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笼
热闹的街道，来往不断的人群，还有频频投过来的目光，都让宋念感到不自在。
他直视着眼前的人，对方的脸上没有出现过类似于惊讶或其他的东西，对自己的到来毫不意外，像是已经预料到，沉默着，站在几步之远的地方看着他。
宋念不尴不尬的打过招呼后，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反思了自己现在的行径，像极了粘在毛衣上的史莱姆，甩都甩不掉，对方越用力，粘的越死，恨不得扒在衣服上，水冲不掉，火也烧不坏。
面对对方的沉默，宋念心里翻了好几个跟头，犹豫着开口，想问问对方，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想到了与傀人有关的线索，还是对另一半的契丹有所猜想？又或者是，想要逍遥一番？
宋念不禁对自己龌龊的思想感到嫌弃，他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一个人想的低俗。
因为刚刚的脑补，宋念心虚的躲开对方投过来的目光，去看周围路过的人群。
他看了又看，觉得此地不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于是宋念硬着头皮，将人拽进了一家居酒屋，在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
宋念看了一眼还算安静的空间，松了一口气。
好，可以说话了。
“你……”
“我……”
原本还在街道上沉默不语的两人，此时却默契的同时开了口。
宋念尴尬的绞了绞手指，谦让道：“你说你说。”
苏忱面色不变，微微点了头：“嗯。”
所以，说啊，都过去了十秒了。
“我来问孟婆一些事。”
孟婆宋念倒是知道，不过他所了解的，只是在电视和小说中出现的那种人，一个老媪形象手捧孟婆汤的一脸苦大仇深的人。
宋念想不到孟婆在这里的原因，或许也同苏忱一样，在兼职？总不能开着店，去卖孟婆汤吧，以消愁著称的孟婆汤。
“嗯，所以那二分之一的契丹有下落了吗？会是在那傀人的手里吗？”
宋念不想纠结孟婆过多，自然的问出自己的疑问，但声音很小，仅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出去，还不忘提醒对方：“没事，你也小声点，我能听得到。”
“嗯。”苏忱配合着对方，声音不自觉的降低，“如果那傀人是他的话，那契丹也就还在对方的身上，没有消失。”
那个“他”是谁，宋念不知道，苏忱也并没有直呼对方的名讳，但苏忱既以“他”代替了那个人，说明这个人苏忱是知道的，但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告诉自己对方的身份，宋念想不出。
正当两人沉默时，一道来电铃声打破了安静。
宋念看着苏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备注着“meng”，他收回目光，将视线挪到居酒屋的一排酒架上。
苏忱没有避讳宋念，将电话当着宋念的面点了接听，因为太过安静，宋念能清楚的听到电话那头所传出来的声音。
是一个好听的萝莉音，声音清澈，语调因为说话速度的原因，听起来有些可爱。
……
苏忱走后不久，孟婆就将柜子里的零食拆了个遍，这才缓解了一些略烦躁的心情，她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由得担心起苏忱。
苏忱这个人很轴，只要是他认定的事，那就一定会尽职尽责的完成，即便再危险，只要有一点线索或希望，都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因为他一般认定的事，都会有八成把握能成功。
这次的“笼”丢失，孟婆回来冷静了一番后，回想当时苏忱的表情和所说的话，对方大概已经知道了利用自己和冒用他身份的人是谁，找到“笼”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事情坏就坏在，“笼”很危险，它能形成一个异世界，在操控者的手中，它会根据使用者的力量，制造出符合“笼”主自身实力的异世界，将人吸入其中。
即使“笼”主是个普通人，所创造出来的世界也会有一定的危险性，因为这种危险是未知的，没人知道“笼”主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与“笼”做契约。
脑袋逐渐清晰的孟婆再一次拨通了苏忱的电话，在这边嘱咐道：“你先答应我，找到‘笼’时，要带上我，你一个人如果被吸了进去，会被侵袭理智的，到时候变成傀儡怎么办？如果那样的话，我宁愿现在就跟阎左左请罪，然后再想办法将东西收回来。”
“嗯，知道。”苏忱果断的答应了，并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我知道那东西的厉害，以我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应对，有人帮我，我自然接受。”
两人没聊几句，就被苏忱左右打着太极，给绕了回去，孟婆将半悬着的心往下放了放，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宋念在两人的对话中，察觉到苏忱有个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理，他想问，但是听人讲电话太不礼貌，虽是无意，但也听了全程，此时再去问，就太刻意了。
