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藏在书楼
这下，饶是顾立也经不住震惊了：“一直在藏书楼中？”
关于宸屿，顾立确实从未掌握过他的行踪。一来，是顾立本身就是个欢脱的性子，常常会因为些不着调的事情在外边玩的忘了时间，就是自己的好兄弟都顾不上，更不说刚到没多久就的宸屿了；二来，宸屿在逢春馆中很少好好走路，基本都是掐个诀缩地成寸，指不定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
但是每当顾立有事儿要同宸屿交代时，都会先去他屋中，每一次都能遇见宸屿在房中抱着一本及厚的医术研读，并随手做着摘录。长此以往，他就以为宸屿没在人前露面的时候都是躲在房中呢。
他清楚地记着，他曾经不止一次感慨过：“兴许这就是富家公子哥儿的生活吧，不愁吃也不愁穿了，那剩下的心思全都花在精进自己的医术上了，真是好啊！”
不仅如此，他还想起了一些细节之处，比如他在房中见到宸屿的时候，他手中抱着的医书一直都是那本《伤寒论》，翻开的位置也似乎始终都是中后段。
顾立听说过的，秦越国多寻仙问道的修士，他们都会一种神奇的术法。说是他们只要在地上画出一片阵法，就能制造出那修士想让别人看到的幻象。
“欸，你这是怎么了？”一直站在顾立身旁的好兄弟拽着忽而向下坠的顾立，一手探向他的脉搏就要给他检查一番身体情况。
顾立抽回自己的手，掩面抽泣，“他竟然这样欺骗我，枉我以为他是什么善良有爱的大好人，原来他从来没将我放在心上过……”
围着他的众人一时间并未能理解他忽然冒出来的这无厘头的话，又见他这般伤心，便只能套用那些虚伪空洞的言语来安慰。
“没事的，若这一个不是良缘的话，咱们再怎么强求都是没用的。不如你就放宽心了，日后总会能遇见正缘……”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断，让本就因为宸屿的不坦白而心痛不已的顾立更加头痛。他借着身旁人的力道，猛然站直了身子，带着面上摇摇欲坠的泪珠吼道：“你们懂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胡乱揣测，是将摄政王妃还有灵儿姑娘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么？还是你们根本没把咱们王妃和灵儿姑娘放在眼中？”
众人刹时间都噤了声，他们还从未见过顾立那样好性子的人有这么大脾气呢，但是瞧着她睚眦欲裂的暴怒模样，都讪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不起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想着你说那话……顾大夫啊，让您不开心了实在是我的错，但是我们也都是一片好意，怎么能说我们那样囊听的话呢？
顾立轻轻哼了一声，没了继续给钟灵儿和宸屿纠正言论的心思，在身旁好兄弟搀扶下挤出了拥挤的人群。
于是，这八卦的小会也很快就散去了。但是经此一事后，关于宸屿和钟灵儿的故事在逢春馆就流传开来的。
钟灵儿也终于在消息传开的第二天听到了各种版本的谣言
彼时，她还在研究着宸屿送来的那些药材，苦恼于该如何将它们分好类别。
“灵儿姑娘，您还在这儿忙着呢？”慕歆瞧着自家老师什么都不知道，还专心于那些意图不明的“谢礼”并为之激动万分的模样，很是无奈。她在一整夜辗转反侧之后，终于决定还是将众人乱传的谣言告知于她。
毕竟，慕歆她是与旁人不同的，她作为钟灵儿的副手一直跟在钟灵儿身边，便明白那宸屿神出鬼没的时候，除却去了藏书楼，还悄悄来找了钟灵儿。
“这些可都是宝贝玩意儿……”钟灵儿可没空管慕歆想着什么，她眼里只有堆在木箱子中的那些珍奇草药。“这随便哪一株拿出去，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啊！交给他们一群毛手毛脚的家伙，我可不放心！”
慕歆一直知道自己这不算靠谱的老师是见着些难得的草药就走不动路的，但是却没想过她可以因为药草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灵儿姑娘……”慕歆略有犹豫，还是有一次轻声喊道。
“嗯？”钟灵儿这次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正紧紧拧着眉头，目光锁在地上那些木箱子上的慕歆，“你这么盯着这些草药做什么，是这草药出了什么问题吗？”
慕歆不甚明白自家老师的脑回路是如何盘转的，将不解的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钟灵儿看着她这样子，也跟着皱起眉来，“是宸屿临时返回，不想将这些药材作为赔罪礼送给我了？”
慕歆没接话。
钟灵儿沉吟一声，面上露出难以割舍的痛苦，“我也是知道的，这些草药极为难得，他一次出手就如此阔绰，必定是有些一时冲动的……他要是后悔了，我倒是能答应他退回一些的，但是绝不可能全都还给他！”
说着，她声音忽然小了些，一双明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着，正在给自己这番不讲理的土匪行径寻找合适的托词。
很快，她就笑呵呵道：“身为医者，必须要时刻保持冷静的，怎么可以因为一时冲动上了头，就不计后果做出这样鲁莽的事情呢？他是遇上我这样的善人，才会同意将这作为赔罪的礼品退回大多数的，若是别人可就没这么好商量了，我留着些，就当是给他上了一堂课的课时费吧……”
慕歆习惯性地顺着她的话接道：“我倒是觉得您该说，‘若是别人，说不定就将这些草药全都如数退还’了呢。”
钟灵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是你同师长说话的态度吗？”
“慕歆知错。”慕歆笑呵呵地应到。
“不过，宸屿那家伙是真的反悔了，想要把这些草药给要回去？”钟灵儿显然更在意这些自己还有许多都不曾看见全貌的药材，捂着胸口问道，“真不是你框我？”
慕歆想，若是她说“对”的话，钟灵儿大抵是真的要晕过去的。不过，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这……”
“你直说就行，我虽然是舍不得这些宝贝们，但是还不至于真的吞下这些药材的。”
当然，小半数是少不掉的。
钟灵儿自以为做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就能端正自己的形象，但是她忘了自己在慕歆面前从来没什么正面形象过。
