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所谓贵客
又过了两日,池荣嫣终于等到了从京城赶来的“贵客”。不知为何,自古以来就盛行着“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一说,故而亥时池荣嫣还浸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中,处理着那一对貔貅玉佩上的细节,就是为了能及时给杀手们一个惊喜。
“呼”
窗户不知何时被推开,独属于夏夜的寒凉便随着几道身影一同跳了进来。
“都说这摄政王妃诡计多端,依我看不过是外界谣传夸大其词罢了。”有声音从大开的窗户外面传进来。
有一道稍微沉稳、年迈些的声音接话道:“这可不好说,一切小心为上。”
“我看你就是上了年纪,现在做事儿也磨蹭得很。”
接着,池荣嫣便感觉到了有几道杀气迅速朝自己逼近。
“诶?”池荣嫣笑着睁开眼,恰好对上一双森冷的眸子,而这双眸子的主人正将一柄极诡异的短刃抵在她脖子上。
“醒了?”即将得手的杀手略有诧异,短刃却照着动脉继续下落。
池荣嫣轻笑着回了一句“是呢”,与此同时潋滟应她召唤,悬于一侧,剑尖挡住了短刃,不让它在进分毫。
“好可惜啊,就差一点了。”
话音一落,潋滟将短刃挑飞,池荣嫣也趁着这一瞬的空隙掀开被子跳到了屏风边上。
窗外那稍微年长些的杀手还在观望着,见到池荣嫣如此身手,眼底燃起兴奋的火光:“这就是摄政王妃,动作如此迅速,只怕比传闻中还要强上几分。”
“还有她手中那把剑,也很稀奇吧?”在那老杀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淬了寒冰的声音,同时一把长刀也刺穿了他的腹部。
“你很聪明,只可惜这聪明用的地方不对。”莫南漠然地抽回自己的兵刃,看着喷洒而出的鲜血,体内的嗜血因子不受控地暴动起来。
而屋内,池荣嫣回头时看着映在屏风上的几道身影,手腕翻转间便允潋滟将屏风一分为二,露出那些“影子”的庐山真面目来。
“哟,来的人还真不少呢!”池荣嫣面上笑着,眼底却藏着凝重和不安,“我这人头在我妹妹心里值多少钱?我想想……就从你们这阵仗来看,高低得有几万两黄金吧?”
离池荣嫣最近的人啐了一口,“摄政王妃,您好歹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存在,用这样劣质的借口拖延时间,未免太掉价了吧?”
他身边体格远不如其他几人的小矮子附和道:“是啊,您现在若是愿意主动将自己的脑袋割下来,说不定还能亲眼看看自己有多值钱呢。”
“呵……”池荣嫣轻笑一声,朗声喊道,“莫南,莫二!”
二人听到声响,分别从窗口和正门处冲进了屋子,手中利器直逼那几个杀手而去。
江湖上关于池荣嫣的传闻无数,有胆量揭榜的杀手看中的不只是那巨额赏金,更多的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响自己的名号,故而自身实力都是极强的。
莫南和莫二一同出手,也只是拖住了原先在屏风后的五人,而剩下那一个手执短刃的杀手则迅速掠到池荣嫣面前。
“莫字一脉也不如传说中那般真能以一当十啊。”那杀手狞笑着,手中短刃撕破空间,将要把池荣嫣搅成两半。
“暗流的杀手倒是跟传闻中一般无二,”池荣嫣避开了杀手的进攻,嘴角仍旧勾着轻佻恼人的笑,“确实都是乌合之众。”
“你!”杀手面色阴沉,“摄政王妃这是想要激怒我?可是也得看看你自己能不能接得住,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你个弱女子了。”
池荣嫣将潋滟召回自己身边,顺手挽了个剑花,“看来你也知道,你这行径分外无耻啊?”
那杀手到底是年少轻狂,一身戾气被池荣嫣三两句话就挑了起来,手中动作更加迅速敏捷,每一下都指着要害,可都被池荣嫣巧妙地避开了。
“弟弟,你行不行啊?”池荣嫣双臂环抱在胸前,潋滟悬于身侧,“你看看与你同来的好兄弟们都已经奄奄一息了,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吗?”
杀手闻言,猛然回头,才发觉另外五人身上都带着无数深刻见骨的伤痕,那个身形矮小的家伙甚至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们,与我何干?”杀手冷笑一声,短刃又一次刺向池荣嫣。
与先前不同,池荣嫣没再继续闪躲,而是挽起潋滟,化守为攻。说来,这还是池荣嫣得到潋滟后第一次在实战中施展这套与它同名的剑法。潋滟招式有波谲云诡之感,剑光所至之处未留半点痕迹,但是其周围一寸余皆是波纹似的伤口。
不过十数个回合,潋滟已经抵在杀手左胸前,剑气带起的伤口几乎遍布他全身。
“抱歉,好像下手重了些。”池荣嫣收起潋滟,将已经没了丝毫反抗的气力的杀手踩在脚下,“给你个机会吧,说一说暗流的老巢在哪里呗?”
