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1
chapter61
在分离的日子里,帕萨莉曾无数次想象再次跟妈妈重聚的情景,但哪一个都跟当下截然不同――连她自己都没料到。
画像后面的房间不算小,装饰华丽温馨,但帕萨莉根本顾不上仔细观察,而是将目光死死定在那张四柱床上半盖着被子的人身上。
萨莉-梅尔宾斯,或者说卡丽丝-艾弗里比五年前看上去白了很多,皮肤也细腻了许多,尽管在病中,脸上没什么血色,头发却比之前显得有光泽,也稍微长胖了一些。
那双温和的褐色大眼看上去更有神采了,面部神态比帕萨莉记忆里的更加温柔――大概是因为原先那种经历生活艰难的愁苦几乎都消失不见了,所以整个人就像洗干净了泥沙的珍珠一样,泛出真正的光彩来。
此时,她的模样跟门口那幅少女像非常接近――是一个家境优渥、生活舒适顺心的淑女应有的模样。
看到帕萨莉后,卡丽丝愣了一下――似乎是因为面前满脸泪痕的少年很陌生,但她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迫不及待地露出欣喜的笑容并展开手,做出了拥抱的姿势,就等帕萨莉扑过去了。
而在帕萨莉眼中,妈妈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
但不论怎样,她过得很好。
比跟她在一起时过得好得多。
这个事实让帕萨莉既高兴又酸涩,眼泪又开始不停掉落。
妈妈不该有她,否则会过得更好。
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头,就不可遏制地疯狂在脑海中扎根并在眨眼间就催促着她做出理智但却令人痛苦的决定――离开。
此时,她刚才在门口看到妈妈画像时的那种兴奋、激动和快乐全都荡然无存。
而卡丽丝-艾弗里自女儿进来后,就一直紧紧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并没有马上过来,便慢慢放下了手。
同时,她缓缓开口了,语气温柔又饱含歉意,“对不起,萨莉,我怎么也该想方设法通知你一声的。”
这句话让帕萨莉的心痛得愈发紧紧缩成了一团。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摇头,然后站在原地,泣不成声。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可情感上,她却舍不得离开这里。
这里充满了妈妈的味道。
可没有她,妈妈显然过得更好,她应该走了――看到她过得很好,她就该满足了。
卡丽丝微微张开了嘴,擦了擦眼睛,接着像是老旧的机器启动一样,顿了一下,才缓慢掀开了被子,慢慢下了床,一步一顿地靠了过去。
在离帕萨莉只有一步之遥时,她弯下了腰,微微伸出手:“萨莉,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愧疚、认真和抚慰的意味――显然误会了帕萨莉不愿意过来的原因,以为她是出于赌气。
妈妈的声音好像温软又洁净的毛巾轻缓而坚定地按在了被撞青的身体部位一样,让帕萨莉觉得又热又痛。
“萨莉……”卡丽丝叹了口气,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然而感知到了妈妈的手后,帕萨莉却不由自主出于条件反射,猛地往后一躲,避开了对方触碰,缩到了墙角蹲下,双手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眼泪浸湿了双手和袖子口――她想象得到以后会给妈妈带来怎样无穷无尽的麻烦――艾弗里家是传统、保守的巫师家族,肯定不会接受身为混血的她,而妈妈身体又差,如果为了她再忧心忡忡,病情只会加重。
可她好想她。她是她的妈妈。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别人一样,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没有爸爸无所谓,可她不能没有妈妈。
每个人都有人爱,为什么她就要遭受这样的分离?连来看对方一眼都得偷偷摸摸的,甚至还得动用多重魔法和非魔法手段:屏蔽家养小精灵的魔法,跟踪魔法,复方汤剂――以及演技,小心翼翼扮演另外一个人。
就连眼下,她都得顶着另一个人的模样跟妈妈见面。
想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帕萨莉突然注意到自己的个子正在变矮,手臂缩短了,手变小了,肩膀也恢复成了原先的宽窄。
