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较量
“嗯？”李故有的疑惑刚生出来，就猛然察觉到周围原先嘈杂的声音似乎都已经散了，安静的空气之中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他隐约意识到一点点危机感，可不等他有所反应，他敬仰的前辈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他少年时跟着李老先生做学徒时候的那些滑稽搞笑的故事全都抖了出来。
“你们，别……”李故有拦住了一个却管不了另一个，在为了自己的声誉做了最后的垂死挣扎却无果之后，他索性直接放弃了，垂丧着脑袋无力哀嚎道。
池荣嫣明白老师傅们是留意到他低落的情绪，此时站在一旁，并不打算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故而，在李故有投来求助的目光的时候，她也是将头偏向另一边，装作丝毫不知道他的无助一般。只是她面上藏不住的笑将她彻彻底底地出卖了。
直到采泷叩响房门，提醒池荣嫣后厨已经将午膳准备好了，众匠人们才歇了神，按照此前的位子重新落座。或许是因为即将重新拾起昔日向往之事而激动不已，待饭菜上了后，都以风卷残局之势，将其一扫而空。
“王妃，现在咱们是要出发了吗？”等池荣嫣撂下筷子，就有耐不住性子的老匠人开口道。
池荣嫣微微一愣，旋即轻笑一声，起身道：“本宫不知诸位如此心切，再拖着诸位倒是本宫的不是了。也罢，采泷，安排些人手沿途护送着老师傅们过去吧。”
“是。”采泷跟在池荣嫣身后，当即应声。
老匠人们听到这话都“嘿嘿”一笑，十分自觉的起身出了厢房。
“王妃，”采泷看着他们匆忙又欢快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质疑道，“属下看他们都一副老顽童模样，这般年岁都不曾将心性沉淀下来，真的能成大事吗？”
池荣嫣目光追着出门的那一群老匠人，唇边轻笑还不曾放下来：“人不可貌相，不是么？他们所经历的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多，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性是难能可贵的。”
采泷闻言，当即低下头轻声道：“属下知错了。”
“不过是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学习罢了。”池荣嫣说完这话，跟着走出了厢房，“让他们都细致些，必须要亲自同莫五交接到位了，让他把脾气收一收，至少在有所成果之前别把老师傅们给气走了。此外，让他们留意着老师傅们可有什么需要的，尽可能满足他们。”
“是。”采泷应下，却没急着离开，而是问道，“王妃您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池荣嫣仔细思索了一番，而后道：“暂时没了，你若想到什么自行决断就是，只要务必保证了老师傅们舒适安然就行。”
采泷点头应“好”，而后又跟着池荣嫣到了客栈门口，一同相送着那群老匠人们远去。
“今日贸然来访，实在叨扰王妃您了，”李故有落在众人后边，上马车前再看了池荣嫣一眼，“王妃豁达心胸便是天下九成男儿都比不上的，能与王妃共事实属我等荣幸。”
池荣嫣回道：“李师傅也曾是心怀大志之人，自然能明白本宫如此不过是志在远方。本宫想要的是互利共赢的场面，您与诸位师傅有任何事情都可与那一处的九王军说说，本宫必定会竭尽所能为你们处理好。”
“有劳王妃了！”
牵着车厢的马儿耐不住潮湿炎热的空气，又受着项上缰绳的束缚，只能小范围地来回跺着步子，偶尔从鼻腔中吐出沉重的气息。
池荣嫣朝着李故有微微颔首，“日后也有劳李师傅与诸位老先生了！”
李故有在自己爽朗的笑声间钻进了车厢，车夫便松了缰绳，扬起马鞭驱使马儿向前迈步。那拖着车厢的马儿终究不似人一般聪慧，兴许它们还以为这是对它们的恩赐，昂首挺胸的满是骄傲的神情，步子也顺着车夫的意愿，不急不缓。
池荣嫣站在客栈前的台阶上，目送着车马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她仍旧念着老先生们身子较弱，担忧他们没法子适应那样粗糙恶劣的环境，也担心着莫五那样古怪的性子可会容不下老先生们，于是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她一直碎碎念着。
采泷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禁不住叹了口气。王爷大约是没这样的福气，能得王妃如此上心在意的吧？也不知道他日后能不能得了这样的殊荣？
“王妃，外边热着呢，不若我们先回房吧？”
池荣嫣闻声，转头看了采泷一眼，终于是停下了那小声念叨。“那便回去吧。”
再将自己关到随身的小时间之中的时候，池荣嫣已经没了丝毫的顾虑，一股脑儿就扎进了精进青蒿素提取技术的实验之中。
采泷动作稍稍慢了半分，就被思绪飘在别处的池荣嫣关在了门外。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寻思片刻后放下了将要推开门的手，转身下了楼，到了客栈后边那一块儿留给九王军操练的空地。
“哟，这不是咱们采泷姑娘吗？”随着池荣嫣一同前来南部的九王军同采泷早就混熟络了，见到采泷后丢下手中的武器，朝着她挥了挥手。
采泷并不欲打理这一群表现得同狗腿子一般的们，径直走到了人群之后安静的站在阴凉处的莫七，“今天想怎么玩？”
莫七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顺带活动了自己的肩胛骨，“依照你的规矩来吧，只是王爷和王妃这两日的安危需得有人时刻留意着，你我点到为止即可。”
采泷闻言，不屑地轻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怕了！王爷和王妃是何许人也？就是那群无名小卒也妄想能伤到他们，那可真是痴人说梦呢……”
说话间，她目光已经扫过空旷的场地上所有的人和物。
烈日之下，被擦拭的干干净净的铁器反射着银白色光泽，有些摆放角度刁钻至极，经由铁器表面反射的光线直直刺进她眼中。身上腾着点潮气的九王军将士们都看向了他二人，眼中透着极强的好奇于探究欲。