“我……”杀手剩下的话,都随着贯穿喉咙的利剑漏了出去。
幸好,池荣嫣在莫南和莫二的帮助下,及时起身退开了两步,才没被那钉在地上的箭矢伤到。
“是属下失职。”莫南已成防备状态,却不忘低声道。
池荣嫣微微眯起桃花眼,顺着箭尾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这可算不得你的失职,只能说,来人实力强悍的可怕。”
“哈哈哈,多谢王妃赞赏!”池荣嫣话音未落,原处屋顶上就传来一阵让人胆寒心颤的小声,随即一身着黑袍的男子露出了身形。“在下暗流风木,主领刺杀当朝摄政王妃一案。”
暗流作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闻名天下的当然不只是他们完全受金钱驱使,更重要的还是他们言出必行,单反接下的悬赏,从未有过失手的。而这一切都离不开暗流中稳坐幕后的几人,其中便有一位名为风木。
“本宫记得许久之前就派人去寻过你,”池荣嫣收起了潋滟,她武功还算不错,可放在风木这样的高手面前根本是不够看的,“暗流能给你的,本宫只多不少,你真不考虑一下?”
风木摇了摇头,“王妃对在下青睐有加,只是在下自知空有一身武力,实在不能为王妃带去更多的利益,还是寻个僻静处安度余生的好。”
“你这话倒显得你心中有我。”池荣嫣轻笑道。
“那是自然,池梦儿在暗流张贴的悬赏价值十万两黄金,并许诺只要暗流能将此事办成,便可允暗流涉足朝堂。王妃说,这样的诱惑谁能经受得起呢?”
这下,换成池荣嫣颇为无奈了。十万两黄金她也能拿得出手,但是允诺一方江湖势力介入朝堂纷争这样的荒唐事,她实在做不出来。
“本宫倒是不知道,你们暗流竟然也会对那虚无缥缈的权势感兴趣。”
说话间风木已经到了池荣嫣面前,借着几盏烛台散发着点微弱的光芒,刚巧能看清他的样貌。风木生得十分清秀,眉眼间却拧着一片不散的愁绪,生生破坏了那比女儿家更胜三分的姣好面容。
“在下是对权势无感,可上边说了,若是能在朝堂中立住脚跟,那暗流日后行事会更加顺畅。”风木唇角勾起来时和他不变的面容生出些违和感来,让人瞧着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看来彻底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池荣嫣摊开双手,“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风木笑着点了点头,“老天不会每次都站在您那边的。”
上苍每日收到的愿望都能堆起一座泰山来,根本没法子及时处理池荣嫣渴望活下去的祈愿。但是谢玄墨的忽然出现,却告诉了在场众人,池荣嫣的愿望大多都可以交给谢玄墨的。
风木垂眸,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波如蝉翼的刀刃,一时间欲哭无泪。“摄政王大人,您说您早些来也好,晚些来也行,怎么偏挑好了时机要看我从满是希冀变成满心绝望呢?”
谢玄墨不是池荣嫣,没什么和别人沟通交流的欲望。他朝着莫二和莫南微微仰头,示意他二人将风木身上的利器全都收缴,而后亲自动手,将他绑了个严实。
“王妃,您不帮着劝一劝么?”风木早听闻过“活阎王”的手段,极强的求生欲让她放下颜面,向着池荣嫣示弱讨好。
然而池荣嫣素来都不是有着以德报怨这样美好品德的高风亮节之人,她睚眦必报,没帮着求情不说,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搂着谢玄墨的腰身,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墨,你必须要为我做主的,他带人来追杀我……”
现场除却谢玄墨外,能喘气的都在听到池荣嫣这刻意掐着嗓子的声音后爆了一身鸡皮疙瘩,想着求池荣嫣说几句好话的风木都蹦跳着“退避三舍”。
“啧……”池荣嫣看着他们全都露出嫌弃的眼神,面色也沉了下去,正经的吩咐道,“莫南,将人带下去看好了。”
“属,属下也去!”莫二敏锐地察觉到池荣嫣和谢玄墨之间的气氛略有些微妙,连忙压着风木另一侧肩膀,“风木可是暗流的顶尖高手,交给莫南一人如何能行?属下愿意为王爷和王妃尽一份力。”
“滚!”池荣嫣和谢玄墨异口同声。
这一夜,池荣嫣和谢玄墨未眠,倒不是忙着处理他二人成疾的相思之情,而是谢玄墨从到了涘城开始就一直是西北蛮夷的重点关注对象。他前来宁原郡时十分匆忙,虽然避开了大部分眼线,可出城时还是被撞了个正着。
“军队驻扎在城外,可距离宁原郡还有些路程,只怕难在蛮夷集结之前赶到。”池荣嫣点着平铺的地形图,眉头紧锁,“宁原郡紧靠北境,眼下只怕剩了这唯一的法子了。”
谢玄墨抓着池荣嫣的手,笑着道:“我已经让莫如去请北境出兵援助了,但我从京城带来的一万人马,也应该早就得到了消息,说不定还有机会。”
“你都先想好解决措施了,还同我商议什么?”池荣嫣顿时不乐意了,抽回自己的手,赌气道。
谢玄墨认认真真地将池荣嫣刚说的话玩玩那整整地复述了一遍:“你都先想好解决措施了,还同我商议什么?”