复方汤剂的时效到了。
她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穿着宽大的男孩衣服,一时不知所措,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内心的痛苦和纠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不得已分神犹豫着要不要赶紧再喝一口药剂变回那个叫乔艾尔-塞尔芒的少年。
可不等有所行动,她就被一个带着些许药味的温暖身/体/紧紧搂住了,接着,雨点般的亲吻落在了她的头顶,额头和脸颊上。
然后又是紧紧的、全心全意的拥抱。
这是五年来帕萨莉最渴望又最得不到的东西――一个真心实意的、充分的拥抱。
一个真正的、来自爱她的人的拥抱。
帕萨莉再也忍不住了,不由自主也紧紧回抱住了面前的人,眼泪再度汹涌而出――既委屈又矛盾,出于本能不愿意离开,可理智又觉得不该再跟眼前的人有什么交集了。
妈妈曾经疲惫、温柔又带着愁苦的神态那么清晰地刻在脑海里,毫无遮拦地证明着一个事实:妈妈跟她生活在一起是不幸的。
然而,不等她再挣扎,卡丽丝已经再度怜爱地搂住她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来。
“我的萨莉长大了,”只见她感慨着,又抹了一下眼睛,继而又搂了帕萨莉一下,在她的头顶落下几个吻,接着有些气喘地把她带到了床边,红着眼睛、却笑眯眯地掀开了被子:“愿意跟我躺一会吗,萨莉?”
帕萨莉无法拒绝。
如果要拒绝,她该在刚才就拒绝来着。
现在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她想。
那就躺一会。
就一会。
“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躺好之后,卡丽丝又感叹了一句,再紧紧搂了搂帕萨莉,“对不起萨莉,我该想方设法跟你说一声的。吓坏了吧?”
帕萨莉没马上吭声,只是抹了抹眼睛,顿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倾诉委屈:“我在那里呆了五年呢。”
“我很抱歉,萨莉。”卡丽丝立刻愧疚地又把她搂紧了,在脸颊上吻了一下。
“你都不知道那里的孩子有多坏,”帕萨莉低声控诉道,“又粗鲁又自私。”
汤姆尤其如此。
“他们都是没有教养的孩子,怎么可能跟我的萨莉一样呢,”卡丽丝立刻安抚般地附和道,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帕萨莉脸红了。
换作以前,这样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是会被妈妈告诫的,但眼下,妈妈显然因为愧疚和思念,暂时抛弃了惯有的原则。
“但其实他们也都很可怜,没有妈妈,没有人教他们,”委屈得到了安抚,帕萨莉的理智回归,顿时开始后悔刚才的幼稚行为,便马上不好意思地又补救了一句。
卡丽丝被逗笑了,拉过她吻了又吻,接着再度仔细端详起她的脸来。
“我是不是变丑了?”感受到妈妈的目光,帕萨莉有些忐忑地问――一般生活不称心如意的人都越长越难看,她还记得这是麦克白神父告诉她的。
“谁说的,我的萨莉越长越好看,比小时候好看,”卡丽丝又摸了摸她的脸又说了一遍,这次变得伤感起来,“你都十四岁了。”
“我现在霍格沃茨读书了,进了拉文克劳,赛迪莫斯告诉你了吗?”见妈妈情绪变得低落,帕萨莉赶紧转移话题,想让对方高兴起来。
“当然,”果然,说到这个话题,卡丽丝再度眉开眼笑,“我还留着你的每一篇登报文章呢。”
说着,她探出身/体,向床下伸手,掀动一块地板,从里面拿出一叠东西,帕萨莉一看,全是她投过稿的报纸和期刊,刊登她文章的部分被裁剪了下来,收集在一起。
“我很抱歉没能告知你一声和陪着你,萨莉。”卡丽丝高兴而惆怅地再度重复了一遍,听得帕萨莉又掉下眼泪来。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学校的事情,卡丽丝突然想起来似的问:“萨莉,你的月事来了吗?”
帕萨莉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前一阵刚来。”
卡丽丝的脸色顿时变了。
“怎么了?”帕萨莉也担心了起来。
卡丽丝一时没有接话,而是闭上眼不紧不慢地抚摸女儿的头发,过了一会,才问:“萨莉,来月事之后,你有使用过魔杖吧?每次用完魔杖后,有没有觉得疲惫不堪?”