慕歆无奈地摇了摇头，绕过那摆成一排的箱子走到钟灵儿身边蹲下：“灵儿姑娘，您就没想过宸屿他为什么要送这么好些名贵的药材来赔礼谢罪吗？”
“我不是说了么，他就是一时冲动上了头。”钟灵儿想也没想，径直回答道。
慕歆张了张嘴，钟灵儿这个回答在她预料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钟灵儿偏头时瞧见了慕歆脸上一言难尽的神情，“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还没回答我呢，他是不是真的要把这些草药给收回去，若是真的想要收回去的话，你让他亲自来找我。”
“这些药材成色极好，就算他家中家底丰厚，也不该把它们堆到一处这么糟蹋的。你让他过来，我得好好教教他如何将这些药材分类整理，又需要在什么样的环境条件下才能长期保存……”
慕歆叹了口气，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宸屿并未说想要您把这些药材退回去。”
“你别打断我的话啊，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着？你让……”钟灵儿趁着慕歆抢话的空挡吞咽了下口水，还想继续交代什么的时候突然反映过来，“你说什么？他没要？！”
慕歆点了点头。
“他没要，你来找我作什么？”钟灵儿当即白了慕歆一眼，伸手将她往外边推了推，“你没啥事儿就赶紧走哈，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你没瞅着我还忙着呢吗，这宸屿可是送来了整整三箱呢，足以抵得上咱们逢春馆大半积蓄的！”
“这些都是进您的私库吧？跟咱们逢春馆有什么关系……”慕歆又忍不住小声吐槽道。
钟灵儿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我虽然是喜爱这些药材的，但是每样留上那么一两株给大家也不是不行的。这些药材贵在生长环境险恶，我要是得了样种，只要交给池姐姐，她自然有法子给咱们逢春馆送来源源不竭的药材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啊！”
慕歆无奈地笑了笑，又凑到钟灵儿身边：“好，咱们师父最聪明、最会算账了！所以咱们慧智兰心的灵儿师父真的就觉得宸屿送这些药草过来就是一时脑热么，他真的就没别的意思了？”
钟灵儿偏过头，不明白慕歆到底在说什么胡话，但还是跟着她的话仔细想了想。
“虽然他确实自我认知不清晰，还表里不一……但似乎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啊，而且依照他那顽劣的本性，要是说因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诚心悔过的话，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他那时候……”钟灵儿想起宸屿在书房中那轻佻又不着边的模样，皱了皱眉。
慕歆敏锐地嗅到了自家师父身上那点不寻常的气味，又往她身边贴近了几分：“师父，师父，那时候怎么了？咱们展开来说说呗，要是那家伙仗着家世显赫来欺负你，那你只管告诉我，我别的不行，但是暗戳戳给她下点毒还是可以的。”
钟灵儿一手拦住了慕歆那张几乎贴到自己面上的脸，往一旁稍稍让了让，“你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不该你知道的事儿你就少打探，‘好奇心害死猫’你不知道么？”
慕歆见自己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越发坚定宸屿和她之间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师父，咱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你跟我之间还得藏着掖着吗？而且啊，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嘴最严实了，只要你说了不能说出去的，你啥时候在外边听到过半点风声？”
钟灵儿不理她。
慕歆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继续道：“师父啊，你总不能是因为那宸屿给你送了这些草药，你就徇私枉法了吧？”
“徇私枉法？”钟灵儿闻言，“唰”的一下就站起身来，又因为长时间蹲着，血液循环不通畅，身子前后晃了晃，“这话你可不能瞎说啊，你得知道池姐姐是最忌讳这些的，我就是如今代理逢春馆内外大小事务，但这话要是让池姐姐知道了，少不得要将我批一通的。”
“那您就说说，发生了什么嘛！”
钟灵儿拨开缠着自己手臂的慕歆，妥协后开口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别的事儿……”
“那宸屿没瞧见藏书楼五层上边的告示，私自潜入其中。当时恰巧我正在那里想着给池姐姐的下一封信该如何写，结果被他吓了一跳。当时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他自己不知道这里不能进，全然没觉得自己有错。”
“我还想着‘不知者无罪’什么的，便给了他机会，谁知道看模样是离开了的他其实就是找了个地方把自己悄悄藏了起来，被我抓到好也没什么认错的良好态度。”
钟灵儿话落，慕歆好半晌都没有开口，像是在等着她后文，空气中难能弥漫开一点静谧。
“没了？”慕歆问。
“嗯，没了。”
本以为二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慕歆霎那间同卸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瘪了下去。“您听说了咱们逢春馆中的传言么？”
钟灵儿摇了摇头：“什么传言？我这两日都在这里想着如何将这些药材整理归类，就不说能听见他们闲谈时传出的八卦了，就是连来送饭的同学都没见两个。”
“那传闻是有关您和宸屿的……”慕歆说话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钟灵儿，见她面无表情，才敢借接着往下说，“现在众人都在说，他给您送这么好些名贵草药作为赔罪礼其实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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