池荣嫣听着他语气似乎有些怪异,猛地想起来自己该是要给他赔罪的,顿时消了气焰。她转过身,给谢玄墨捏了捏肌肉紧绷的手臂,笑得一脸谄媚:“夫君您消消气,我绝不是有意要不告而别的,只是当时事出紧急。您当时受金大人邀请,去了金府商议要事,逢春馆那儿又因为北方的战乱和南方的灾荒忙得不可开交,这才想着请我过去帮忙。谁又能知道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呢……”
“你倒是挺有道理啊?”谢玄墨闻言,嗤笑出声来,“那为何一路来都没给我传过半点消息?”
“那不是,事情太多,忘了嘛……一开始是忘了的,刚到涘城的时候,我还想着要先给你去一封信,可涘城城门紧闭,我便想着到了宁原郡再给你去消息。你今天过来,一定是收到消息了吧?”池荣嫣小声嗫喏道。
“呵,”谢玄墨顿时被气笑了,“莫如抓着的一个给徐野送信的小厮,倒成了你传给我的消息了?”
池荣嫣嘿嘿一笑,试图“萌”混过关。可事关她的安危,谢玄墨方才经历过一次险些失去她的恐惧,如何敢再让她有下次?
故而谢玄墨对此全不买账,依旧板着一张脸:“这次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日继续。”
“啊?”池荣嫣抓着谢玄墨的衣袖,尽可能放软了声音,将新刻好的一对貔貅玉佩拿出来,“墨,我知道错了嘛,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这是我亲手雕刻的玉佩,是上好的玻璃种呢!”
谢玄墨坚守不退,池荣嫣就一直软磨硬泡,二人僵持不下便等到了拂晓之时。
彼时,越过边境的西北蛮夷结成小队攻到宁原郡城门下,徐野刚睁眼,还没来得及过问昨夜战况,就匆忙披了件衣服冲到了城墙上。
“一定要收住了!这城门之后都是诸位的亲人朋友,若是这道防线失守,整个宁原郡都将沦为人间炼狱……”徐野试图用一些夸张又残忍的言语激发守城将士们的热血,可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斗志缺缺。
好在宁原郡的地方武装都是气氛组出身,都应和着徐野的话,举起手中长矛,大喊道:“誓死守住城门!”
“誓死守住城门!”
徐野在这一声声呐喊声中,忽而生出些豪迈之感。就在他看着蛮夷来势汹汹,将要以重车撞开城门的时候,率先带着一众将士冲了出去。
他不知道,这一幕正落在不远处的池荣嫣和谢玄墨眼中,还得了此生中,为数不多的由衷的夸赞。
池荣嫣道:“徐野这一生,多得是勾心斗角,却还是真汉子!”
他在腹部和胸膛齐齐被捅穿的时候,似乎瞧见了,就在不远处有一队骑兵赶来。他们胯下的骏马都高大威武,手中拖拽的长枪带起漫天尘沙。风儿在加速,将尘沙卷起,把毫无人性的蛮夷们掩埋……
太阳升起的时候,西北动乱被彻底平定了。两处战场,一是蛮夷主动向一直置身事外的宁原郡发起进攻,却被大胤摄政王亲自率领的军队伏击,最后全数被歼灭;二是镇北王联手北境援军,一同向蛮夷驻扎在边境上的主力部队猛攻,成功擒拿主将。
以尽可能小的伤亡换取了最大的成功,而此次最让人痛心的还是宁原郡郡守为了守护城中百姓而不幸身陨。
谢玄墨和池荣嫣为了彰显其“美德”,亲自带着郡守府中服侍的丫鬟小厮到城外为他收尸,以诸侯之礼将他安葬在这片矿产丰富的地域之中。
“群龙不可无首,你我不会在宁原郡久留,必须尽快推举出新的郡守来主持大局才行。”池荣嫣看着郡守府中一片洁白,心中忽而生出些莫名的情绪来。
“你可有中意的人选?”谢玄墨问道。
“确有一人。”池荣嫣微微颔首,“那日蛮夷来犯,不知你可曾注意到城墙下有一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
“那似乎是右尉江田?”
池荣嫣笑着道:“正是!我到宁原郡虽不足半月,但应该不会看错人的。自从徐野坐上宁原郡郡守的位子之后,这宁原郡机会就成了徐家的地盘,不容外人随意侵占。城西那批灾民们本就生计苦难,徐野还一直有意无意地打压着他们,能支撑到如今全靠那位右尉相助。”
谢玄墨揉了揉池荣嫣的发顶,宠溺一笑:“你做决定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
池荣嫣轻笑:“我是能做决定,但是这儿毕竟是宁原郡。想来徐家听到徐野身亡的消息后,很快就会派人过来,说不定还会带着墨延昭和池梦儿的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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