这个问题问得古怪,帕萨莉觉得有些不安,但还是照实回答了:“没有觉得不对劲,但月事的确让人觉得很疲劳,肚子也很痛。”
闻言,卡丽丝稍微放了一点心,但依旧显得忧心忡忡。
就在帕萨莉想问时,她再次缓缓开口了:“有些事情,恐怕你是时候需要了解了。”
帕萨莉点了点头,神情也严肃起来。
见状,卡丽丝笑了一下,再度吻了女儿一下,才继续说道:“我需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都讲清楚,这样在我顾及不到的地方,你才能照顾好自己。”
说着,她又愧疚地望了帕萨莉一眼,再度搂了搂她,顿了一下,开始从头说起:“我出生在这个宅子里,是这一代艾弗里家最小的女儿,三岁的时候出现了魔力暴动。我的父母,也就是你名义上的外祖父母很疼我,哥哥姐姐对我也很好,就这样一直长到了11岁,进入霍格沃茨。”
“可是上学的第三年开始,也就是我来了月事之后,身体不知为何开始开始越来越虚弱。除了魔药课外,任何需要挥动魔杖的课都上不了,每一次施咒后,我都感觉特别疲惫。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这件事,直到某天魔咒课上,我昏了过去,被送进了医疗翼。当时的校医是个很有经验的女巫,我还记得她――是庞弗雷夫人1,判定我在魔力输出方面出了问题,建议去圣芒戈做个全面检查。”
“于是校长通知了我的父母,把我接回去了。之后,我在圣芒戈住了小半年,做了各种检查和评估,最终弄明白,我得了一种叫做‘维斯拉斯症’的病,俗称‘流星雨病’2。得病的巫师通常在魔法方面有着高于常人的天赋,可成年后,身体却会随着魔力的消逝变得日渐衰弱,直至生命走到尽头,就好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一样,人生绚烂,却十分短暂。而且这种病也很罕见,在我之前,圣芒戈只遇到过三个类似病患。”
“得知这个噩耗,父母吓坏了,立刻就给我办了退学手续,在家修养,并且不允许碰魔杖,派家养小精灵24小时看着我。而且由于没法使用魔杖,家里人也不放心我出门,因此除了跟周围的亲友走动之外,我根本出不了远门。
但我本身是个好奇心很重、又闲不住的人,加上这种生活跟之前的截然相反,当然让人没法接受。为此,我反抗了好一阵,把家里人都折腾得够呛。
最后,还是赛迪3开始跟我频繁通信,而且每个假期都来找我,跟我分享学校里还有去霍格莫德村的趣事,才缓解了我的寂寞和烦躁。
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赛迪毕业了,要去大陆开始毕业旅行,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于是,那天赛迪来看我时,我就央求她带我逃出去。
赛迪家也有家养小精灵,对控制精灵的那些魔法烂熟于心,轻而易举就帮我摆脱了家养小精灵的监视,接着使用复方汤剂把我变成了别人,在一次舞会上将我从家里带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说到这里,卡丽丝露出了一丝怀念的微笑,望向了帕萨莉。
帕萨莉听着这一切,也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眼前好像出现了那样的场景――不得不被关在家里的苦闷少女终于得到朋友的帮助,逃了出来,获得自由。
“然后呢?”她问。
卡丽丝看着她,想起了以前母女两人躺在床上讲故事或者分析时就是这副情景,不禁眯起眼睛怜爱地笑了,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使用了麻瓜的交通工具,坐船到了法国,在那里呆了小半年。赛迪研究魔法,我没事干,就开始学着欣赏麻瓜的文学、音乐和舞蹈,在这个过程中,渐渐看开了,觉得不能像其他巫师一样自如地使用魔法也没什么不大了的。毕竟,不会魔法的普通人也照样活得很好,而且很多还比我开心呢。”
“然后我就认识了你父亲,一个喜欢冒险、艺术和文学的年轻公子哥,”说到这里,卡丽丝又笑了一下,但笑容里不再只有单纯而纯粹的怀念,还带上了一些复杂的感情,好似参杂了懊悔,感慨和无奈。
“你的父亲也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也被宠坏了,我们相爱之后,他的家人不同意他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就带着我私奔了。
