的路走下去呢?那样的话,说不定他早就功成名就了。
几天后,在云中公路招标活动中,吴冠奇的路桥工程公司,没有任何悬念地顺利中标。当天晚上,吴冠奇带来公司的全体管理人员,在三源宾馆举行了一次小型的酒会,答谢各路人马。
玉琼没有来。
在酒会结束的时候,吴冠奇将一张银行卡悄悄地塞给了彭长宜,说道:“这次别再往回退了。”
彭长宜一看,才知道这是他给玉琼退回去的那张卡,他此时知道,邬友福和有关人员可能也会得到一份,不过肯定会和自己的这张数额不一样,因为自己这张是最初他们对他的投石问路,而事情一旦办成,他对邬友福们的答谢肯定要多于自己的数额,他仗着酒劲说道:
“老同学,你少跟我来这套,如果当初我知道那个车里坐的是你,保证把这东西甩到你脸上!咱们谁跟谁呀,再说了,你中标我没有帮上任何的忙,那是你凭实力中的标,无功不受禄,这个还是放在你哪儿,你给我存着,等以后我需要了跟你要。”说着,就硬给他塞了回去。
吴冠奇冷着脸说:“你不给我面子是不?我跟你说,我是商人,我完全是在按着商人的游戏规则办事,你少跟玩什么清高!告诉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不收就是得罪我,我的原则就是有钱大家挣。”
彭长宜郑重地说道:“你成心置我于不仁不义的地步,南总给我没要,你给我就要了,你这让我怎么做人?”
吴冠奇想了想说道:“也是,那好,我给你收着,等我明年漂漂亮亮交工的时候,再给你,看你那个时候还有什么担心的?再不要的话就真的是看不起我了,那时,我们只有一条可走了,断交!”
“哈哈,别说得那么恐怖,一,我不会看不起你,二,我不会跟你断交。我跟你说啊,你只要把工程做得实实在在,我还准备搞个大工程,比这条路造价多几十倍。你好好修这条路,路修好了,没有问题了,到时这个大工程也给你,三源,以后有的是工程,我看你把总部搬到三源就是了。”
吴冠奇说:“我看出三源的潜力来了,所以紧忙着拍你马屁。”
“哈哈,你看出什么了?”彭长宜问道。
“我看出许多,比如,你要搞旅游,尤其是那个小英雄牺牲的地方,完全可能安装索道和缆车,山那么高,谁上得去呀?”
“哈哈,你不愧是商人!”彭长宜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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