“既然如此，今日就不由你我亲自上场较量，如何？”采泷笑道。
莫七对上采泷那明媚的眸子，慌张别过脸，皱眉问道：“那要如何？”
“你我各自选上五人，由他们互相比试，最后站着的是哪一方的，便算是谁赢了如何？”
“随你。”
二人说话时都不曾有意压低声音，周遭将士们便也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互相看了看，凭借着相处多年的默契，在他二人开始挑选己方出战之人前先站成了两堆。
“采泷姑娘，我们跟着您！”
“莫七将军，您就相信我们吧！”
在池荣嫣不曾注意的时候，采泷和莫七干过一架，那一次之后二人之间便结了梁子，若是池荣嫣与谢玄墨都不在场，他二人必当要以各种比试分出个胜负来。看上去像是一对冤家，可落在知晓前因后果的九王军将士们眼中，他们二人确是“欢喜冤家”……
然而，这场九王军将士们愿意贡献自己，来进行的比试却没机会进行下去，他们心心念念的场面也不曾发生。
而致使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往返于南部与京城的信使，他抵达客栈之时眼底一片乌青，看着面相隐约有了虚脱的前兆。
“采泷姑娘，王妃可在？”信使从马上跳下来，步子踉跄地冲到了听闻消息赶出来的采泷面前，气喘吁吁地问道。
“王妃此时并无时间，若是逢春馆来得消息，你只管交与我就是。”采泷如是道。
信使一首叉着腰，一手背到身后摸索出一沓信件来交给她：“这些都是逢春馆中钟灵儿姑娘要送与王妃的，灵儿姑娘几次三番叮嘱过的，要王妃亲启。”
“行了，我知道了。”采泷点了点头，“你可要歇息一会儿？瞧你这模样……”
信使摆了摆手，“还有关于这几日朝中之事的奏章是要送与王爷的，不知王爷现在何在？”
莫七今日不曾随着谢玄墨一同去往驻地训练那一群海军，便是因为算着今日该是接收奏章的。他从采泷身后挤出半截身子来，“交给我就好，早点休息吧。”
“呃，好……”信使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接连着三日余的不眠不休已经让他达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此时任务完成后，他竟然直挺挺往前摔了过去。
“欸，兄弟你这是怎么了？！”采泷眼疾手快，扶着了他。
而后，本对着这信使心怀怨恨的九王军将士们都慌慌张张地围了上来，将他抬进了客栈。他们是怨这信使来得不是时候，他们一直期待着能见到莫七将军胜过采泷姑娘之后，他二人会是何反应，可这人忽然到来，显然打破了他们的原先定好的计划。但他们终究都是出身九王府的兄弟，见到自己兄弟出事，他们如何能袖手旁观？
就在一拨人抬着信使，在采泷的指挥下进了空置的医疗室的时候，莫七已经去了肖鑫房中，将他扛了过来。
“真是默契啊！”
围聚着的九王军将士们将他们二人的分头行动窥探的清清楚楚，兴奋地讨论起来。
“可不嘛？据我所知啊，采泷姑娘之前可是负责咱九王府暗部的统帅，可是了不得呢！”
“这事儿不是早就传开了嘛？咱王爷多心疼咱们王妃呢，自然是要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在王妃身边，咱们王爷才能放心啊！”
“不，我的意思，这么说是不是咱们莫七将军高攀了？”
“你这话在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热闹，几乎是把采泷与莫七的后半身都刻画清楚了。
肖鑫给那信使扎完针出来的时候，围在一处讨论八卦的九王军将士们还没散开。他稍微听了一阵子，发现他们所涉及的内容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便出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说采泷姑娘与莫七如何……”
“嘘……小点声！”肖鑫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小士兵捂住了嘴。
肖鑫被勒得险些喘不过气来，他慌忙点了点头，摆了摆手之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绝对不会乱说，想让他们先把自己给松开。
“啊……”终于重新拥有呼吸自由的权力的肖鑫大口喘着气，压低了声音小声又问，“你们方才在说些什么，怎么主角的名字我很熟悉，可这故事却分外扑朔迷离？”
“这你就不知道了把？”有人笑道，“你不知道咱们采泷姑娘与莫七将军之间的爱恨情仇嘞，自然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
与九王军中的将士们不同，肖鑫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听到这话后也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将那位小兄弟交给他们我也放心了。”
“你不好奇吗？”九王军将士们看着肖鑫一脸事不关己且毫无兴趣的要转身离开，顿时拔高了声音问道。
“不好奇啊，不就是采泷姑娘和莫七兄弟的八卦么，有什么可好奇的？”肖鑫如实道。
一时间，九王军中将士们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肖鑫所言实在太有道理了。
好在，肖鑫不感兴趣，感兴趣的另有其人。
池荣嫣刚巧熟练地掌握了青蒿素的提取、提纯技术，刚推开工作室的门就听见那九王军将士们与肖鑫的对话。
“什么样的八卦？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说给本宫听听？”
“啊？”池荣嫣的忽而出现明显让那群将士慌了神，他们左看看又看看试图找个何时的机会于路线逃脱。
池荣嫣眯着酸胀的眼睛，朝着他们轻笑道：“不必害怕拘谨，采泷一直跟在本宫身边，你们要是将他二人的事情都讲清楚了，说不定本宫还能为你们提供采泷的一手行程，方便你们更容易促成他们二人的好结局呢？”
这样的诱惑让热衷于八卦的将士们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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