而我呢,居然也就昏头昏脑地跟着他跑了,都没有跟赛迪说一声。”
听到这里,帕萨莉望着妈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在她印象中,妈妈一直都是标准的淑女――尽管她做农活,做家务,但从不曾说出任何出格的话,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而私奔?不可能。
卡丽丝像是看出了帕萨莉的想法,微微笑了――这回,她笑容中那种苦涩的意味不见了,转而换上了一种亲昵的诙谐:“看不出来吧?其实我是很任性的。可能是在家里关了太久,就特别想做一些叛逆的事情。”
“那、那后来呢?”帕萨莉小心翼翼地问――私奔的夫妻大多下场不好。
果然,卡丽丝的笑容淡了一些,“我和你父亲两个人跑到了德国,一年后就有了你。但我们的关系也走到了尽头。
这很难说清楚是谁的过错。刚刚分开的时候,我也满心怨愤,觉得责任都在对方。可时间一久,也觉得并非那么回事。
我是魔法家庭中被宠着长大的小女儿,即便在朋友的帮助下从家里跑出来,也一直借助魔法过着舒适便利的生活,因此只看到了普通人生活中轻松有趣的部分,而忽略了需要费心思和耗体力打理的那一部分。可那部分正决定了生活是否能得以继续呀。
而你的父亲呢,也跟我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有钱的普通人家是借助财富而非魔法解决了生活中的大部分琐事――他们请了许多仆人替他们完成了打扫、采购、做饭、洗衣和哺育后代的工作,因此得以腾出手和时间来欣赏文学、音乐、舞蹈和美术。
所以这么看来,我们两个娇生惯养的人
最终分道扬镳简直再合情合理不过了――从开始的亲密无间到后来的争吵不休,终于有一天,在大吵一架后,你父亲离开了。
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像以往一样赌气出门散心,但那次,他一走就是三个多月没有音信,我觉得不对劲,就抱着你去城里打听消息。
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打听到――当时逃出来时,我们一路用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化名。
我不甘心,而且也担心你父亲出了什么事,就一路辗转回到了法国,想看看他家那边是否有他的行踪。
这次,我的思路是对的。果然,没多久,报上就刊登了你父亲回家的消息――毕竟你父亲家在当地有些名气,所以报纸就报道了这件事,当然,报道说的是他游学归来,而非私奔失败。
一年后,他结婚的消息再度登上了当地报纸,占据了一整个社会版面。”
卡丽丝讥俏地笑了,帕萨莉却失了语。
她能想象得到,当时妈妈带着她一个人到处跑有多艰难。
果然,男人成为了丈夫以后都会变成这种恶心的模样。
“那么,你又是怎样一路从德国回到法国的呢?”她心疼地小声问。
“我们两个花钱大手大脚,跑出来时带的钱全花光了,于是你父亲就跑去给剧院写剧本,给报纸投稿。但并不是每篇东西都能赚到稿费,所以我们后来时不时就入不敷出。
这种情况下,我就稍稍动用了一点魔法,”卡丽丝充满歉意地回忆道,“那些被魔法弄糊涂了的普通人肯定过后很懊悔收了原本不想要的稿件吧。我的路费和食宿就是家里的存款加上骗普通人收我稿件得来的。”
帕萨莉的心皱成了一团,说不出话来了。
妈妈以生命为代价使用了魔法,相当于拿生命换来了维持生计的收入,可爸爸却还是抛下她回到了原来的家庭,然后再婚了。
她厌恶地撅起了嘴。
卡丽丝看见了,皱了下眉头,继而和颜悦色地伸出手指点了帕萨莉的嘴巴一下,既是开玩笑,又是提醒:“怎么啦?嘴巴都能挂瓶子了。”
“他可真令人作呕。”帕萨莉忍不住抬起眼睛说,“真恶心。”
卡丽丝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她说的“他”是谁。
“他只是坚持不下去了,所以逃回了原来的生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人之常情。而且,他的确爱过我,也为此尽全力努力过了,这就够了,”卡丽丝释然地笑了,继而说,“我反而彻底放下了,因为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地扶养你长大了。”
“可那不公平。”帕萨莉硬邦邦地说,“他伤害了你。”