苏忱见对方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用手扒拉一下桌子上的木牌，并没有要询问的意思，对方既然不问，他也便不说。
苏忱本也不想让宋念涉及到这次的事情中，傀人的事已经够宋念愁苦一段时间，对于“笼”来说，傀人暂时的危害不大，至少宋念已经知道了引魂送魂的方法，只要提高警惕，便不会被那人摸着空子。
他看着对面沉默的人，心中不确定的事顿时涌了上来。
“最近有做什么梦吗？”
猝不及防的提问让宋念怔了一下，虽不知对方为何意，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对方：“嗯，有，不过不是最近，而是每天都会做。”
苏忱的表情明显的发生了变化，语气里充满了急切：“什么样的梦？”
面对苏忱突如其来的变化，宋念觉得奇怪，对方的反应太过反常，而且这样的问题，苏忱前不久问过一次，是在傀人与望崖府挂钩之时。
他蹙着眉毛，反问道：“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做了什么梦？”
苏忱一下子被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来。他没办法告诉宋念自己的私心，还有担忧，他怕宋念在契丹的影响下，打破了孟婆汤的效益，更怕宋念想起前世种种，想起在望崖府发生的一切。
那不是一段值得回忆的故事，苏忱如今只希望对方平平淡淡的生活着，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头脑简单一些。
如若不是因为当初自己的私心，想要尽早解决对方“阴阳眼”的问题，给宋念一个平凡的人生，妄想用念瓶来填补对方身体里的空缺。
本在一开始，苏忱就只是想在一年之内，处理好这件事，可事与愿违，傀人的出现，让他所有的打算都乱了套，他现在没办法再让宋念置身事外，也没办法清除他的记忆，更没有办法将他从自己的身边推走。
面对宋念对自己越来越多的好感，他舍不得就此从对方身边离开，他想有一个身份，可以陪在宋念身边，就算只是合作的关系。
苏忱不知道宋念会不会对自己有些特别的感觉，在他看来，对方喜欢余晓晓的程度远比喜欢自己多，而自己所感受到的那些好感，也无非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打破了对方对自己的固有印象，没再像半年前一样，处处都是客气，和生疏。
其实说白了，就是苏忱没有了当时的果断与决绝，原本所期望的事，早就变了样，在一天又一天对宋念的期盼中。
他越来越舍不得，他自私的想要留在宋念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宋念的一辈子，他想宋念的生活中充满自己的影子，就算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他想确认宋念有没有想起曾经的种种，在梦中有没有出现过那个人，又有没有出现过自己……
宋念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沉默着走了神，他放下心里想问的话，犹豫着。
“你为什么想知道？”宋念又问了一遍，这次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所有的事都会有原因，你问我是不是做了梦，梦到过什么，这也是有原因的，我想知道那个原因是什么。”
苏忱不懂宋念的执着，但既然对方没有提过望崖府的事，说明对方并没有受到契丹的影响，亦或者影响微弱，宋念梦到过一些回忆，但是并不能在那之中分辨出什么，因为对于毫无印象的东西，人在做梦时，是看不见梦中之人的脸，也就不会看见他自己还有那个人。
“是契丹。”苏忱避重就轻的回应到，“因为只有半颗，所以它会影响宿主的梦境，将它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以投影的方式映射在你的梦中。”
“但是我并看不见那些人的脸。”宋念回想着那些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梦境，“既然是投映在我的梦中，怎么会看不清每个人的脸？”
苏忱猜的不错，心里的不安散去，对宋念解释道：“它受限于你的‘气’。”
宋念半信半疑的收回目光，见对方眼里毫无波澜，他实在是很难分辨出对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在这些天的相处中，宋念信任苏忱，连带着自己那份歪掉的心思，也不由得让他对苏忱的信任多添了一分，他很想问苏念的事，想问问对方，自己有没有可能是苏念的转世，他想让对方翻阅投生名册，想知道苏念出现在自己意识中的原因。
但宋念现在却不想问，不想说，关于苏念的一切，说不定也是契丹连累，导致对方的一缕灵魂存留在自己身上。
苏忱似乎并不想深聊这个话题，宋念也就不想再将自己的麻烦事丢给对方，索性就闭口不谈，没再提起与梦境有关的任何事，包括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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