“这要看你怎样去看待这件事,”卡丽丝温和地解释,“我跟你父亲的关系固然惨淡收场,但我有了你,这是这件事好的一面。我不能为了要怨恨和报复毁掉跟你之后的生活。而事情也确实如我所想,跟你在一起我感到很快乐,也获得了宁静。”
帕萨莉固执地看着她,没有被说服。
见状,卡丽丝宽容地笑了笑,伸手又摸了她的脸一下,“永远也不要去怨恨,萨莉,以爱为出发点的怨恨就更得不偿失。”
“我不会爱上任何男人的。”只想跟你在一起生活,帕萨莉搂住妈妈,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事,”卡丽丝失笑,“有时候爱情就自然而然地降临了。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相爱容易,相守却困难,如果真的遇到喜欢的男孩,你们又彼此相爱,那可要为以后做打算,千万别像我一样,昏头昏脑的做出私奔这样的事情来,偷偷跑掉还不跟任何人说。后来要不是赛迪找到了我,我可能养大你都困难。你小时候身体可不好,再加上我带着你从德国跑到法国,又回到英国,你更是大病了好几场。”
“不会的,我不会恋爱,也不会结婚的。既然存在这种风险,我不去做就是了,不做的话,就能百分之百避免这个问题了,”帕萨莉郑重其事地分析道。
卡丽丝笑了,再度被她的言论逗笑,却仍不赞成地摇了摇头:“不,萨莉,我没法一辈子陪着你,所以还是希望能有人代替我跟你一起走完这一生。我不想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而男人跟女人一样,都是人,有深思熟虑的,也有冲动行事的,有负责任有担当的,也有自私自利又懦弱的。
在爱上这个人之前,认真观察他,再考虑清楚,你们是否能走下去,以及要如何走下去。”
帕萨莉撅了撅嘴,正要反驳,拿出书里的证据证明“男人其实都一个样,结了婚就变成了另一张丑恶的嘴脸”时,一道柔和的女声――另一道妈妈的声音――是画像上的妈妈说话了:“时间差不多了,多多要上来了。”
帕萨莉一听,虽然不知道“多多”是谁,但也知道她们重聚的时间已经到了,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复方汤剂的药瓶,拔/开了瓶塞。
卡丽丝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心酸地抿紧了嘴,却没有阻拦。
帕萨莉看了妈妈最后一眼,饮下了药剂。
熟悉的灼烧感袭来,接着是剧痛,然后转眼间,帕萨莉又变回了乔艾尔-塞尔芒。
“萨莉,”卡丽丝最终忍不住,还是从床上下来了,走得太急,趔趄了一下才站稳,一下子上前握住已经面目陌生的少年,怎么也看不够,眼睛里闪现出了泪光,“保护好自己,安心在学校学习,注意身体情况,如果出现了使用魔法后疲惫的情况,一定要跟学校说。我有来月事缓解肚子痛的配方,会让赛迪带给你的……”
帕萨莉鼻子一酸,点了点头,最后抱了妈妈一下,头不敢回地推开画像,闪身出去了。
赛迪莫斯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立刻点了点头,以眼神示意离开。
“一会专门照顾你妈妈的家养小精灵就要上来送饭送药,”她充满歉意地解释,“挡住它是没问题,但那样一来会暴露我们的伪装……”
“我知道,”帕萨莉立刻打断了对方,抬眼望向披着乔治-塞尔芒的赛迪莫斯,十分感激:“我知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赛迪莫斯打了个手势,示意回到刚才的房间――的确,她们最要紧的事是维持好伪装,最终以不引人注意且自然而然的方式安全走出这里。
聚会还在继续,她们迅速回到了刚才休息的房间,又待了一会,才走出房间,回到大厅。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她们最后跟着其他宾客,被艾弗里老宅的主人送出了门、登上马车。
异变出现在到了对角巷的旅店后。
赛迪莫斯刚刚恢复了本来的面容,正准备洗澡,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出于好奇,帕萨莉打开了窗户,立刻发现黑夜中的街道上出现了数条人影,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传单一样的东西,不时揪住某个人跟传单进行比对。
“赛迪莫斯,他们在干嘛?”她问。
赛迪莫斯没回答,反倒是窗户一下被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帕萨莉赶紧缩了回来,以免玻璃撞到鼻子。
然而,一回头,她却发现赛迪莫斯脸色变了。
“怎么……”
“通缉搜查,”赛迪莫斯飞速解释了一句,立刻打开了随身带来的那个公文包,从里面倒出一些帕萨莉之前见过的粉末。
她挥动魔杖,边绘制法阵,边简短地解释起来:“最近我回到英国的消息传出来,政府那些人就坐不住了,动不动开展突击式搜查。一旦展开搜索,这里的交通就中断了,飞路网,飞天扫帚都不能用,甚至也不能幻影移形。所以,得用点别的办法。”
帕萨莉望着对方,有些怔怔的――她很难不去想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要见妈妈,赛迪莫斯根本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涉足对角巷这种搜查最频繁的地方。
但赛迪莫斯显然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吸引她的注意力,“这可不是因为你,我本来也要找卡丽丝的。而且我观察过了,你很聪明,能成为一个有能力的女巫,卡丽丝跟着你我更放心。艾弗里夫妇给卡丽丝的房间下了一种古老的保护咒,因此房间的位置会在宅子里不停地变换,而且她一旦走出房间也会触发警报。
这个咒语是艾弗里家的独门绝技,我一直都破不了,只能使用追踪法阵找到卡丽丝,安排你们见一面。至于以后能不能把她带出来,就看你的了,姑娘。”
“所以,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多愁善感了,抓紧时间多学点东西吧,好吗?”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
帕萨莉看着对方,自责和伤感消散了不少,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现在,听我的,踩进这个法阵。它会破开这里的交通管制魔法,把我们带出去。但由此一来,我的行踪也会暴露,就不方便带着你了,拿着这些钱,我会把你放在伦敦市区,到时候自己回慈善院,或者找个地方躲一躲。明白了吗?”
帕萨莉再次点头。
赛迪莫斯便抓住她的手臂,两人一同踩进法阵中央。
顿时,一阵大力袭来,把她们两个扔了出去。
等帕萨莉头晕眼花地噗落一声摔倒在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后,才发现身处一处荒无人烟的废墟。
而赛迪莫斯已不在身边。
她现在完全得靠自己了。
好在这是伦敦,帕萨莉安慰自己,她可以问问怎么回沃尔慈善院。
然而,她很快发现情况不对劲――
一开始,她以为是赛迪莫斯的法阵出了错,她降落的地方不是市中心。
但几乎立刻,她就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呛鼻味道,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四周到处都是废墟,只有零星几个人鬼鬼祟祟出没,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几下,一闪身又不见了――或者关上了破破烂烂的门――如果那用纸板和木片拼起来的东西还能叫门的话。
等她模模糊糊有些反应过来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不知从何出炸响,声嘶力竭地拖长声音连连不断,震的脚下的尘土似乎都在夜色中飞扬了起来。
接着,就像是魔法一样,许多人突然冒了出来,好像啤酒泡沫一样,从废墟的各个角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蜂蛹而出,匆匆忙忙往一个方向赶。
借着微弱的光线,帕萨莉发现他们无一不是满脸憔悴、疲惫和麻木,且没有一个人不是灰头土脸。
“嘿!你!站在那里找死吗?!”一个人吼了一嗓子。
帕萨莉有些茫然。
“喂!说你呢!就是你,那个穿大衣的小子,发什么愣!想被炸死吗?!”
帕萨莉惊恐地瞪向对方,脑子里嗡得一响,才猛然明白过来:战争来了。
麻瓜的战争。
而她把这个忘记了。
不止她,赛迪莫斯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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